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伴随着月色一點點爬上暮梢,顆顆繁星也漸漸露頭。隻是此刻,閃爍的星光不再耀眼,反而是一顫一動得讓人看得莫名焦躁,配合着那絮亂的風,如霧氣般蒙上人心,徒使人心煩意亂。今夜,似乎注定不平。
在漢東集團的大樓下,橫七豎八地躺着一群身影。它們還是那幫讨薪的農民工,今天圍堵蔡棟不成,反而被保安打得遍體鱗傷,也夠倒黴的。雖然最後報了警,但警察處理此事也就是将打人的保安帶走調查,農民工最關心的欠薪問題依然難以得到解決。畢竟,這不是警方的職責範圍,要拿回讨薪,就得勞動部門來處理。但蔡棟鐵了心要當老賴,最終也得走法律程序,這必然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什麽時候才能拿回薪水呢?兩個農民工坐在樓下的柱子旁,望着城市上空的月亮發呆。今晚月色迷人,皎白的月光淡淡萦繞,在蒙蒙的天際蕩漾出層層光華的漣漪。夜色也蓋不住它的光彩,隻得在一旁襯托。如此美景,他們卻毫無欣賞的雅緻。他們一邊抽着煙,一邊愁容滿臉,煙霧袅袅,半晌,其中一個年約三十多歲的農民工開口說道:
“安叔,要不我們算了吧。這錢恐怕是拿不回來了。”
“強子,不能灰心。這是我們的血汗錢,怎麽着也得拿回來。實在不行,我們就找政府,政府一定會幫我們解決問題的。”說話的農民工大約有50多歲,一邊抽着煙,一邊又歎了一口氣,其實他對要回這錢沒有信心。
強子也知道安叔在安慰自己,說道:“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們總不能把時間耗在這兒,還不如早點去别的工地找活兒幹呢。家裏還等着我寄錢回去呢。”
安叔說:“是啊。他蔡棟耗得起,我們可耗不起。這無恥的家夥……”
“媽的,他再不把我們的帳結了,我就……我就殺了他!”一提到蔡棟,強子就憤怒不已。他捂着捂手臂的傷口,今天的沖突中,他也被蔡棟叫來的保安打傷了。
“強子,不能意氣用事。我們不值得爲那種人犯罪。”安叔好言相勸。
其實強子也就是逞逞嘴上功夫,讓他殺人,他真不敢。
“别想那麽多了。我們睡吧。”安叔拍拍強子的肩膀,然後将煙頭掐滅,打算席地而卧。
“唉。看看明天有沒有轉機吧。”強子也一肚子悶氣,躺在地上的涼席怎麽也睡不着。
忽然,這個時候,一個人影走到了他們的旁邊。
“你們是想要回薪水嗎?”那個聲音壓得很低,就像黑夜裏滲透出來的,帶着詭異的氣息。
它的冰冷,令剛躺下去的強子和安叔身體蓦然感到一股寒意。
是誰?他們趕緊爬了起來。
隻見一個人就站在跟前,身外披着件黑色的鬥篷,将自己真實的身體掩藏在内,頭上也戴着面京劇臉譜。縱觀全身上下,此人身形高瘦,連同那雙緊裹住雙手的手套,周身的裝扮隻顯露出一襲黑色。雖在臉譜遮蓋下,看不清這個人的面貌,但那雙暴露在空氣外的陰郁黑眸卻是宛如泛着幽光,格外的引人注目。
農民工吓了一跳,身體迅速後退的同時,恐懼之情溢于言表,用顫抖的手指着眼前的神秘人,支吾道:“你……你是人是鬼?”
這個戴着京劇臉譜的,正是影子怪客。它怪笑,笑聲聽起來異常壓抑:“我是怪盜。”
安叔一張老臉抽搐,半信半疑道:“什麽怪盜?我們可沒有東西給你偷。”
影子怪客又笑道:“你老多慮了。我不但不是要偷你們的東西,反而是要幫助你們要回屬于你們的工資。”
強子和安叔對視。
強子不敢相信地問道:“你真的能幫我們要回工資?”
影子怪客頓首,倨傲說道:“當然可以。”
強子看了看安叔,似乎在問這個怪人真的可以相信嗎?
影子怪客看出了他們眼中的懷疑。
“我可以幫你要回你們的錢。不過,你們得聽我的。”
強子忍不住問道:“我爲什麽要聽你的?”
影子怪客嗤笑兩聲:“哈哈。放心,我給你們錢。”
聽到錢,強子和安叔兩眼發光。影子怪客掏出一疊鈔票,問強子:“你們這裏有多少個人?”
強子忙說道:“大概五六十個。”
影子怪客點點頭:“這些錢足夠每個人分300塊了。”
把錢塞到強子手中,他和安叔歡喜地相視一笑,趕緊檢查了一下,發現都是真鈔。但安叔爲人謹慎,又盯着影子怪客道:“你不會無緣無故地給我們錢,不會是想讓我們幫你幹壞事吧。”
影子怪客又是幹笑道:“我已經說過了,你們别想太多。我隻不過是要幫你們讨回工資,就這麽簡單。”
可是,天下哪有這樣掉餡餅的好事?不但幫他們忙,還給他們錢?反正安叔是不信,現在扶個老人都會被訛詐,他不得不多留個心眼。
“那你得先說清楚,要我們做什麽事。不然,這筆錢,我們是不會領的。”安叔小心詢問。
如果影子怪客的解釋不能令他們滿意,他們絕不會爲了金錢而作出違法犯罪的事情。
但當影子怪客将它的計劃詳細道出之後,強子和安叔立即松了一口氣。聽起來,的确是沒有什麽需要顧慮的。
這個計劃聽起來,既正當又合理,他們根本不用擔心會違法。
于是強子和安叔放下心來,便答應幫它。
第二天,清晨,漢東集團的大樓。露珠細密,一點一滴地趟卧在大樓四周的綠化上,靜靜滋潤着這裏的一草一木。在早美陽光洗禮下,晶瑩的甘露滲透出淺淺醉人的光暈,實在迷人。
米卡卡還在房間裏酣睡,昨天晚上他值班到兩點鍾才睡,現在正是補覺的時候。“呼噜!呼噜!”米卡卡抱着枕頭呼呼大睡,窗外的晨光已經驅散了城市的黑夜。高樓大廈間夾着和煦的陽光,在微風輕撫下,相互揮灑着清晨的曼妙,窗面的反光也在向各處蕩漾。在隔壁的房間,一道俊逸修長的身影站在窗戶前,端着咖啡,觀賞着這美好的晨景。眼中,水露沾濕,點綴着四下的街景和較爲朦胧的窗面。晨景襯托下,街上的行人宛若蝼蟻,忙碌而渺小。這個人,就是最強的紅色犯罪師齊木。他一邊品着咖啡,将點點蔗糖輕輕滑入杯中,再用手指捏住糖勺沿着杯底緩緩攪動,将杯面拼成各種圖案,一邊思緒萬千:離十五号還有四天,影子怪客到時候會怎麽出手呢?
經過昨天那一劫,蔡棟已經不敢再貿貿然拿着人魚之淚出去了。齊木認爲,蔡棟口中的那個買家應該就是影子怪客僞裝的。它的目的就是要把人魚之淚從這個固若金湯的二十二樓引出去。它的計劃差一點就成功了,如果不是齊木提前将蔡棟手中的人魚之淚掉包……
所以,接下來,影子怪客要偷走人魚之淚,隻能想着怎麽突破二十二樓的防守。
它會怎麽做的?
如果我是影子怪客,我會想出怎樣的計劃來呢。這是齊木這幾天來一直苦思冥想的事情,他就是要将自己放在影子怪客的角度思考問題。
但是,很難啊……
就算是高智商的紅色犯罪師,要想真正突破這二十二樓的防守,也不是那麽容易的。雖然他想出了幾個方法,但是,他總覺得影子怪客不會那麽做。這家夥之所以被稱作怪盜,一定有着不同常人的思維方式吧。
根據傳說,影子怪盜,就像影子一樣存在。
而他,紅色犯罪師齊木,能否抓住這個影子呢。
齊木安靜地站在窗前,将手中的咖啡喝完。咖啡的餘香在他的唇齒間萦繞,他的頭腦一直保持在清醒的狀态。倏然,遠處傳來瑣碎的聲響。是樓下傳來的嗎?那聲響乍開始像遠處的浪潮,靠近了,便越來越吵雜,越來越澎湃。
有一群人正在向二十二樓湧上來。
不一會兒,他們已經感到了二十二樓的走廊。齊木清楚地聽到有人在外面齊聲高喊:“蔡棟!滾出來!蔡棟!滾出來!”
這又是影子怪客的詭計嗎?
齊木不敢大意,馬上走出房門一看。隻見玻璃門外竟然站着那群讨薪的農民工,他們扯着橫幅,手裏拿着水管,一副要将此處夷爲平地的陣勢。這時,其他人也被吵醒了,米卡卡,林杉,蕭霖霖等人睡眼惺忪地走出來,一瞅到這種情況,他們皆大驚失色。
特别是那蔡棟,他剛起床,還穿着睡衣,看到農民工們在外面吵得天崩地裂,哪裏還有半點兒睡意,立即吓得臉色蒼白,兩腳發軟,扶着門框才勉強站得住。他嘴角一哆嗦,唇色泛白,面如死灰間雙肩不停抽搐着,倚着門框的手臂也是近乎發顫。
“怎麽辦?”他朝齊木求助。
齊木聳聳肩,不回答這個問題,反而覺得奇怪:樓下應該有保安把守,怎麽會讓這群農民工跑上來了呢。而且,現在門外一個保安都沒看到。這事想着也頗爲蹊跷。
“這幫人不會闖進來吧?”米卡卡看着門外的農民工群衆,又想起昨天在車裏被包圍的情形,不禁心裏又冒出一陣寒意。但和昨天不一樣,他們現在所處的二十二樓堅固得多了,林杉也說:“不必太擔心,這玻璃門是防彈玻璃,他們闖不進來。”
“是哦!”想到這一點,蔡棟也猛然醒悟過來了。他的表情也起了變化:從之前的忐忑不安,慢慢轉換爲嚣張得意。反正有銅牆鐵壁一般的玻璃門在,他還用得着怕嗎?他大搖大擺地走到玻璃門前,朝門外的農民工挑釁:“你們這些死窮鬼,再不走我可叫警察了啊!”
“蔡棟你個老王八,快給我滾出來。不然,我把這門給你砸了!”擠在人群最前面的人是強子,他和安叔被蔡棟的話給激怒了。他們雖然窮,但不是死窮鬼,誰受得了這種侮辱啊。蔡棟這種挑釁行爲無異于火上澆油,可他仍不知死活,還指着門外破口大罵:“砸啊!有本事砸!告訴你們,這門值十萬塊,砸壞了,你們這幫死窮鬼能賠得起嗎!”
一聽說這門值十萬,農民工兄弟們立即火冒三丈。這蔡棟有錢裝這麽貴的門,居然沒錢付他們工資?越想越窩火,強子一聲令下:“把這門給砸了!”
說着,他也不知道從哪裏拿來一把大鐵錘,掄起就往玻璃門上用力砸下去。
隻聽“哐哐哐!”的巨響,玻璃門雖然毫發無傷,但警報器被砸得發出了刺耳的警報聲。要不是遲國慧及時把警報器給關了,他們這幾個關在屋内的人耳朵會被吵死的。
強子連砸了幾下,玻璃門仍安然無恙。這下子,蔡棟可得意了,他嘴角勾出譏諷的怪笑:“啊哈哈!一群傻逼。這可是防彈玻璃門,你以爲你們能砸爛嗎?”
這大傻逼又在煽風點火了。米卡卡看不慣蔡棟的所作所爲,忽然覺得自己居然會幫這種人,真是可悲。他作爲一個偵探,應該站在正義一邊啊。想了想,他忍不住走過去勸阻蔡棟:“蔡董事長,你就别怼他們了。這幫農民工兄弟也挺苦的,你幹脆把預算給我們的一百萬先墊付給他們發工資不就行了?再說,等賣出了人魚之淚,你不就有錢了嗎?何必爲了一點小錢而折損了自己的聲譽呢?”
他本來是好意,但蔡棟何許人也?好歹是個腰纏萬貫的富商,一向自以爲是,怎容得被米卡卡一個後生之輩教訓?果然,蔡棟聽米卡卡這一番話,一張臃腫的臉龐頓時拉了下來,他瞪大雙眼瞅着米卡卡不放,兇惡的樣子好像要吃了他似的,“你說什麽呢!你跟那幫死窮鬼是一夥的是嗎?我可警告你,我是請你來幫我阻止影子怪客的,你想插手我公司的事務?你還嫩着呢!滾滾滾一邊去!你這個翅膀還沒長硬的黃毛小子!”
蔡棟粗魯地将米卡卡推開。吃癟的米卡卡生着悶氣回到齊木身邊。
而齊木束着雙手,冷眼旁觀這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什麽死窮鬼,什麽讨薪,什麽無良老闆,這些他都不關心。他關心的是,隐藏在農民工人群後面一個戴平頂帽的怪人。那個家夥始終站在人群後面,帽檐壓低,戴着口罩,和墨鏡。泛動的人潮擋在這人的身前,掩蓋了它大部分身影與身形。陽光刺下,穿過人群,覆蓋在它低調的裝扮上,隻在地面留下深深的陰影。這種打扮分明就是壞人的标配嘛!
它是誰呢?
90%是影子怪客假扮的,不然,它不可能一直藏在人群後面,鬼鬼祟祟的,始終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很快,它也察覺到齊木在注意它了,便心虛地從人群後面隐了去,不見了蹤影。
它離開了嗎?
不,或許,它就躲在齊木看不見的角落,在發号施令。因爲齊木分明看到,農民工強子回頭看了一眼那邊的樓梯間,似乎在跟誰做着眼神交流。随即,強子開始慫恿在場的農民工:“兄弟們!這個蔡棟鐵了心要當老賴,我們也不能讓他好過!把這扇門給撞碎!”
一聲令下,所有的農民工兄弟立即用自己的身軀朝玻璃門撞去。在衆人推牆的作用力下,這扇号稱能擋住子彈的玻璃門竟慢慢地晃動起來。
“推倒它!把蔡棟抓出來!”
強子越說越惱火,臉上青筋爆出,處在極度憤怒的狀态。而玻璃門的晃動越來越劇烈了。
“這扇門,會被推垮的。”齊木翹首旁觀,冷靜說道,仿佛這一切,都和他無關。
最擔心的人,非蔡棟莫屬。要是被這群農民工沖進來了,他不被五馬分屍才怪呢。
“哎哎哎!你們快阻止那幫窮鬼啊!”蔡棟慌了,拉着範坤等人着急地說道。
範坤他們也愛莫能助,“蔡董事長,不是我們不想幫,他們在玻璃門外面。我們怎麽對付他們啊?”
難道就這麽眼睜睜地看到玻璃門被推倒嗎?蔡棟不敢想象後果,他又跑到林杉旁邊:“林家少爺,你不是有槍嗎?幹掉他們!”自從知道林杉是林氏集團的富二代,蔡棟對他的态度就一直很不錯。
不過,林杉把槍掏了出來,遞給蔡棟,“蔡老闆,你想多了,我這把隻是玩具槍啊。用來吓唬人的。”
不會吧!蔡棟拿在手裏扣了扣扳機,靠!果然是把玩具槍。
他無語地将玩具槍還給了林杉。實際上,林杉不知道什麽時候将真槍調包了。他的真槍是對付壞人的,可不是用來對付這幫無辜的老百姓的。這種爲虎作伥的事情他才不會做呢。
“這下子完了。該怎麽辦啊?!”眼看玻璃門就快承受不了農民工們的撞擊,蔡棟一方面痛斥裝修商的坑爹,一方面惶恐不安,如果這幫人真的闖了進來,那他的下場一定很慘……
忽然,蕭霖霖說道:“怎麽不打電話報警呢?!”
“是啊!是啊!”蔡棟被她提醒,也頓時醒悟過來,馬上拿出手機撥通了110。接警台問清楚了情況之後,馬上表示會派民警到場維持秩序,不過大概需要十幾分鍾左右。
“喂,你們就不能快點派人來嗎!十幾分鍾我早死掉了!”蔡棟把110當成他家的打手了,居然唠唠叨叨地表達不滿。但110接線員依然表示,民警趕過去,是需要時間的。
無奈,蔡棟隻好挂掉了手機。
這十幾分鍾,真是度日如年啊。蔡棟心裏知道,别說十幾分鍾,這玻璃門恐怕連幾分鍾也捱不下去。等民警趕來,他恐怕早就被揍成豬頭了。
“難道就沒有更好的方法了嗎?”
蔡棟心急如焚,眼看外面群情洶湧,玻璃門一傾即倒,他心中的恐懼更甚了。沒有辦法,他隻好帶着卑躬屈膝的态度去求助齊木。
“紅色犯罪師……大人,你能幫我想想辦法嗎?”這位老闆的态度也是夠誠懇了,要是平時,趾高氣揚的他怎麽會如此低聲下氣呢。不過,現在情勢緊急,他才顧不上顔面的問題呢。
而齊木則冷冷地斜了他一眼,眼神銳利,帶着鋒芒的眸子中涵蓋的不屑與輕蔑不加絲毫掩飾地直刺他的内心,看的他心中發寒的同時,精神爲之一顫。隻淡淡說了幾個字:“無非一個錢字。”
這是……什麽意思?蔡棟這種大老粗,怎能理解紅色犯罪師的深意。不過,幸得旁邊的米卡卡提醒,蔡棟總算明白了:要阻止這幫農民工,發錢就行了。
事到如今,難道真的要把工資發給這幫死窮鬼嗎?蔡棟打心裏就不願意,别看他現在風風光光的,其實他的公司早就負債累累,債台高築,是個空殼子。他哪來的現金發一百多萬給這些農民工呢。
他本來就是打算等賣了人魚之淚,才把欠薪的問題給解決的呀。
“我……我沒錢……”躊躇半天,蔡棟才吞吞吐吐地說出事實。
這可把米卡卡幾個人給說傻了。
米卡卡不太敢相信的樣子:“我沒聽錯吧。蔡董事長你沒錢?”
蔡棟聳聳肩:“我真的沒有。”
米卡卡眨巴眨巴眼睛問:“那我們的一百萬呢!你這不是坑爹嘛!”
蔡棟忙說:“不不不。等人魚之淚賣出去,我就有錢付給你們了。這點,請你們放心。”
米卡卡可一點不放心,如果到時候沒把獎金帶回家,他會被母上大人用雞毛撣子伺候吧。
“不行,我們得簽個協議。”米卡卡忽然想到他們這幾個人收到邀請來對付影子怪客,連合同都沒簽,這實在太不保險了。萬一這蔡棟事後反悔呢。蔡棟這老賴,說話可不能輕信。
在米卡卡的倡議下,蕭霖霖也馬上站出來支持:“對對對!必須簽份協議。不然,我們找誰要獎金去。”
就這兩位對獎金緊張,其他人包括齊木和林杉倒對此毫不介意。當然啦,他們一個是富二代,另一個則是有千萬身家的紅色犯罪師,真正做到了視錢财如糞土,跟米卡卡這種窮學生完全不是一條道上的人。至于範坤幾位,似乎對獎金也毫不關心。這一點,倒引起了齊木的好奇,或許,他們三個人隻是單純地沖影子怪客來的?
在米卡卡和蕭霖霖的強烈要求下,蔡棟不得不跟他們走進房間簽了一份協議,再按個指紋,這才算完事。但是……這件事好像跟阻止這幫陷入瘋狂的農民工毫無關系耶……蔡棟簽完協議出來才想起,指着玻璃門大喊:“哇哇哇!你們快點阻止他們,這扇就要被撞破啦!”
可不是嘛,在農民工持續不斷的沖擊之下,那扇玻璃門竟然開始出現裂紋了。
它可支撐不了多久。
在這個緊急關頭,齊木快步走到門前,通過玻璃門的對講機喊道:“各位,請住手。我有話要說。”
他的出場及時地制止了農民工們的暴動。強子和安叔大概想聽聽這位少年要說什麽,也揚揚手示意身後的兄弟們住手。然後,齊木看着門外的他們,沉默幾秒鍾,才說道:“你們無非是想讨回工資,對吧。”
站在玻璃門外的強子挺了挺胸,“沒錯,就是這樣子!”
齊木說:“就算你們沖進來,把這蔡棟從樓上扔下去,他現在也沒錢給你們。到頭來,你們不但拿不回工資,反而會被警方控告尋釁滋事。這個後果,你們考慮過嗎?”
講真,不是齊木說,他們真沒有認真地考慮過後果。他們隻是一心想拿回自己的工資,哪有這麽多顧忌啊。
一時間,農民工們頓時面面相觑。可以看出,他們臉上分明有了顧慮。
萬一被警察抓了,他們便從受害者變成邪惡的一方了,這不是他們想看到的結果。所以,強子和安叔都猶豫了,見他們的心态有所動搖,齊木立即趁熱打鐵:“剛才這個蔡老賴說了……”
說誰蔡老賴呢!蔡棟聽見這個稱呼,一時氣癟。但齊木根本不給他面子,繼續說:“蔡老賴說,等15号到了,就會把工資發回給你們。”
“呸!我們不信。”強子猛吐一口唾沫,指着蔡棟大罵:“這老王八蛋上次也是這麽說,說好上個月1号把拖欠我們的工資給結了,現在呢!一分錢沒有!我們再也不信這個老王八蛋了。”
“那你要怎麽才肯相信呢?”齊木問。
強子和安叔被這個問題問住了,這兩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安叔才說道:“除非這家夥發誓!毒誓!”他指着蔡棟說。
“行!”齊木很爽快地答應了,把蔡棟叫到玻璃門前來,說道:“老蔡。”他又換了一個稱呼,“我說一句,你就跟我念一句。”
礙于形勢,蔡棟不得不低頭答應:“好。”
于是,齊木便開始宣讀誓言。注意,不是結婚的誓言,而是比砒霜還毒的毒誓:“我蔡棟,今天在此發誓。”
齊木說一句,蔡棟也跟着說一句:“我蔡棟,今天在此發誓。”
“如在本月15号之前仍未支付農民工所欠工資。”
“如在本月15号之前仍未支付農民工所欠工資。”
“我就全家死絕,老婆是馬金蓮,助理是宋門慶。從此生兒子沒屁眼,生女孩長胡子,過馬路一定被車撞死,喝水一定噎死,抽煙一定嗆死,脖子以下癱瘓,腦子萎縮,性功能紊亂,死後被閻羅王打入十八層地府。”
尼瑪!這麽毒的誓言,虧他想得出來!
雖然蔡棟平時發誓當吃飯,根本沒當一回事,但這毒誓也太毒了吧,分分鍾毒死一頭牛啊!蔡棟嘴角猛抽了一下,死活說不出口。
“你看,他猶豫了!”見狀,強子他們又打算鬧了。蔡棟的态度再次激怒了他們。
已經搖搖欲墜的玻璃門可禁不住他們再一次沖擊。
“哎哎哎!别别别!我說我說還不行嗎?!”蔡棟趕緊求饒,然後馬上重複齊木剛才的話:“我蔡棟發誓,如果本月15号還沒支付農民工的工資,我就全家死光光,娶個老婆叫馬金蓮,請個助理叫宋門慶,從此生兒子沒……”
剛說到這兒,玻璃門外的走廊出現了救星。
“喂!你們在幹嘛!”
大家循聲一看,隻見幾個穿着警服的民警從樓梯間走了出來。一看到警察到來,民工們頓時蔫了,蔡棟頓時恢複了生氣,簡直就像瀕死的超級賽亞人重生一般。他暴跳如雷,指着門外的農民工大罵:“民警同志,把他們一個個抓起來!他們私闖民宅,破壞公物,我要告他們!”
這家夥變臉可真快,又嚣張跋扈起來了。米卡卡幾人真是無語。
這可把強子和安叔那幫農民工給氣壞了,可是警察已經到場,他們又不能當着警察的面繼續打砸,強子不服氣地指着蔡棟說:“蔡老賴,你答應過這個月15号還我們工資的!”
蔡棟就是翻臉不認人的态度:“我說了嗎?我說了嗎?哈哈,誰聽到我說了?”
沒想到,一個人影勇敢地站了出來。
“我!”米卡卡氣呼呼地說道,“我剛才聽見了,就是你說的!”
我去,又是這黃毛小子,蔡棟早就看米卡卡不順眼,這小破孩就是喜歡裝正義的使者,他很後悔把米卡卡給招來了。
“還有我!”接着,蕭霖霖也站了出來。
蔡棟瞪着大眼,不可思議地看着她。
“我也聽到了。”林杉也站出來了。
這個可不是蔡棟能惹得起的富二代。他要給林杉臉色看,林家分分鍾把他的漢東集團給滅了。
罷了罷了,都是一群未成年的小孩。蔡棟才不跟他們計較呢,他說道:“我就是說了又怎麽樣?”
米卡卡認真地說:“老蔡,你可是發過毒誓的。”以前米卡卡還叫他蔡董事長,現在直接叫老蔡,說明米卡卡已經懶得尊重他了。不過他比齊木好一點,起碼他沒叫蔡棟蔡老賴呀。
“我沒發完好嗎?”蔡棟都幾十歲的人了,還像小孩子一樣耍賴,“沒發完的毒誓,不算!”
“等一下!不對呀。”米卡卡也十分較真,“你剛才發了一半毒誓,就是你娶個老婆叫馬金蓮,請個助理叫宋門慶那一段……”
“……我……我就算說了又怎麽樣!大不了我不請男助理了!”蔡棟都快被米卡卡給怼得血管都要爆了。
要是他蔡棟的老婆以後真的當了馬金蓮,跟宋門慶走了,他不氣死才怪呢。
“好啦。好啦。你們别吵了。剛才是誰報警的?”民警出面調停。
蔡棟馬上舉手:“警察同志,是我。”
“是你啊。怎麽?你報警說有人打砸,是指這幫人嗎?”民警瞅了瞅蔡棟,又看了看這邊的農民工。強子立即反駁:“警察同志,我才想報警呢!是這個姓蔡的欠我們工資。你們警察得幫我們讨回來啊!難道你們不是爲人民服務的嗎?!”
民警十分抱歉地說:“這位大哥,這屬于勞資糾紛,不在我們民警的職責範圍之内。如果你們想讨回欠薪,可以到法院起訴。”
“這個……”強子一時無語,他們就是從農村出來的民工,沒有文化沒有知識,哪個人又想得到拿起法律武器來解決問題呢。大概蔡棟就是看準了這點,才會得寸進尺吧。
“我不管。總之這姓蔡的今天不把工資結了,我們就不走了!”強子說着,又怒視蔡棟一眼。那眼神如同要吃人般,蔡棟感到一股由心而生的寒意,像一張大網籠罩着自己。但他的恐懼隻盤旋了幾秒鍾便煙消雲散了。有警察在這兒,諒這幫死窮鬼也鬧不出什麽花樣來。所以,他放心大膽地走出去,“民警同志,把這些人都抓起來,扔進大牢裏!”
“這位先生。”民警轉頭看着蔡棟說:“我們公安辦事講究公平公正,這些農民工兄弟怎麽處理,是我們的事,輪不到你來插手。”
看來這位民警對蔡棟的印象也很差,怼得他差點想打110投訴。
“那現在是要怎樣?就這麽放他們走嗎?他們可是差點把我的玻璃門給砸了。這門可是值十萬塊!”
“是嗎?”民警走過來,瞅了瞅這扇門,又說:“我們得找專業的鑒定機構來評估一下這扇門的價值和損壞程度才能下定論。而且,還得有證據證明這扇門是這幫農民工弄壞的。請問,你有什麽證據嗎?”
“當然有!我親眼看到他們砸的!”蔡棟氣壞了都快。
民警卻搖搖頭,“對不起,先生,你是原告,證詞不能采信。有沒有第三者可以證明你的話?”
“當然有!”蔡棟馬上想到了齊木等人,立即指着他們說:“他們當時也在場。他們也看到了。”
“不!”又是米卡卡這個臭小子出來怼他,“我沒看到!”
“什……什麽?!”蔡棟氣得七竅生煙,“你睜眼說瞎話!”
“可是,我真的沒有看到啊。我剛才在房間裏玩王者榮耀,外面發生了什麽事,我可是一點兒不知道呢。”米卡卡裝出純品三好學生的模樣,就差胸口沒戴上一條紅領巾了。
蔡棟不指望這貨能幫上忙了,立即指着其他人說道:“哼!剛才他們也看到了。”
“對不起,我也在玩王者榮耀,沒看到。”蕭霖霖聳聳肩。
“嗯。我們剛才組團在玩這個呢。”林杉也否認是目擊證人。
至于範坤三人組,既不承認,也不否認,隻是咳咳兩聲便不作聲,大概已經拒絕作證了。剩下的紅色犯罪師齊木,就更别指望了……
“你們……你們……”蔡棟幾乎要吐出三公斤鮮血來。每斤市價一毛五。
這幫偵探什麽的太欺負人了吧?!怎麽一點正義感都沒有啊!要不是有求于他們,蔡棟絕對會将這七個人一個個掃地出門,特别是那個叫米卡卡的,他會直接把這小子從窗口扔出去!
見沒有人出面作證,強子和安叔那夥人長舒一口氣。
強子也趕緊自辯清白:“警察同志,我們是冤枉的。我們什麽都沒有做!”
“既然沒有目擊證人,這件事……”民警剛要出面做個和事佬。
蔡棟就說了,“且慢!”
目擊證人雖然沒有,但他得意地指了指走廊上方的監控器。“哼!剛才的一切,都被拍下來了!”
看到那個,農民工們頓時像洩氣的氣球,全都癟了。有了視頻作證據,他們應該逃不過懲罰了。
“哼!你們就等着洗幹淨屁股坐牢吧!”蔡棟真是不依不饒,死活不肯放過這群受苦受累的農民工兄弟。
但他的嘚瑟勁兒還沒過,齊木就拍拍他的肩膀:“老蔡。你仔細看看……”
看什麽呀看!蔡棟老是被他叫老蔡就很不爽了,這紅色犯罪師又要耍什麽花招呢?蔡棟順着齊木的手指看向牆上的監控器,看清楚之後他的臉色頓時挂下來了。那監控攝像頭不知什麽時候被人掰彎了,根本沒對準玻璃門的方向。也就是說,它沒有拍下農民工們犯罪的證據。
“誰……誰……誰幹的!”
要是讓他知道是誰,他一定掐死那個家夥。“是不是你!”蔡棟的頭号嫌疑對象就是搗蛋鬼米卡卡,但米卡卡這次真的很冤枉,連連擺手:“不是我!真不是我!”
“那是誰!”蔡棟怒發沖冠,捏緊拳頭,就像老虎發威。“給我站出來!”
“是我。”一個聲音冷冷地承認道。蔡棟一看,尼瑪,這不是紅色犯罪師嗎?隻見他面無表情地說:“是我幹的。是我故意把監控攝像頭給掰到另一邊去的。”他不但承認罪行,還很彬彬有禮地問一句:“你想怎麽滴?”
“我……”剛才還是老虎發威,現在蔡棟變回HelloKitty了。他好無奈:“沒想怎麽樣啊。純屬就是想知道而已。”
靠……遇上這麽一号犯罪師,他也是自找苦吃。聽說這紅色犯罪師殺人不眨眼,劫貨還劫色,蔡棟不敢惹他,生怕自己半夜一個不小心就被幹掉了。
“好了。既然沒事了,那大家都回去吧。”
見事情解決了,民警便讓農民工都下樓,别再鬧事了。
一場風波就此平息。
由于玻璃門被撞壞了,蔡棟不得不出錢找人維修。但這件事在齊木看來,并非那麽簡單。
這棟大樓應該有保安駐守的,怎麽可能讓農民工輕易就跑上來了呢?他們又怎麽知道蔡棟在二十二樓?
一定是有人在幕後策劃。那個人,很可能是影子怪客。齊木又想到了他之前發現的那個戴着平頂帽的古怪家夥。經過翻查大樓的監控,可以看到,這幫農民工闖入大樓一樓大廳的時候,有幾個保安馬上就上前阻止了,但是,從人群中突然殺出一個戴平頂帽的家夥來,它手裏好像拿着電擊器,偷偷接近保安,就将他們幾個人一一擊倒了。
同樣,後續趕來的保安也被它以同樣的方式給打暈在地。正因爲如此,那些農民工才可以暢通無阻地跑上二十二樓。
“這個人,就是影子怪客吧。”和齊木一起翻看監控視頻的米卡卡指着屏幕說道。
“不會有錯的。”林杉也在,他說。“隻可惜,看不到它的臉。”
這平頂帽的家夥戴着口罩,很難看出它的真面目。
不過,“它是女的。”
齊木作出這個判斷。林杉也表示認同,因爲這人的身型纖細,身高大概1米65左右,是個女性的身材。當然,也不排除它是男的。隻不過,影子怪客是女的可能性更高。
但是,它這次在幕後慫恿農民工的目的是什麽呢?
齊木說,“這是影子怪客的試探。它在測試我們二十二樓的安保強度。”
也就是說,這個怪盜,正在一步一步地靠近二十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