刀疤劉怪笑兩聲,“安生小姐你這麽聰明,看不出我刀疤劉想幹什麽嗎?”
莫安生的手悄悄攏在一起,慢慢探向袖中毒醫楊送給她的小瓷瓶,裏面裝着迷藥。
“你剛剛跟蹤我?”她面上裝出氣憤的表情。
“沒錯!”刀疤劉笑得得意,“那内院沒有允許,我刀疤劉是進不去,可安生小姐你去到貴人待的地方,一待半個時辰,若說沒趁機用許願鈴撈些銀子,我刀疤劉可不信!”
莫安生道:“刀疤劉,我遵守白紙黑字的約定,願意償還那一千兩銀子的本金還有利息給你。
如今你這樣違反約定,私下做出打劫的行爲,讓我沒有銀子償還,這事要是傳出去,以後你刀疤劉還有臉在江湖上混嗎?”
刀疤劉呵呵一笑,無賴道:“這地方如此偏僻,就算我刀疤劉搶了你的銀子,也沒人看到!
到時候口說無憑,誰能證明是我刀疤劉搶了你的銀子?
反過來,我刀疤劉也可以說是安生小姐你還不起銀子,故意捏造的事實!”
莫安生冷靜道:“所以,這整件事幕後的主使,其最終目的根本不是銀子,而是要我幫他幹三年活?”
刀疤劉怔了怔,随即大笑兩聲,“安生小姐果然聰明!既然你心裏已經很清楚了,那就識相點,免得讓大家都爲難!”
“那你想過沒有,你今日這般威逼我,假如我真的心不甘情不願地答應了下來,到時候幹活卻隻出三分力,或是故意搗蛋,那幕後之人豈不是得不償失?”莫安生反問道。
“那跟我刀疤劉可沒關系了!我隻負責讓安生小姐你在契約上簽字,至于你将來是誠心做事,還是故意添亂,那是那人自個的事情了。”
刀疤劉滿不在乎道:“難道我刀疤劉幫人家說媳婦,還要保證人家媳婦包生兒子?這世上都沒這樣的理!”
“刀疤劉,你這話倒說得沒錯!”話糙理不糙!莫安生眼珠子一轉,沖着刀疤劉一笑:
“有沒有想過跟着我混?這幾天來,我的本事你已經親眼見過了,這不到七天,便掙夠了一千多兩。
若是你先前沒想過,現在可以仔細想一想,到時候我所掙到的銀子,分你三成!”
三成?不到七天就能分三百多兩?巨大的誘惑下,刀疤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就在他微楞神間,莫安生抓着小瓶子的手正要揚出時,突然一道傲氣的男聲插了進來,“呵呵,小丫頭口氣不小啊!”
刀疤劉從誘惑中回過神來,心裏暗道差點着了這小丫頭的道。
他手中的匕首朝莫安生靠近了幾分,雙眼警惕地看向前面的來人。
迎面來的是兩個年輕的公子,前面一人相貌生得甚是豔麗精緻,藏藍色織着暗花的錦袍暗光湧動,身上的裝飾少而華貴,通身貴氣。
後面一人樣貌穿着亦是不俗,不過同前面男子一比較,硬生生差了好幾大截。
走得近了,前面那公子咦了一聲,“原來是你啊!”
然後哈哈笑了幾聲,“若是你這個小丫頭,那口氣就不算大了。”
莫安生皺起眉,這兩名男子,她根本從未見過,怎麽他說話的語氣好似跟她很熟稔似的?莫非是原主曾經見過?
莫安生雙眼微眯,仔細的在腦海裏搜索起來。
不過她這功夫是白費了,因爲這兩人,她确實沒見過。
此時來的人是魏王爺,和他的侍從餘上。
那日魏王爺差點将她撞倒在地的時候,誰也沒瞧清誰的樣貌。
後來魏王爺聽了餘上的勸,打算回去安撫一下被撞之人的時候,正巧碰到她幫水果檔丁老闆出了個主意,将那果子一下子賣了好多出去。
魏王爺離開後,這幾天還專門讓人去留意了一下那果子的銷量,聽說短短幾日,整個果園裏的存量已經銷得七七八八了。
這一來,魏王爺越發上了心。
可是他卻沒有時間去讓人打聽莫安生的來路。
因爲在這幾天内,又發生了一件大事。
他的三皇弟甯王爺,趁着他頭痛絲綢事情的時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與他親近的林安總督拉下馬,換上了甯王爺自己的人。
魏王爺聽到消息後,氣得将自己關在書房内整個晚上。
他這個三皇弟,他一向沒小瞧他,可沒料到這兩次的對戰中,均以自己慘敗而告落。
損失了銀子不說,還損失了好幾個得力大将。
魏王爺氣得牙癢癢,他母妃瑩貴妃見狀,怕他氣壞身子,或是做出什麽不智的舉動出來惹怒聖上。
便勸他事情不發生都已經發生了,好好地将眼前的事情處理好,再謀後動,并讓他抽個空來這白龍寺裏燒香拜佛轉個運。
魏王爺本來一纨绔王爺,什麽鬼神之類的,從來不放在心上。
但最近這幾次與甯王爺的交手,輸得一敗塗地後,讓他心裏也不禁懷疑,冥冥中好似真有些什麽運勢,站在了甯王爺那邊。
于是今兒大早,将那些煩心事一抛,帶着餘上來這白龍寺了。
以前所未有的誠心将所有菩薩挨個拜了個遍,又添了足夠多的香油錢。
而後準備離去時,無意間瞧見了刀疤劉威逼莫安生掏銀子一事。
在魏王爺的觀念裏,他從來不覺得搶别人的東西,是件多麽可恥的事情,反倒認爲那是一種有能力的表現。
有本事,你不要讓我搶走啊!既然被我搶走了,說明你沒本事,既然沒本事,被人搶走是活該!
所以他看到弱小的莫安生被搶劫,根本沒有任何想管閑事的心思。
正準備就這樣離去的時候,莫安生最後的幾句話,勾起了他的好奇:哪裏來的小丫頭,這麽大的口氣!
等他走近,才發現正是那個他有心想找的小丫頭!
本來不信什麽緣份鬼神的魏王爺,此時突然間信了。
不然怎麽解釋他一時的心念,就碰到了那個想讓他拉攏的小丫頭?
魏王爺瞟都沒瞟那刀疤劉,淡淡道:“不想死,就把匕首放下!”
若不是因爲這是白龍寺,又怕吓着那丫頭,魏王爺早就直接下令,讓餘上将那家夥的手臂給砍了。
刀疤劉是個識時務的人,眼前男子光看那氣派,就知非一般的貴人。
他身後那男子雖然不健壯,可那微凸的太陽穴,還有眼裏的精光,一看就是個絕頂高手,他估計連人家一掌也接不住。
何況他要脅這小丫頭,不過是要搶她的銀子,又不是想要她的命!沒必要爲了那麽點銀子搭上了自己的命!
刀疤劉向來惜命,他再怎麽想,也覺得此時自己讨不到一點好處,心念轉動間,放下了手中的匕首。
然後抱拳朝魏王爺抱歉道:“兩位爺,在下與這小姑娘是熟識,不過是鬧着玩玩而已,驚擾了貴人,實在是在下之過。”
這等下賤小民,魏王爺自不會接他的話頭,隻從鼻腔裏嗯了一聲。
莫安生退離刀疤劉兩步,伸手将藏在袖子裏的一千一百兩銀票拿了出來,遞給刀疤劉,“刀疤劉,這裏是一千一百兩,還那一千兩的本金還有利息,綽綽有餘。”
刀疤劉面色都青了,他原本打算離去後,再找個機會搶了莫安生的銀子,讓她還不了債。
哪知這死丫頭這麽精,當着外人的面,就直接說還銀子!
“契約沒帶在身上!”刀疤劉硬梆梆道:“明日才到期,到時候你拿着銀子來,我将契約給你。”
“不用了,有兩位公子作證已經足夠了。”莫安生怎會不知道這是他的緩兵之計,“若要是真不放心的話,寫張收據給我好了。”
這世上有欠債人逼着還債的事嗎?魏王爺和餘上,這下真是大開眼界!
其實莫安生心裏遠沒有她嘴上說那般輕松,哪有給人銀子不收回契約,或不寫收據的事?
這種沒有保障的事情,若是以往,她是絕對不做的。
不過這幾次同刀疤劉打交道,發現這人表面看起來大大咧咧,實則是個心思頗缜密的家夥。
眼前這兩名一看就得罪不起的男子,她是不認識,但刀疤劉不知道她不認識。
而且就算他知道她現在不認識,指不定馬上她就認識了。
爲了自己的性命着想,刀疤劉定不會出爾反爾,估計會直接将計劃失敗的消息傳給那背後之人。
就是不知接下來,那人又會整出什麽妖蛾子出來!
莫安生顧不上頭痛,隻将舉着銀票有些發酸的手,又往前一遞,“收着!”
刀疤劉眼角餘光見那兩名男子好奇地看着這一切,咬咬牙,隻得收下了。
那人給出的重利,看來是無法拿到了。不過好歹這裏多出一百兩,還有今日賣許願鈴所得的銀子,也算沒白幹。
這丫頭太精,背後又不知認識些什麽人,還是小命要緊!刀疤劉在心裏默默決定,這次的事情就直接上報了。
若上面還想搞點事,讓他們另尋他人吧,他刀疤劉自認搞不定,堅決不接手!
刀疤劉收下銀子後,打了個哈哈,離去了。
莫安生自然也不想久留,“兩位公子,謝謝剛才的仗義相助,小女不打擾兩位,先告退了。”
“小丫頭,本…公子幫了你這麽大的忙,你就說聲多謝,未免太沒有誠意了吧?”魏王爺雖說性子不算好,可樣貌生得俊啊。
以往無論去哪,那些小姐丫鬟們,不論年歲,總是變着花樣往他身邊靠,如今這丫頭居然拍拍屁股就想走人?
魏王爺有些不相信,将莫安生上下一打量,年輕是小了些,十一二歲左右,不過不至于完全不懂風情吧?
“好歹也得告訴本公子,你姓甚名誰吧?”魏王爺不喜兜圈子,索性直接開口。
莫安生歉意道:“這位公子,小女家中長輩管得甚嚴。
曾教導小女,就算抛頭露面,也要時刻謹記自己始終是女兒家,不能随意将名字告之他人,還請公子諒解!”
魏王爺将在這白龍寺遇到莫安生當成是緣份,莫安生可不是這樣想的了。
剛剛時間匆忙,她沒細想,如今一細想,背後倒是生出一層薄汗:眼前的人,非富即貴,誰知道他是不是就是那幕後之人,而剛剛的事,不過是他與刀疤劉合演的一出戲?
就算不是,這樣的身份,也不是現在的她能高攀得起的。
魏王爺聽了她的話,還沒反應,旁連的餘上先有些動怒了。
一個在外抛頭露面的小丫頭,居然說什麽家教嚴不可随意告之姓名?
這是将他家王爺當成是登徒子?也不照照鏡子,瞧你那幹癟的樣子,去王府給王爺做丫鬟都嫌瘆得慌!還拿喬?
莫安生見兩人不出聲,微一矮身行了個禮,“兩位公子,小女告退了。”
一旁的餘上恨不得上前扯住那丫頭,教訓兩句,可魏王爺沒有指示,他隻能眼睜睜看那丫頭消失在視線裏。
等到人完全看不到了,餘上忍不住問道:“王爺,爲何這麽輕易就讓那丫頭走了?”
魏王爺呵了一聲,“那丫頭既然不想說,逼着也沒意思,在這京城裏,本王爺想找個人,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王爺說的是!”餘上趕緊道:“那接下來……”
“派人去打聽打聽吧!”魏王爺懶洋洋道。
“是!”
——
莫安生來到寺院外的時候,刀疤劉的攤位已經不在了,小胖子和如玉仍然忙得熱火朝天。
她走上前将手中的包裹遞給小胖子,“小胖子,挂上去,越顯眼的地方越好!”
小胖子不明所以,看着她已開始同客人寒暄起來,也沒多問,解開包裹将裏面的許願鈴,通通挂在了大榕樹最明顯的位置。
莫安生将剩下的許願鈴,快速打折處理掉,在天黑前,帶着小胖子和如玉下了山。
分開的時候,莫安生将銀子已還清的事情,告訴了小胖子和如玉。
“就那幾片破布,就賣了一千一百兩?”小胖子再一次被刷新了三觀。
如玉眼眶迅速轉紅,激動得話不成調,“安生…小姐,真,真的嗎?”
莫安生肯定地點點頭,“嗯。”
“太好了!”如玉眼裏的淚忍不住掉了下來,邊哭邊道:“安生小姐,太謝謝您了!奴婢一輩子做牛做馬,也要還清您的恩情!”
說着,便要往下跪,莫安生連忙拉住她,“如玉,明兒個還有一天,你回趟家,将這個消息告訴你大哥大嫂,順便給你大嫂帶一句話:
若她以後安安份份的,這一千兩銀子,我每月扣一點,讓她慢慢還!若她還想着投機取巧,我不光不會再出手相救,還會讓她十天内将銀子還清!”
“安生小姐…”如玉急道:“這一千兩銀子,奴婢無論如何,也一定要還給您的!”
莫安生揮揮手,“不必多說,按我剛剛說的去做!若你大嫂以爲是你從中作梗,直接讓她來找我!”
如玉嘴張了張,終是沒有再說,隻道了聲:“是!”
莫安生又轉過身,對小胖子道:“小胖子,我明兒個還要去一個地方,你問問楊爺爺,若他同意的話,你同我一起去。”
——
此時,一處隐蔽的宅子裏,一名面孔腫脹的男子正躺在床上,比起之前,他不僅面腫得更厲害,手腳也都腫了。
胸膛急劇起伏,似乎呼吸十分困難的樣子。
門外一名男子手舉起想敲門,不知想到什麽,又放下了,然後轉身想離去。
“巨衛,本公子還沒歇息,進來說話。”床上的男子雙眼仍然閉着,耳朵卻敏感地聽到了外面輕微的響動。
門外的巨衛歎口氣,收起面上的憐惜,推開門走了進去,“公子,剛剛傳來消息,對思祭酒幕後之人,拉攏、利誘、威迫均告失敗!請指示接下來該怎麽做?”
“殺了。”男子的語氣十分冷淡,沒有絲毫猶豫,說出殺了兩個字時,就跟說出最平常的兩個字吃了,沒什麽差别。
巨衛明顯一楞,公子這是早就料到會失敗嗎?否則怎會這麽快就做了決斷?隻是…
“公子,她對那人似乎十分賞識,而且您之前不也是想見見那人的嗎?”
男子睜開眼,朝巨衛揮揮手,示意他扶他坐起身,巨衛連忙上前,輕輕扶住他的胳膊。
待坐定後,男子道:“甯王爺其人、加上他的主力幕僚張幕僚、加上他的兩位商行大管事吳劉兩位先生,三方合作已鮮有敵手,從這次對魏王爺快準狠地反擊中,已可窺其端倪!
倘若再加上如此厲害、不在本公子之下的幕後高人,那甯王爺将來無論想做什麽,都可以事半功倍,根本不用冒險與本公子合作!
這樣一來,本公子的心願如何能完成?所以本公子必須除了他,這樣才能顯出本公子的價值!”
“公子,”巨衛忍不住道:“您爲何非要想盡辦法與甯王爺合作?這其他幾國多的是皇子王爺!”
“縱觀其他幾國中,皇子王爺雖多,有野心又有能耐的卻不多!有些有野心無能耐,有些有能耐卻無野心!
這些人中,本王最欣賞的是北夜國人暗地裏稱爲北夜王的九王爺,隻可惜,他這人對他的親哥哥,當今的北夜國君太過忠心。
無論北夜國君如何刁難他,他都一一接受,甯可遊戲人間,斂去周身本領,也不願同他親哥哥反目!
再說大雍,大雍國大王正值盛年,他的幾個弟弟能力倒也不俗,而當朝大王子無甚作爲,按理說選擇其中一位王爺,未必沒有實現本公子心願的機會!
但本公子忌憚的,不是大雍國任何一個人,而是對大雍大王忠心耿耿的戰神軒轅獸!
這個人能力太過莫測,他天賦異禀的武力值、冷酷殘忍的性格,以及行軍打仗的能力,還有着動物般的直覺,讓一切陰謀詭計在他面前行同虛設!
至于葉耶國,君主貪婪好色,荒淫無度,近年來更是性情大變,冷酷殘忍,殺了不少良臣,朝臣人人自危,而皇族中沒有一個有能之士。
整個葉耶早已像塊腐朽的爛樹,遲早會轟然倒塌,根本不值得本公子花半點心思。
因此選來選去,隻有大明國的甯王爺和魏王爺二人。
魏王爺看着嚣張霸道,外家實力也足,表面看來是争奪儲君的不二人選。
但魏王爺此人,與他母妃瑩貴妃一心想讓自己兒子登上皇位的心思不同,實際胸無大志,隻一心想做個纨绔王爺,逍遙快活一生!
他此生最大的心願隻有一個,便是讓他的三皇弟,也就是甯王爺對他俯首稱臣!隻可惜,這麽多年下來,兩人暗鬥不斷,魏王爺從未讨到半分好處!
倒是甯王爺的表現,确實出乎本公子意料,她在府中幾年,沒發現甯王爺半點逾矩之事,可見其行事之嚴謹。
但一切言行舉止都挑不出半點錯處的人,定是有大籌謀,才會如此隐忍!
上一次高粱的事情,表面上甯王爺大勝,但在本公子看來,最後的勝者,仍是本公子。
因爲甯王爺在出了問題後,急于想辦法解決眼前困境的行爲,恰恰暴露了高粱之事,讓他真的陷入了困境!
進一步來說,就是那時甯王府中沒有足夠的現銀,所以甯王爺才會如此困擾!
堂堂一個甯王府連一百多萬兩的銀子都拿不出來?那麽,銀子去哪了?
隻要明白的人,自然能想到,那些銀子肯定是用到了不能讓人知道的地方:比如暗中訓練軍隊,收買官員!
隻是甯王爺将這一切事情處理得太巧妙,又迅速對魏王爺進行反擊,混淆了所有人的視線,在當時無人關注這些問題,現在事過境遷,再提已無意!”
一口氣說了這麽多,男子喘得更厲害了。
巨衛連忙伸手,輕拍他後背,“公子,屬下明白了,屬下立馬就安排人去辦!”
片刻後,一份“殺無赦”的指令發了出去。
收到這份指令的女子,隻略略感慨一陣,可惜了那麽聰慧的莫安生!可誰叫你不識時務呢?公子要除掉你,我自然得配合除掉你!
——
第二天莫安生要去的,是水果檔丁老闆那裏,上次丁老闆救了她摔了一跤,雖然大夫說沒什麽大礙,不過莫安生覺得還是再去瞧瞧比較放心。
第三天順便也想看看那些果子如今銷得如何了,要是還有積壓,她再出點其它的主意。
如玉家的債還清了,了卻一樁心事的莫安生,周身一身輕。
走在這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心情暢快無比。
要是哪天出了甯王府,就做個自由自在的古代小丫頭,做點小生意,存點小銀子,帶着小胖子四處遊曆。
等銀子花得差不多了,就再停下來做點生意存點銀子,然後再遊曆,逍遙地過個幾年再說。
至于成婚生子的事情,她現在才十二,等過個十年八年再考慮吧。
而且誰知道在她長大的過程中,會發生什麽事情呢?
也許突然有一天,她一覺醒來,發現已經回到了現代,或者有一天她睡着了之後,就再也醒不過來。
莫安生聳聳肩,既然上天讓她來到了這裏,就别浪費,先好好享受一番才是。
因爲心态上的轉變,前世工作慣了的莫安生,來到這古代後,從開始百般的不适應,到現在,覺得這種慢悠悠的生活,也别有一番滋味。
莫安生和小胖子直接約在了水果檔那裏見,去的路上,偶然見到有一家新開的烤肉店,裏面不知烤的是什麽,香噴噴的。
她想着小胖子這幾日跟着出了不少力,怎麽也得犒勞一下才行。
于是走進去,向掌櫃要了五斤。
不是她不想多要,實在是她想着這身闆拎着五斤烤肉,約摸着還要走上一刻鍾,她有些吃不消。
掏出錢袋子,正準備付的時候,前面一人突然轉身撞掉了她手中的錢袋子,那人忙不疊道歉,但一隻手裏拿着一大包東西,也沒法幫她彎腰撿。
莫安生道了聲沒事,彎腰撿的時候,突然眼角餘光瞟到有道亮光晃了一下她的眼。
她眼珠子一動,隻見她後面一人,手中正握着把匕首,露出一端,那亮光正是陽光照到上面反射出來的。
莫安生心裏咯噔一下,佯裝手沒拿穩,已經差不多裝好的錢袋子裏的銀子,手一晃又掉了出來。
她重新蹲下身,那人的匕首下意識往後藏了藏。
錢袋子裏掉出來的碎銀銅闆有些多,莫安生裝作行動緩慢,一樣一樣慢慢撿。
撿的時候,嫌袖子太長不方便,還伸手撸了撸。
莫安生的本意,是想摸到前幾日一直未曾離身的小瓷瓶,哪知摸來摸去摸不着。
她一回想,好像昨晚洗漱後,将那小瓷瓶放在梳妝台邊,今早出門的時候,忘記帶了。
她心裏暗道一聲糟糕,撿銅闆的手卻不曾停。
銅闆灑的方向,靠近門外,她邊撿邊往外移。
眼看着那人想跟着她靠近來,莫安生猛地将手裏錢袋子的銀子,又重新倒在地上,手一指,并大叫道:“這裏有銀子,快來撿!”
說完後,拔腿就往水果檔的方向跑,心中暗自祈禱小胖子已經到了,否則她肯定死翹翹了。
派來暗殺她的漢子,被她突來的舉動搞得楞了一下。
就在他回過神想追過去的瞬間,人群已經圍了過來,紛紛蹲在地上撿銀子,擋住了他的去路。
漢子面露兇光,可擋住他的那些人,大部分蹲在地上,被銀子吸引了全部注意力,誰也感受不到他渾身的殺氣。
眼看莫安生的身影馬上就要跑得不見蹤影,漢子将擋在他面前的人,随手拎起一扔。
也不知扔到了哪,嘭的一聲巨響,接着一聲慘叫,驚到了蹲在地上的人群。
然後那漢子幾個縱身,踩着那些人的頭或肩膀,兩三下就到了人群外。
親眼目睹這一切的人都還沒來得及發出驚呼聲,那漢子已不見了蹤影,快得讓人以爲剛剛是自己眼花而已。
莫安生跑着跑着,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漢子已不知何時到了她身後,手中的匕首就要刺向她。
“啊!救命!”莫安生下意識地尖叫出聲。
眼見那匕首就要刺中她,突然斜裏伸出一把劍,将那匕首格開了。
然後一股大力将她一扯,倒在了一具堅硬的男子懷中。
漢子見緻命的一擊被人擋下,且從那人反擊的幾招來看,明顯功夫高過自己,一轉身,往反方向跑了。
格開他匕首的人,微一停頓,似在等待指示,然後很快便朝着刺殺的漢子追去。
莫安生猶自驚魂未定,将她扯過來的男子,已伸手放開了她,“小丫頭,沒事吧?”
聲音裏滿是關切,又有幾分熟悉。
莫安生擡起頭,見到的是一張如玉的俊容,溫和的眉眼。
是他!那個欲闖後院被她攔下,暗地裏揣測他有不良嗜好,半夜祭拜時被她當成鬼的男子!
不過,不管先前他是什麽人,現在他隻是一種人,她莫安生的救命恩人!
莫安生毫不掩飾自己的感激之情,“小女多謝公子救命之恩!請公子留下姓名住址,小女定會登門重謝!”
“剛剛出手不過舉手之勞,你無須放在心上!”成姓是國姓,甯王爺自不會報出自己的真名,随口胡掐了一個。
“本…公子姓武,小丫頭你呢?”
“小女名喚莫安生,武公子喚小女安生便可!”
此時的莫安生,對自己曾經對眼前這位武公子的胡亂猜測羞愧不已,“武公子,先前是安生不懂事,若有得罪之處,還請公子海涵!”
甯王爺自是不知莫安生,曾經在心裏怎樣猜測過他,但難得見到他印象中兇巴巴的小丫頭,乖巧溫順的模樣。
甯王爺忍不住嘴角翹起,露出溫和的笑意,“安生,剛剛那人爲何要刺殺你?”
那聲安生,居然念得甚是順口。
莫安生亦未料到,對方拉攏不成,居然直接就出了殺招。
而且看剛剛那漢子刺殺她的架式,絕不是先前刀疤劉拿着匕首吓唬她那般簡單,分明是動了殺機,要置她于死地。
此事過于複雜,背後之人到底是誰她都還沒搞清楚,面對甯王爺的問話,莫安生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甯王爺看着她本就吓得發白的臉,現在更加蒼白,心裏有些後悔剛剛這麽一問。
莫安生不知道誰想殺她,他心裏卻多少有點譜的。
想必是思祭酒的事情,被人知曉了莫安生就是那背後出計策之人,對方不甘心,便想殺了她洩憤。
除了他那個二皇兄魏王爺,他實在想不出還有誰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刺殺人!
甯王爺正想出言安慰她,剛去追刺客的沐武走了過來。
甯王爺怕他開口道破自己的身份,立馬向沐武使了個眼色,并道:“本公子與安生正說起剛剛那刺客,人抓到了嗎?”
“回…公子的話,讓他跑了。”沐武有些沮喪,剛才那漢子明顯不是他的對手。
原以爲是手到擒來的事,但他沒料到,對方居然還有幫手,使了個障眼法,雙雙逃脫了,“屬下無能,請…公子責罰。”
王爺這是隐瞞身份,玩上瘾了?一向稱呼王爺慣了的沐武,十分不習慣突然當着别人的面,要改口稱公子。
“對方既然敢當街刺殺,肯定早已布好了退路,抓不到人實乃正常!”
甯王爺确實也沒預料沐武能抓住人,隻不過是想确定這是一場有預謀的刺殺。
“謝…公子!”沐武松口氣,“公子,約定的時辰差不多到了。”
甯王爺今日出府,是爲了同周氏商行的周老爺子碰面,他輕點一下頭表示知道了。
一旁的莫安生未待他出聲,連忙道:“既然武公子今日有事要辦,安生就不打擾了!
但武公子的救命之恩,安生銘記于心,一定不敢忘。
不知武公子接下來哪天得空,安生願作東,請武公子吃一頓,略表安生心意!”
“那就三日後吧。”甯王爺略一思索,說了個日子,“本公子的事情不急,還是先送安生你回去。”
“不用了,”莫安生擺手拒絕,“安生約了朋友,就在前面見面。剛剛那人行刺失敗,想來不會再對安生不利了。
而且我那朋友也有些功夫在身,就算打不過,帶着安生逃命還是有幾分把握的。”
“那本公子送你到與朋友見面的地方。”
莫安生見他堅持,想着去那水果鋪最多一小會的功夫,與其浪費時間推讓,不如順了他的意,“那安生恭敬不如從命了。”
小胖子好似還未到,倒是店裏的夥計小三子,一擡頭見到她高興地揮手,渾然不覺莫安生剛剛經曆過多大的風險,“安生,這裏!”
莫安生回頭向着甯王爺一行禮,“武公子,安生朋友就在那。謝謝您相送,您慢走!”
甯王爺看了夥計小三子一眼,眼皮一抽:這看起來身形這麽瘦小的人,一看就是普通人,能有功夫在身?
他正想跟莫安生再交待兩句,莫安生已朝那水果檔的小三子走了過去,邊走邊回頭向他揮手。
甯王爺忍着想伸手的沖動,咳了一聲,淡淡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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