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呢?”
“先、先生……出門兒了。”
“嗯。”
池以柔面色不改, 語氣也淡,可小趙知道,她生氣了。
小趙來這裏的時間并不長, 在她的認知裏,先生和太太男才女貌很般配。
先生說起話來溫和又有耐心, 看起來性格似乎很好。
太太模樣标緻, 就是脾氣差了一些。
可這也不算什麽,女人嘛,難免會有些小脾氣,以先生的性格肯定會溫溫柔柔地哄。
可她後來才漸漸知道, 先生和太太的關系是有别于常的。
那日太太回來,正巧趕上先生外出未歸,太太什麽都沒說,隻是坐在那裏等。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屋子裏的氣壓越來越低,讓她坐立不安。
就在她呆不下去想要找借口離開的時候,門口傳來了啓鎖聲關門聲。
她松了一口氣, 先生回來了。
太太眼皮都沒撩一下,話說的随意散漫, 聲音不高, 與平常無異,卻帶着讓人難以忽視的壓迫感:“你還知道回來?”
那不是備受冷落亦或是受了委屈的小女人姿态, 不是質問與不滿, 不是調情, 那感覺就好似眼前人理應順從臣服。
房間内異常安靜。
她站在那兒,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而太太似乎絲毫不顧及還有她這個外人在。
“過來。”
是命令的口吻。
在先生走近時,太太又伸手輕拍了兩下身側的沙發面,就好似逗貓狗一般,漫不經心。
那意思太過明顯。
先生看着太太的眼睛,沒有坐,也沒有說話。
大約是過了兩三分鍾,先生順從着坐了下來。
太太似乎并不滿意先生順從中的不屈,她手指輕勾着他的下巴,言語輕佻,目光玩味,聲音中夾雜着一絲冷意:“我準你出門了麽,嗯?”
所謂戲劇性,就是事情往往會往出乎人意料的方向發現。
未濟投資副總拜托的那件事,很好的诠釋了這三個字。
總之,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接觸的,最後和合那邊的負責人本着每一款出自沈先生之手的香氛,不管是面向公衆的,還是面向個人的,都隻能是完美的。
藝術必須嚴謹無瑕疵。
所以本着這個初心,和合安排了一次和未濟投資的見面。
準确來說,是沈欽從和那幾位女士的見面,想細緻了解一下她們的需求。
然而那天,公司的高層,有事的有事,出差的出差,請假的請假。
反正沒有一位身份合适的能帶着她們去見和合的人。
人家沈先生是什麽人,跟他一起去的還是和合的負責人。
未濟投資這邊出個投資總監,都嫌不夠格。
如果就讓那幾位女同事自己去,那就太失禮了。
無奈之下,未濟投資的副總隻能硬着頭皮去找池以柔。
“老闆,我們這兒,真的是事情已經提前安排好了,不好推,又沒有個合适的人帶她們去見和合的人,您看?”
池以柔一擡眼:“時間不合适怎麽不跟和合協調?”
副總啞然。
“這件事也不是我親自接觸的,下面去接觸,不知道怎麽就定成這樣了。”
池以柔:“那好辦,誰定的誰就去。”
副總:“…………”
副總:“身份不合适……”
池以柔:“你還知道身份不合适?讓身份不合适的人去做決定?平時公司決策就這麽做嗎?是随便來個人說怎麽樣就怎麽樣?”
副總:“老闆,這件事是我的失誤……”
池以柔:“你的失誤那你就去好好彌補,不要随便一點兒事就來找我。”
池以柔拿起手中的材料,在副總面前晃了晃。
“我也是很忙的!”
副總抹了一把額頭。
是是是,您忙。
就您手頭那項目,倒貼給未濟投資,未濟投資都沒有人搭理的。
就您,有金山不坐,對個小土包興味盎然。
這次談話,一直談了一個小時。
未濟投資的副總剛一出池以柔的“親兒子”公司,就拿出電話,找了個号碼撥了過去。
電話一接通。
副總:“金小姐啊,你這安排漏洞百出啊,我直接被老闆罵成了孫子。”
電話那邊。
“實在是不好意思啊,回頭我給您賠罪,所以,成功了嗎?”
副總:“在我死皮賴臉被罵成重孫子後,算是成功了吧。”
電話那邊。
“那就好那就好,感謝你爲池祖宗方圓十公裏的人類做出的巨大貢獻。”
副總:“…………”
副總:“沒準兒是場災難。”
電話那邊。
“您可别亂說。”
電話那邊。
“您快說句吉言。”
副總:“…………”
副總:“萬事順利。”
電話那邊。
“謝謝。”
副總:“…………”
副總:“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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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在的,池以柔有點心亂。
自己去了,沈欽從會怎麽看?
在故意找機會接近他?
池以柔把這件事完完整整地想了一遍,連她自己都覺得這事兒像是自己有意謀劃的。
她有些煩躁地拿起手上的材料,又放下。
最後站起身,立在窗邊,沒目光沒有焦點的看向遠處。
她想了想,給未濟投資的副總打了電話。
“把是我過去的事兒跟和合那邊透露一下。”
都告訴他了,他愛來不來全憑他自己。
這就跟她沒有什麽關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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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見面那天,公司的幾位女員工其實是有些意外的。
她們是第一次見池以柔,也是頭一次知道,原來她們的幕後大老闆竟然是位二十出頭的姑娘。
不過看着倒是沒什麽架子,居然自己開着車來接她們。
雖然路上沒怎麽說話,讓她們也不敢多交流。
但還是覺得老闆給員工當司機很不可思議。
到了約好的見面地點,進了吃飯的包間,裏面已經有人在了。
池以柔一看,是和合的業務負責人。
果真,他是不會來的。
池以柔卻莫名的一顆心安穩了。
和合的業務負責人是知道池以柔的。
看見池以柔進來,他立馬站起了身,和她問好。
池以柔簡單地說了句:“不用太客氣。”
轉身,幫身後的幾位女同事一一介紹了,就當了背景闆,讓她們自己去聊。
幾位女同事一進來,沒看到沈欽從,都有些失望。
不是說過沈欽從本人會抽時間過來的嗎?
不過失望之餘,也覺得這事兒本來就是意料之中的。
不用腦子去想,都知道沈欽從這種身份地位的人,要抽出一段時間有多難了。
退後一步想,能得到他親手所制的獨家香氛,就已經很幸運了,也都不奢求其他了。
席間走了菜,也點了酒。
池以柔隻在需要應付的時候,敷衍兩句,其餘時間都在慢慢吃東西。
雖然她盡量讓自己當透明人,可或多或少還是讓他們有些放不開。
相比自己公司的那幾位女員工,更放不開的是和合的業務負責人。
他真是每說一句話,都要去看池以柔的臉色。
看得池以柔都想直說“别看了,跟你老闆沒關系了”。
池以柔又吃了随便吃了點,正打算借故離席,包間的門突然被輕敲了兩下,而後直接被推開了。
池以柔轉頭一看,竟是服務生帶着沈欽從進來了。
“好吧。”
金鴿兒隻得跟上,邊走邊懊悔。
剛才提什麽不好,非要提讓她去公司?
以往池以柔跟沈欽從生氣之後都會有意避開公司要事,那時候的她有着連她自己都控制不住的嚴苛。
平時馬馬虎虎就能過去的提案,放在她心情不好的時候,簡直連标點符号她都能挑出毛病。
總之,看哪裏都不順眼。
金鴿兒跟在池以柔身後,按了按額角,在心裏向公司全體人員表示忏悔,并進行了深刻的反思檢讨。
其實說是公司并不準确,準确來說,這是她和池以柔玩票性質的“二人小作坊”。
金鴿兒本身是不懂投資的,她一直覺得專業的事情就要交給專業的人來做。
于是求爺爺告奶奶的找人買了頂尖私募基金自迩投資并不公開對外發售的産品,一年拿着三倍的投資收益,日子過得逍遙滋潤。
現在哪怕家裏斷了她的糧,她抱住自迩投資這條大粗腿,也夠潇灑幾輩子的了。
池以柔還問過他是怎麽抱上了人家的大腿?
金鴿兒:“沒有什麽是美貌解決不了的事兒,如果有,那一定是他瞎。”
池以柔:“又出賣了你美貌?”
金鴿兒:“不,他瞎,以至于我不得不出賣我的智慧。”
所以這個小作坊,基本隻是她一個“務正業”的幌子。
至于池以柔,在這方面跟金鴿兒比起來簡直要好太多,要不是有池以柔在,這家公司早破産不知道幾百回了。
當然,池以柔的水平也僅限于公司不破産,她那種随心所欲的投資方式,簡直堪稱業界毒瘤。
不過她也深知專業的重要性,生怕這個玩票性質的“二人小作坊”哪天真讓她倆給玩倒閉了,也給自己留了條後路,出資建了個正兒八經的投資公司,叫“未濟投資”,請的人都是資深的、專業的,她認可之後就大膽的放手放權,完全不參與公司的任何決策,以保證公司能正常運營,還給他們扔下一句話,讓他們找準方向就大膽的做,一切有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