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識地想起身出去看看。
她剛坐起來,房間門就被推開了。
池以柔詫異地看着來人, “你怎麽來了?”
小趙把手中那杯水端着遞到池以柔嘴邊。
“太太, 這是我剛煮的糖水,您先喝點兒吧。”
池以柔這個人最大的好處就是真知道自己撐不住的時候, 絕不逞一點兒強。
小趙把溫糖水遞過來了, 她就伸手接着,一小口一小口喝了小半杯。
這半杯水喝完, 池以柔也不再問什麽了。
她明明知道答案的, 剛才隻不過是迫切地想從小趙口中得到确認。
可确不确認又有什麽必要?
小趙怎麽可能無緣無故地過來?
就算是保安給她打電話, 那也得先知道自己手機的密碼不是?
何況……
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 那個人身上熟悉的氣息……
小趙從池以柔手中接過水杯。
“太太, 你現在好些了嗎?”
“好多了。”
“那個……您家裏什麽都沒有,這糖還是之前保安幫忙去買的。先生去買做飯用的器具、食材了,一會兒回來我就能給您做吃的了, 您這樣總在外面吃是不行的, 身體要垮的。”
小趙小聲勸着。
其實她不是第一次來池以柔的這個公寓。
上回來的時候, 她隻是在外面的客廳坐着。
剛剛她來了, 撸起袖子本打算先給池以柔熬點兒熱粥喝。
可一進廚房, 她就呆住了。
别說了米了, 連個碗都沒有啊……
廚房幹幹淨淨的, 要不是接了燃氣,她還以爲這是剛交工的精裝房……
真是一點人氣兒都沒有。
小趙的好心勸慰, 池以柔安靜聽着。
過了好一會兒, 她才開口說着:“你怎麽還叫我太太……”
小趙一臉茫然, 不知道池以柔爲什麽突然會說這句話。
那不叫太太,還能叫什麽?
她看着池以柔,腦中突然閃過個念頭。
難不成先生和太太已經……
小趙搖搖頭。
看這樣子怎麽可能……
池以柔看着茫然的小趙,微微笑道:“我們已經分開了,先生沒跟你說嗎?”
這消息來的太過突然,小趙怔在那兒,半晌才說道:“沒有……太太……不是……這……”
她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
直覺告訴她池以柔沒有騙她,可……
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外面傳來了敲門聲。
小趙得到解救般與池以柔說了一句:“太太,哦不是,那個……”
小趙猛然間不知道該如何稱呼池以柔,隻得越過去,直接說:“我去給先生開個門……”
說完,她就小跑着出了卧室。
池以柔笑笑,這姑娘還真是傻的可愛。
都告訴她沒有關系了,她還這麽毫無顧忌地去給沈欽從開門。
池以柔知道,盡管明确告訴小趙兩人沒關系了,但小趙已經習慣她和沈欽從在一起,潛意識裏還是不會避諱這些的。
聽聲音,房門外明顯有第三個人的存在,看樣子是幫忙送鍋碗餐碟和食材的。
等外面沒有的喧嚷聲,卧室門被輕敲了一下。
進來的是小趙。
她臉上帶着笑:“您想吃什麽,先生買了好多吃的,我給您炖個雞湯?”
小趙就是這點好,什麽煩心事轉瞬就忘,每天笑盈盈的,連帶着看到她的人心情都莫名好轉。
池以柔笑了一下:“謝謝了,你随便做吧,不過我不太想喝雞湯。”
小趙點點頭,說了句“好呀”,笑盈盈地轉身又出去了。
池以柔突然發現自己知道沈欽從與她就隔一扇門的時候,心裏不似往常一樣暗流湧動,而是真的很平靜。
或許當下午她和母親半開玩笑地說了喜歡沈欽從之後,他便不再是心裏那根不願讓人觸碰的針了。
是不是這就是所謂的“放下了”?
池以柔抱膝坐着,手機一亮,是太後大人。
“柔柔啊,你多大個人了,怎麽手機還能丢了?”
手機丢了?
池以柔不解,不過也沒直接問。
“你要是不喜歡那個文藝小導演就算了,你喜歡的那個禁欲小醫生,還有那個眼古裝片的演員,我給你問了。那會兒給你打電話的時候,準備跟你細說說,結果是你們院裏保安接的,說你手機丢了……”
池以柔下午就是随口一說,沒想到老媽還真的上了心。
池以柔無心聽這些,想了想,說道:“小趙回來了,剛給我做好吃的,我現在有點累,不然回頭再說?”
太後大人:“那也行,等明後天的吧。”
挂斷太後大人的電話,沒兩分鍾,小趙就進來了。
“我把吃的給您拿進來,還是您出來吃?”
池以柔慢慢挪到床邊,趿拉着拖鞋站起身。
“出去吃吧。”
池以柔走到餐廳,往廚房一瞥,就看見沈欽從在做着清淡小菜。
這個男人,連做菜的樣子都很好看。
以往她采過血後,沈欽從也會爲她下廚,做一些清淡可口的小菜。
如今再看到這一幕,恍如隔世。
“做一點就夠了,進來吃吧。”
聽到池以柔的聲音,沈欽從一回頭,輕輕“嗯”了一聲。
小趙在池以柔剛坐下沈欽從還沒過來的時候,就飛快地吃完飯,說了句“你們慢慢吃,我出去買點東西,一會兒回來”,就迅速地蹬上鞋子出了門。
沈欽從那邊做好那道菜,連帶之前做好的那一盤一起端了進來放在桌子上。
他拉開椅子,也坐下。
池以柔微微擡頭一看,才發現另一盤是她喜歡吃的海螺絲,微辣的。
她低頭慢慢吃着東西,沈欽從拿着竹簽挑着海螺絲肉。
他挑了一小碟出來,放在池以柔跟前。
池以柔看了一小會兒,伸筷子慢慢夾着吃。
她開口,是真正的平和。
“我一不舒服,你就緊張,其實我沒事的,不用擔心我……”
沈欽從沒說話。
半晌才說:“你多吃點兒。”
池以柔低頭垂眸,輕輕“嗯”了一聲。
她努力吃着,隻是吃了幾口就吃不下去了。
“沈欽從。”
“嗯。”
池以柔沒再說什麽。
餐廳陷入了沉寂。
“沈欽從。”
“嗯。”
“沈欽從,你怎麽會在這兒。”
“那幾位女士要的香水,我配制了樣品。”
接下去的話,沈欽從不說,池以柔也懂。
配制了樣品,拿來讓她給同事拿過去,恰巧碰見了剛才那一幕。
池以柔一笑。
“沈欽從,我覺得自己有時候挺無聊的。”
“至少三年前那事兒,做的就挺無聊的。”
“現在回頭想想,我其實也沒得到什麽,何必白白耽誤你三年。”
池以柔慢慢說着話。
她的鼻子有些酸,胸口發脹。
她略一頓,把這種難言的感覺努力壓了下去,讓自己看起來與平時并沒有什麽不同。
“香水成品做好了就拿到‘未濟’吧,别送我這兒了。雖然我是個喜歡向前看的人,可沒準兒哪天想到以前,”她故作輕松地調侃,“你也不希望再跟我起什麽瓜葛吧?”
沈欽從沉默着,幫她剝出最後一顆海螺絲肉,放到碟子裏。
他拿紙巾慢慢擦着手,“嗯,你照顧好自己,小趙很快會回來,我就先走了。”
池以柔就坐在那裏,看着那碟海螺絲肉發呆。
直至聽到關門聲,她才微顫着肩膀伏在桌子上。
從那日起,日子似乎真的平靜了下來。
池以柔過着朝九晚五的生活,晚上也不熬夜不拼了,公司的人都暗暗松口氣兒。
小趙那幾天就留在池以柔那裏照顧着她,池以柔也沒拒絕。
一周後,池以柔身體已經調養的差不多了。
回家時,她叫過小趙,和她說:“我已經沒事兒了,你回沈先生那兒吧。”
小趙站在那兒,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開了口:“先生他……回歐洲了,讓我以後就在您這兒……”
本來以爲再提起他時,心中不會再有波動。
可痛感卻那麽的清晰。
去歐洲了……
真好。
這三年的荒唐,終于……
落幕了。
她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沈欽從怎麽可能又幫自己換衣服又幫自己洗澡的,折騰一宿?
别說這會兒了,就是之前他們有關系的時候,他都懶得多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