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欽從也默契的當池以柔不存在。
他客氣地道歉:“不好意思, 我臨時又要事,隻能晚來一會兒, 怕你們等我, 就沒讓林總告訴你們。”
林總就是這位和合的業務負責人了。
池以柔端着果汁喝了一小口。
等你?
真是想得多。
和合的業務負責人林總原本坐在池以柔旁邊, 見沈欽從來了,忙起身招呼服務生幫忙換餐具, 把自己的位置讓給了沈欽從。
沈欽從看了一眼,沒說什麽, 就坐在了那裏。
當然,池以柔全程事不關己,管他們怎麽安排呢,反正不關她什麽事兒。
池以柔安然坐在那裏, 突然又有些後悔。
剛才她其實應該客客氣氣地站起來,一副在商言商的模樣。
這樣才能顯得她風輕雲淡, 已讓往事如煙。
她這樣坐在那裏, 反倒顯得自己還沒有放下,讓人看了笑話。
池以柔懊惱得想掐死自己,可事情已經發生了,她又不能讓時間倒流。
隻能自己暗暗懊悔。
與她一起來的幾位女同事,細心的已經看出了點端倪。
特别是在和合業務負責人林總這一起身一換位中,就把自家老闆和沈欽從的關系看了個大概。
當然也有那神經大條的,一顆心都拴在了沈欽從身上, 沒有留意到自家老闆的态度有異于常。
所以細心的人注定要受苦, 這一頓飯表面上其樂融融, 實際上暗濤洶湧。
細心的人都有點坐立難安,隻有神經大條的人才與沈欽從相談甚歡。
和合的業務負責人林總是最難受的一個,他的老闆與那幾位女士稍微多說上幾句,他就忍不住要去看池以柔的臉色。
他的老闆對那幾位女士稍微笑了一下,他内心就是兩個字無限循環: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急得他恨不得扯着老闆的袖子說“老闆,你快别說了”。
但他又不好做的那麽明顯,隻能自己幹着急。
還好他的老闆還是顧及池以柔的存在的,對那幾位女士客氣又疏離,隻限表面,沒有太親近。
這已經是林總不知道多少次去看池以柔了。
她就一個人坐在那裏,慢慢喝酒,與沈欽從來之前沒什麽兩樣。
可林總還是敏銳的感覺到了池以柔的不同。
池以柔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她慢慢覺得自己的頭有點暈,但意識還是清醒的。
她放下酒杯,說了句“抱歉”,而後起身去了洗手間。
林總拼命給沈欽從使眼色,使了半天,不知道,沈欽從是真的沒有看見,還是有意裝作沒看見。
反正沒有回應林總的意思。
最好把林總憋的不得不向他身邊的一位女士說道:“你要不要去看看你們池總?我感覺她好像喝多了。”
他身邊的那位很快就會意了,忙起身跟在座的各位說了一句“我去看看”,就踩着高跟鞋離開了。
過了沒一會兒,池以柔回來了。
反倒是去找她的那位女同事沒有回來。
池以柔看大家看她的目光帶着些詫異,問道:“怎麽了?”
林總忙說道:“以爲您喝多了,周小姐過去找您了,您沒看見她?”
池以柔搖了搖頭:“可能去的不是一個吧。”
怎麽可能不是一個??
這家店一層就隻有一處洗手間,兩個人總不能跑去别的樓層把?
很顯然,池以柔并沒有去洗手間。
林總忙解圍道:“那可能是走岔了,沒事,等一會周小姐找不到您,自己就回來了。”
回來以後的池以柔狀态明顯比剛才好多了。
在大家說話的時候,她偶爾也會插兩句話。
不像剛才隻是坐在那聽着,一言不發了。
不過,隻有林總能感覺到這其中的詭異之處。
凡是沈欽從在聊的話題,池以柔都會有意避開,去跟其他人聊另一個話題。
如此聊了半個小時,竟然莫名的和諧,氣氛莫名的融洽。
究其原因,可能是池以柔再聊的話題,沈欽從偶爾也會接兩句。
但隻要是沈欽從插過話,池以柔就不再說什麽了。
但也不會表現的過于明顯。
再之後,池以柔就邊喝酒邊偶爾接一句話。
池以柔隻覺得胸口越來越悶頭越來越暈,還有些口渴。
她忍不住又喝了一杯,可酒是越喝越渴。
她又拿起分酒器,給自己倒了一小杯,舉起酒杯,還沒有送到嘴邊,手腕就被人按住了。
她迷蒙中擡眼。
“松開。”
“再喝你就醉了。”
池以柔下意識地想說:“不用你管。”
話到嘴邊,她意識還算清醒,覺得這麽說并不合适,于是改口道:“沒事兒。”
沈欽從掰着她的手把酒杯給拿下,“你喝多了還得送你。”
池以柔看着他,突然一笑:“你可真有意思,我什麽時候勞駕你送過?”
她已經暈得顧不得其他了,伸手按了按頭,努力睜開眼睛才發現席間已經沒人了。
就隻剩下她和沈欽從。
“他們呢?”
沒有得到回應。
池以柔撐着桌子,勉強站起身。
此時沒有其他人,她也不顧忌那麽多了。
她堪堪站起身,才邁了一步,便覺得天旋地轉。
緊接着便覺得自己跌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之後的事便再沒有任何印象了。
她大概是睡得很沉,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中好像自己是在水裏,身體被水包裹着,很溫暖很舒服。
她大概很久沒有睡過這麽好的一覺了,竟遲遲不願意醒來。
等悠悠轉醒的時候,她按着還有些發暈的頭,目光不經意間看到室内的一切,才蓦地意識到,這裏并不是自己家。
等她再看時,心下了然。
這的确不是自己家,這兒是她與沈欽從分手前兩人住處。
“你睡好了?”
池以柔猛地轉頭看向聲音來處,目光所及,沈欽從逆着光倚窗而立。
池以柔皺眉,“我怎麽在這兒?”
她下意識地撐起身子。
她這一坐起來不要緊,身上的被子也跟着滑落。
池以柔隻覺得身上一涼。
她一低頭,才發現身上并沒有穿衣服。
池以柔隻覺得腦中“轟然”一聲巨響。
相比沈欽從的衣衫整齊,她的□□,讓她頓覺狼狽。
以前也不是沒有坦誠相對過,可如今是不一樣的。
池以柔直直地看向沈欽從,什麽都沒有說,可目光中分明在說着:“你做了什麽?”
沈欽從直起身子往池以柔那邊走。
池以柔看着不斷逼近的沈欽從,竟不由得往後蹭着身子。
沈欽從并沒有再走近。
他在離床邊不到一米處停下,目光中盡是嘲諷,嗤笑着:“你覺得我做了什麽?”
沈欽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覺得我能把你怎麽了?”
池以柔下意識地用被子裹好身體,不露怯意地回視過去。
可身上沒穿衣服,到底讓她沒有多少底氣。
沈欽從嘲弄道:“你那是吐得到處都是的衣服,你要想要你就自己去拿。”
他轉身出了門,沒一會又回來了。
這次他手中拿了一套衣服,是池以柔之前留在這兒的。
沈欽從手一揚,把衣服扔到池以柔旁邊,轉身就出了門。
池以柔直直地盯着門口看了好久,才拿起衣服慢慢換上。
換好衣服的她,踩着拖鞋下了床。
池以柔走到門口,遲遲沒去開門。
她在那兒站了好一會兒,才伸手拉開房門。
這間房子其實并不大,總共也才一百平。
一間主卧,一間書房,出了主卧的門,便是客廳和餐廳。
往餐廳那邊走,有一個沒有間隔開的廚房。
池以柔一出門,就看見沈欽從在廚房慢條斯理地準備着早餐。
她自然知道那肯定不是爲她準備的。
即便是爲她準備的,此時,她也懶得吃。
正在準備早餐的沈欽從一回頭看見池以柔出來了,就立在主卧門口看他。
沈欽從回過身,什麽也沒說,繼續準備着吃的。
池以柔也沒多往那邊看,自己走到門口,低頭看了一眼。
還好,鞋子并沒有吐上,還能穿。
要是鞋子也出問題……
那畫面她都不敢想,衣服這裏有,但她可沒有在這裏留過多餘的鞋子。
要是鞋子真的也不能穿了,難不成她要求着沈欽從幫她再買一雙?
那她才是真要崩潰了。
隻怕無論如何她都開不了這個口。
她俯身穿鞋,把鞋子都穿好後,她想了想,說了句“我走了”。
池以柔本來以爲沈欽從最多說一個“嗯”字。
沒想到他竟然從廚房出來了,慢慢走向她。
這一早上,池以柔因爲醉酒頭昏腦漲,反應不靈光。
又因爲衣服的事情,自覺丢盡了臉。
沈欽從這麽往她身邊走,她心中不解,不知爲何還有點莫名的慌。
沈欽從一直走到池以柔身邊,也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門口處本就狹窄,沈欽從這一過來,直接把池以柔逼在角落裏。
池以柔一步步往後退,脫口而出:“你要幹嘛……”
沈欽從沒說話,又往前走了兩步。
逼得池以柔往後又退了一步,“砰”的一下,後背直接撞到了門上,疼得她直吸氣。
沈欽從目光直視着池以柔。
看了兩秒鍾,他突然笑:“你真想得多。”
沈欽從微微俯身,從旁邊的鞋架上不知道在拿了什麽。
等他直起身子,池以柔才看到,那是沈欽從的錢包。
池以柔滿臉不解地看着沈欽從,不知道他突然拿錢包要做什麽。
她腦中突然出現了個奇怪的念頭。
以前她是看小說的,在一家名爲“晉江文學城”的原創小說網站上,她曾看過一篇與站裏其他小說格格不入的文。
文裏第一章寫的是男女主莫名其妙地滾了次床單。
第二天女主醒來,床邊放了一摞錢。
池以柔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麽突然會冒出這麽一個莫名其妙的念頭。
但緊接着,她就看到沈欽從從錢包裏抽出幾張錢,伸手遞給了她。
池以柔:“…………”
她内心是一句大寫的“窩草”!
難不成他們昨天還真的滾過了?
池以柔腦子“嗡”的一聲。
要說床單……
其實他們也不是沒滾過。
可現在明顯不一樣啊!!
他們已經斷了,以前有過什麽,那都是以前了好麽。
盡管她還喜歡沈欽從,但是沒有了那層關系,她也是拒絕有越界行爲的。
池以柔看着那幾張錢,内心複雜。
良久,她才開口。
“你這是什麽意思?”
沈欽從明顯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他把錢包往旁邊一放,把那幾張錢往鞋櫃上一擱,轉身往廚房走,留下一句。
“你是想走回去麽?”
走回去?
她幹嘛要走回去啊?
她有車……
啊不對。
昨天已經喝斷片了,肯定不可能開車來,車應該還停在那家酒店門口。
可就算她沒有車,她也有電話啊,她可以打電話給司機,讓司機過來接她啊。
池以柔下意識地往身上一摸。
什麽都沒有。
她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換過衣服了。
“我包呢?”
“不知道掉哪兒了。”
池以柔:“…………”
沈欽從仿佛知道池以柔想問什麽似的,又說了一句:“我能顧得上你就不錯了,顧不得你的包了,你回去再買吧。”
那就是包,連帶着包裏的錢包手機,全都不見了?
池以柔半天沒說話。
她不想走回去,所以把那幾張毛爺爺拿了起來。
她想說“回頭還你”,又覺得有些好笑。
池以柔想了想,說道:“錢我拿走了,不還了。”
過了好一會兒,才從廚房裏傳來了沈欽從的一聲“嗯”。
***************
坐在出租車上,池以柔還有些懵。
她是實在想不起昨天都發生了什麽了。
她又閉了閉眼睛,努力回想了一下。
還是什麽都想不起來。
出租車司機問着:“你去哪兒。”
池以柔報了公司地址。
她頭輕輕靠在座椅靠背處。
既然想不起來,她也不再去想了。
醉酒,嘔吐,又一.絲.不.挂躺在人家床上,想來也沒有什麽太美的畫面。
池以柔看着車窗外一閃而過景物,慢慢合上眼小憩。
到了公司以後,池以柔第一件事,就是給昨天和合業務負責人林總打了電話。
那邊林總接了電話,小心翼翼地問池以柔什麽事?
池以柔淡定道:“昨天後來你們怎麽都走了?”
林總汗涔涔地說道:“昨天她們都醉了,我就先把她們送回去了。”
池以柔一皺眉:“她們都醉了?”
印象中,昨天隻有她自己喝的多,那幾位女同事都沒怎麽喝酒啊?
池以柔:“她們怎麽會醉?”
林總誠惶誠恐地解釋:“就後來……”
林總聲音一頓,不知道該不該往下說。
往下說吧,怕池以柔不高興。
不往下說吧,也怕池以柔不高興。
他腦中飛速換着念頭,分析着利弊。
沒準兒沈先生已經跟她說了,要是沒跟她說,沒準兒回頭池以柔一問,就知道是什麽情況了。
到時候她知道自己騙她……
林總伸手抹了把額頭,選擇說了實話。
“後來沈先生陪那幾位小姐喝了一會兒,沒喝幾杯她們就都醉了。”
林總似乎是怕池以柔不信真的隻是喝了幾杯,還特意解釋了兩句。
“那酒您也喝了,喝的時候不覺得什麽,可是後勁兒大,不會喝酒的,幾杯就醉了。”
想了想,林總又忍不住補充道:“沈先生沒喝多少,主要都是我陪的,真的。”
池以柔聽着林總反複解釋着,心裏有些好笑。
她早就跟沈欽從沒什麽關系了。
可能沈欽從和她一樣,都沒公開對外透露過他們已經分手的事兒。
隻是,她是不願提起。
沈欽從隻怕是……懶得提起。
放下電話後,池以柔靠在椅背上,靠了好一會兒。
她就那麽靜靜地坐着,好像什麽都沒想,又好像想了好多。
真奇怪,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剛才做了什麽。
池以柔搖搖頭。
她有些口渴,每次喝完酒她都覺得自己幹得要命。
她慢慢起身,拿着水杯去外面接水。
水接到一半,公司裏的一位女員工拎着包匆匆忙忙地往裏跑。
她一眼看到池以柔,有些抱歉地說:“昨天老公喝多了,吐了一身,又幫他換衣服又幫他洗澡的,折騰了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