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沙灣古鎮

<h2 class="section j-chapter" data-paragraphid="abab9b1207cf4b4db17940eaa2b1698e_5">第五章 沙灣古鎮</h2>

冉雨萱站在女生廁所的鏡子前,呆呆地看着鏡中的自己。

水龍頭的水流,汩汩流出。

她的腦海中閃過片段記憶——那是春暖花開的童年。

偌大的院子,泥土的草籽儲藏了一個冬季的能量,在春的季節裏爆發,蓬勃生長。迎風吹過,蕩漾起來一片汪洋的綠海,層層漣漪。

草坪最爲顯眼的便是用栅欄圍出一大塊的方地,種植着各種花卉,如牡丹,芍藥,君子蘭,丁香等等,更有不知名的野花,不計其數,百花争放,五彩缤紛,各自争奇鬥豔。

無數的蝴蝶被吸引着聚集在一起。它們身着五色彩衣,姿态輕盈,在嬌豔的花叢中穿梭遊嬉,絡繹不絕,将花圃點綴得更爲妖豔美麗。

小時候的她,最愛與這些妖娆美麗的花仙子們追逐嬉戲,唯有這樣她才感覺不到孤單,仿佛她就是它們其中的一份子。

直到那一天,發生了一件事。

當時,她追逐着一隻色彩斑斓的蝴蝶。突然,她停下嬉戲的腳步,目光落在遠處的小木屋。

一直守在身邊的管家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笑容可掬地說着:“小姐,不能跑那邊去哦。”

她追問道:“爲什麽?”

管家恭恭敬敬地回答:“這是老爺吩咐的。”

冉雨萱盯着那邊的小木屋。它就像一座神秘的小城堡,勾引着她窺探的欲望。

趁着管家回屋裏,四下無人,她竟鬼使神差地向木屋走過去。仿似,哪裏傳來一個缥缈的聲音在重複呼喚着她:“過來吧。我在這兒。過來吧。”

那就像,神祇般的召喚。

她的腳步被那個若有若無的呼喚牽引着,離木屋越來越近。

木屋坐落在古宅不遠處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一棵數百年的巨型古樹撐起傘狀的陰影,将它掩藏在濃郁的樹蔭下。陽光透過樹葉間縫隙,形成斑駁的光斑,錯落地灑在古老而又破舊的木屋之上。

木屋的門上挂着一把碩大的銅鎖,将房門牢牢鎖住。裏外被阻隔成兩個不同的空間。透過木條之間拼接的縫隙,從屋裏滲透出古怪的氣息,在空氣中擴散消失。

她站在木屋前,猶豫不決,像是兩股力量在拉扯着她。一邊是父親冰冷陰沉的告誡;一邊是對神秘空間探索的好奇。正在糾結之時,她的身體仿佛不受控制,如同被一根無形的線牽引着,帶她來到緊鎖的門前停下。

她微微躬起腰,趴在門扇的縫隙前,一隻眼睛朝幽暗的屋内探去。

木屋裏是一片漆黑的疆域,光明絕迹。

恍惚之中,一個奇怪的影子在黑暗中一閃而過。速度之快,仿若視界的錯覺。正當她準備放棄繼續窺探木屋裏的秘密時,一雙發着綠光的眼睛,突然浮現在面前!就像漆黑大海中的兩盞漁火,迅速朝她靠近,卻又忽地停下。在距離五六米的地方,透過門縫窺視着門外的她。

她們之間的距離,僅僅隔着一扇腐朽的門闆。

噢!冉雨萱臉色瞬間煞白,瞪着宛如銅鈴大小的眼睛布滿恐懼。她感覺将近窒息,身體動彈不得。心髒似乎漏跳了好幾拍,随後便是猛烈如擂鼓,似要沖破胸腔。

那是什麽?!她的視線無法從屋内那幽幽的綠光中移開。

它盯着她。她亦盯着它。

突然,一隻大手猛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哇呀!”一聲尖叫刺破天際,響徹整棟古宅,驚飛樹叢的鳥兒。她身體如同飄零的落葉,墜落在地上。

“爸……爸爸……”她擡頭對上爸爸那張嚴厲冰冷的面孔,身體止不住顫抖。沒有一絲血色的臉十分慘白。

爸爸皺着眉頭,厲聲責問:“小萱,你在幹什麽?”

她低下頭,以此掩飾内心的不安與驚慌,心虛地回答道:“我剛才捉蝴蝶,跑這邊來了。”

爸爸陰沉着臉色,訓斥道:“管家呢?他沒有告訴你,不準過來這邊嗎!”

她頭低得更深,像做錯事的小孩:“告訴了……可是……”她想辯解,又不知從何而起,低聲弱弱地說:“爸爸……對不起……。”

爸爸一定很生氣吧?她在心裏想道,不敢擡頭直視爸爸的眼睛。

意外的是,爸爸并沒有責罵她,而是蹲下來撫着她的肩膀,語氣放緩了:“小萱,以後要記住了。不能來這裏。知道嗎?”

“嗯。”她點點頭,答應了。

爸爸牽着她的手,帶她離開這裏。就在轉身一刹那,她又回頭看了一眼小木屋,心有餘悸的問道:“爸爸,這木屋裏,住着誰呀?”

她無法忘記剛剛木屋裏那似乎藏着一雙神秘的眼睛!

爸爸低頭看了看她,敬畏的語氣:“這兒呀,是蜥蜴神居住的地方哦。”

她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不禁好奇:“蜥蜴神,是什麽?”

這時,爸爸忽然停下腳步,俯下目光看着她,表情竟有一絲奇怪:“蜥蜴神,就是你啊。小萱,記住,你長大以後,就會成爲蜥蜴神的。”

回憶的片段戛然而止,恐懼卻像在心髒紮了根,似藤蔓從心底裏生根發芽,以着驚人的速度瘋狂地生長。

她想起那個可怕的傳說:蜥蜴神,是會吃人的哦!

“不!我不要成爲吃人的蜥蜴,不要!”冉雨萱尖叫着,雙手胡亂地抓着頭發。

她拼命地用水潑臉,似乎陷入癫狂崩潰狀态。不知過了多久,身體終于疲憊,漸漸快要平靜之際,她擡頭看着鏡子——

猛然,她雙目圓睜,一口冷氣倒灌入肺中。

鏡子裏的她,居然變成了一條蜥蜴!

她再次瞪大眼睛,驚恐地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似吃了搖頭丸拼命地搖晃着腦袋。不,鏡子裏的她是幻覺!這面鏡子有問題,要砸了它!

這一切都是假的!

她用力揮出一拳,打在鏡子中間。

隻聽沉悶“咚”的一聲,鏡子變成碎片從牆上脫落下來,稀裏嘩啦地掉落在洗手台以及地上,一片淩亂。而後,她用手發瘋似地砸着牆上剩餘的玻璃,将落在洗手台上的玻璃統統掃落在地上。

她絕不讓人看到這扭曲的鏡面,她要徹徹底底地毀了它!

她雙腳狠狠死命地踩在碎片上,用力地踩着跺着……仿佛這樣就能将蜥蜴神這個魔咒踩碎。許久,她感到筋疲力盡才停止瘋狂的舉動。

一地滿是血迹斑斑,破碎不堪的玻璃碎片。她的腳丫布滿鮮血,腳上的鞋不知何時弄丢的,赤裸裸的腳掌深深地紮入了碎渣。可是她一點兒痛疼都感覺不到,身體裏隻剩下恐懼。她拖着跌跌撞撞的身體,失魂落魄地從衛生間裏走出來。

正值課間,走廊上的同學們正在談笑風生,卻愕然看到一個渾身淩亂且沾滿血迹的女生,光着滿是鮮血的腳丫,一步一個血腳印,從衛生間裏踉踉跄跄地走出來。她像是吸了毒,處在奇怪的狀态,嘴裏不停地嚷着:“我不是蜥蜴神,我不是。”

沒走幾步,她便支撐不住,昏倒在地上。

而看到這一幕的同學們,或是承受不住心理壓力,尖叫着跑開;或是躲在一旁,膽怯地圍觀。大家一臉惶然,沒人敢靠近這昏倒的少女。

直至,一個女生從遠處跑過來,推開擁擠的人群,“讓開點。麻煩讓讓!”

她是顧穎靓,冉雨萱最好的朋友。

她終于從人群中擠了出來,扶起昏倒在地的冉雨萱,眼裏滿是憐惜,連此刻的呼吸都拉扯着些許的疼痛。

“小萱!小萱!”她心疼地一遍遍呼喚着好友的名字。

學校的校醫室。

冉雨萱正安靜地躺在潔白的病床上,臉頰素淨而纖塵不染,卷翹的睫毛顯出别樣的安靜與柔美。

她像是在做夢。

微風拂起窗邊的簾子。窗台上擺放着一盆雛菊。陽光透窗而入,輕輕撫摸躺在病床宛如熟睡嬰兒的少女。

過了許久,她才緩緩睜開顫動的睫毛,環視着周圍陌生的一切。

屋内的人除了好友顧穎靓,其他兩個人好像很陌生。隻是其中一個男生似曾相識。哦,她記得了,這位男生在學校裏是出名的人物,聽說是一名校園偵探,好像叫米卡卡吧。顧穎靓提起過這個人。

至于另外一個男生,長得很帥,頗有明星相,可她實在是不曾耳聞。

見她終于蘇醒,顧穎靓激動得撲過來,眼裏淚光閃閃:“小萱,你終于醒了,我好擔心你!”

冉雨萱微微一笑,表示她沒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如是說着,一滴淚珠卻順着臉頰悄然落下,顧穎靓乘人不注意悄悄擦拭。她怎能不知道好友的故作堅強,隻是爲了不讓身邊的人擔心。

多麽可憐的女孩啊!顧穎靓暗自下定決心,隻要有一絲機會能拯救好友,都不願錯過。她緊緊地握着冉雨萱的手,哀求道:“小萱,把一切都說出來吧。讓米卡卡他們幫你。”

米卡卡也十分真誠地看着躺在病床上虛弱的冉雨萱,信誓旦旦保證道:“嗯。我一定可以幫助你的。因爲,我是名偵探!”

冉雨萱看向好友,與她真摯祈求的目光相對。

她已經猜出來,顧穎靓多半是将自己的故事告訴米卡卡他們了。不過,她不怪顧穎靓,因爲關心她,對方才會這麽做。不是嗎?

隻是,這兩個男生能幫助自己擺脫蜥蜴神的詛咒嗎?

看着一臉真誠的米卡卡與那位素未相識的男生,她心中充滿遲疑。

猶豫再三,她才從嘴邊勉強擠出蒼白的笑容:“沒用的,蜥蜴神的詛咒,不是名偵探能解開的。”

米卡卡加以勸說:“相信我們吧!”

顧穎靓也說道:“米卡卡一定可以的。”

冉雨萱有些猶豫了,她開始不确定。她之前聽說過米卡卡的事迹,知道他是有名的高中生名偵探。可是,即便她本人,對蜥蜴神的傳說也是一知半解,還剩下一個禮拜的時間,米卡卡真的能夠解開蜥蜴神傳說之謎嗎?

“小萱。”顧穎靓溫柔地握住她的手,眼中滿是期待與鼓勵。“你要學會相信别人。”

這是來自好友的誠意,她不能拒絕。

她再三權衡,最終決定把一切都說出來。

或許,米卡卡到最後幫不上一點忙。但,至少能在這剩餘的時間内讓她擁有一絲希望。即便這份希望是虛無缥缈的。

她的目光朝窗外望去,緩緩開口述說起往事。

關于蜥蜴神的傳說,在以前僅僅隻是一個傳說,代代相傳。直到十八年前她出生的那個雨夜,蜥蜴神的禁忌被打破了,從而拉開一切故事開始的帷幕。

十八年前的血案到底發生了什麽,她并不是特别清楚,畢竟當時她隻是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孩。每次涉及這個話題,隻換來父親冰冷的臉色。這個話題也就成了冉家大宅的禁忌之一。

所以,很多事情仍藏在濃濃的迷霧中,她隻能盡量把她所知道,關于蜥蜴神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說完,她低下眼簾,沉默片刻。

“在下個周末6月7号那天,我就會舉行成人禮。這是冉家的傳統。”她語氣輕緩,透着一股淡淡的憂傷。

根據傳說,到了那一天,她就會變成真正的蜥蜴神。

她握着米卡卡的手,閃着希翼與求助的目光對上他的雙眼,悲傷無助地說:“幫幫我。”

米卡卡與她四目相對時,仿佛被觸碰到内心最柔軟的部分,微疼,陡然生起保護她的欲望。“放心,我一定會的。我以名偵探的名義起誓!”他鄭重地許下諾言。那一刻,他覺得自己的形象多麽偉大,猶如光芒萬丈,受萬人敬仰。

偏偏,這時搗蛋鬼齊木多嘴插了一句:“說得這麽好聽,你咋不上天呢?”

這小子,盡損人……米卡卡的嘴角微微抽搐。

“我說,齊木兄,以後能不能别打斷我的發言?”他略表抗議。

“不行。”對方回答幹脆。

“……”

上天怎麽就安排了這麽一個腹黑貨來折磨我呀。米卡卡心底直流淚。

正此時,齊木的眼中忽然閃過一道凜冽寒光。他猛地扭頭看向門口,臉上突變:“有人偷聽!”

話音剛落,門口嗖地閃過一個人影。

米卡卡和齊木迅速追了出去。

出乎意料的是,那個人竟然沒跑,就站在門口,用手帕捂着嘴,輕輕咳嗽起來。

對方正是土豪富二代,林杉少爺。

“是你?”

對這個人物的出現,米卡卡頗感意外。

林杉則一臉淡然,微笑着和他們打招呼:“嗨,我們又見面了。”

米卡卡想了想,追問道:“剛才是你在偷聽嗎?”

林杉承認得倒十分爽快,微笑的臉上挂滿歉意:“不好意思,我身體不好,原打算來校醫室躺一下,不小心偷聽到你們的對話,實在抱歉。”

這男生的神情與語氣都顯得理所當然,讓人找不到可以挑剔或是責怪的理由。但齊木的直覺認爲,這個男生似乎沒有那麽簡單。

他到底計劃着什麽陰謀呢?他的目的又是什麽?

眼看6月7日就要到來,冉雨萱已早早被接回了家。

期末考試剛好結束,米卡卡與齊木雖然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第二本暗黑筆記的下落,但苦于沒有進一步的消息,他們決定利用這段時間先幫冉雨萱解決蜥蜴神之謎。于是他們提前去沙灣古鎮探個究竟。

公交車發出“嘟嘟”的轟鳴聲音,從城中心向城外開去。路面由平坦慢慢演變成一路颠簸。米卡卡一邊聽歌,一邊透過車窗觀看沿路的風景以打發時間。

随着時間的流逝,道路兩側的高樓大廈逐漸換成了綠意盎然的田野。偶爾,能看到零零落落的人家與魚塘,頗有一番田園山水的風光。

不知不覺中,公車到站了。

齊木與米卡卡走下車,頂着頭頂熾烈的陽光,站在标示【沙灣古鎮】的公交站牌下。

他們環顧四周,前方十米遠左右出現一個三叉路口。所幸有一塊道路指示牌指明了去往古鎮的方向。

齊木兩手空空地向着路牌走過去,完全沒顧及身後正提着大包小包行李的米卡卡。

這些行李中,三分之二都是齊木帶來的。他卻如此悠閑自在。

米卡卡生氣了:“喂喂喂,齊木兄,你就不會幫一下忙嗎?!”

這時,齊木回過頭,冷冷地瞥了一眼,直接丢下一句話:“對不起,本爺從不幹體力活。”

“那憑什麽我幹!”米卡卡也是有尊嚴的,氣惱地将行李往地下一扔,打算罷工抗議。

齊木站住,微微回頭,眼神閃過一縷寒光。

“因爲。”他慢慢說道,帶着明顯恐吓的口吻,“你欠我的錢。”

上次的法老事件中,米卡卡确實欠了齊木不少錢。

“這次的勞務費,就當作你的利息。”

齊木這小子,算盤還挺精。可憐米卡卡一介屌絲,還不起錢,隻能出賣勞力了。他哪裏還敢抗議,隻得垂頭喪氣地拖着行李跟在大步流星的齊木身後。

卻在這時——

突然,一個奇怪的身影從他的身邊快速經過。這把米卡卡吓得猛然停步。

這分明是一個怪人啊!

隻見它從頭到腳一身黑色着裝,還戴着個鬥笠,垂下黑色面紗,無法看清臉龐。不過,它的身形嬌小,似女性體态,應該是個女人。齊木和米卡卡彼此對視一眼,開始放緩腳步,觀察走在前方的鬥笠怪女。

“這人怎麽這麽怪?”米卡卡狐疑地打量着她,小聲問齊木。

齊木卻默不作聲,眼睛始終注視着奇裝異服的鬥笠怪女,似乎想從中看出端倪。

米卡卡見他沒回答,繼續問道:“她不會也是去沙灣古鎮吧?”

果不其然,鬥笠怪女徑直朝着站牌所指的沙灣古鎮方向走去了。她走得太快,不消片刻就沒了蹤迹。齊木與米卡卡朝鬥笠怪女消失的方向繼續前行,不一會兒,一片鎮區豁然出現于眼前。

看來這裏就是沙灣古鎮。米卡卡拿着冉雨萱留下的地址,上面寫着:蜥蜴神鎮189号。

Lucky!剛找了不久,他們就順利地找了186号,187号,然後是188号。米卡卡自作聰明地走在前面,當起了向導:“189号一定在這邊!”

然而,很奇怪,188号門牌之後,卻沒有189号。

即使他們繞着整個小鎮走了一圈,也根本找不到189号的影子。

“真是怪事一樁。難道這兒沒有189号嗎?”米卡卡苦惱地撓撓頭,實在想不通。而後,他想到了求助于手機定位地圖。然而,手機顯示的地圖,也始終無法搜索到189号的位置。

這就奇怪了,難道這個地方在衛星地圖上不存在?

米卡卡撓着後腦勺,徹底沒了主意。

而搭檔齊木忍不住朝他翻了一個白眼,悠悠地說:“請問,你智商爲零嗎?”

“……幹嘛罵我?!”

即便腦子沒齊木聰明,但米卡卡自信智商可以達到正常人的水平呀。

“那你不會找人問路嗎?”齊木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白癡。

靠,雖然心裏十分不爽,但米卡卡不得不承認,他提出的方法還真是簡單有效呢……

于是,米卡卡隻好收起手機,打算找個當地居民問問189号在哪兒。

就在這時,幾輛泥頭車呼嘯着經過鎮上的街道,車後揚起一陣灰塵。街道上幾個農夫打扮的居民聚集在一起,對着泥頭車的背影指指點點,好像正在議論着什麽大事,隻隐隐約約聽到他們說:“今年……出現了死亡……是冉家惹怒了蜥蜴神……”

既然議論冉家,他們肯定知道在哪兒。米卡卡興沖沖走過去,趕緊拉住其中一個居民:“請問,大叔,您知道189号在哪兒嗎?”

那位大叔皺了皺眉頭,重複着:“189号?”

看來這個門牌号很是陌生。

米卡卡便換另一種說法:“就是冉家啊!”

沒料到,一聽到冉家,大叔居然臉色瞬間大變,驚慌地甩開米卡卡的手,不停擺手說:“不知道!我們不知道!”

說完,他們慌慌張張地跑開了。就連鎮上的其他居民也紛紛避之唯恐不及,還未等米卡卡開口,早已作鳥獸狀四散開,一溜煙消失了。

這些人怎麽了?

“怎麽看見我都跑了呀!”米卡卡有些氣餒,自信心瞬間受挫。

“一定是你長得太樣衰了。”齊木很好地發揮了他毒舌的特長。

“……”米卡卡被損得無話可說,幹脆朝齊木擺出一副‘既然你顔值這麽高,以後你去問得了!’

齊木冷哼一聲,回頭送給米卡卡一個鄙夷的眼神,仿佛在說‘看我的。’

他開始尋找目标。有些事情巧合得就像是被安排好的,沒走多遠,他們正巧遇見一個十八九歲的姑娘,身穿連衣花裙,一邊吃着魚蛋,一邊迎面款款走來。

齊木鎖定目标,立即迎上去:“這位美女,請問你知道189号在哪兒嗎?”

說話的時候,他的雙眼好似一個發電站,絲毫不比梁朝偉憂郁的電眼遜色,正源源不斷地對姑娘放電。她哪裏抵擋得住他的美男計?雙眼瞬間冒出無數的愛心,已經呈現一臉花癡狀,重複着:“189号?”

看來,189号确實是孤陋寡聞。

齊木便循循善誘地說道:“就是冉家啦。”

哪曾料到,一聽到冉家二字,姑娘瞬間花容失色,仿佛眼前不再是帥哥,而是噬人的鬼魅。“哇!”的一聲,她發出刺耳的尖叫,手中的魚蛋驚得扔向空中,撒腿就跑,一溜煙便消失在他們面前。

而那幾隻吃剩的魚蛋,随着自由落體運動,又掉了下來,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齊木的頭上。

見他這副狼狽樣,米卡卡沒忍住笑出了聲。

這可犯了死罪。

果然,隻聽“嗖”的一聲,一根銀針直挺挺地插在米卡卡的鼻頭。

“哇……齊……齊木兄,你這不會是麻醉針吧!”米卡卡吓壞了。

“當然不是。”齊木冷冷說道。

“那還好點!”米卡卡長舒一口氣,剛要将銀針拔掉,卻被齊木後面補的一句吓尿了。

“那是毒針。”

“……”

真的假的?

見米卡卡有所懷疑,齊木已經賣廣告般宣傳起來了,“此針占有七種毒物的毒液,其中包括毒蛇,毒蠍,毒蜂等等,每一種毒液隻需一克便可取人性命。要煉成此針,須将銀針置于毒液中浸泡七七四十九天,多一秒不可,少一秒不行。中此針者,一個小時之内先是全身瘙癢難忍,随即猶如百蟲噬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乃至于全身潰爛,七孔流血而死。實乃殺人放火,居家旅行必備佳品。”

說得這麽玄乎,米卡卡早已冷汗涔涔,雙腿打着哆嗦。

“騙人的吧……”他咬着牙說不信。

然卻,齊木冷冷一笑:“你覺得呢?”

看他的表情,根本不像騙人啊!況且,紅色犯罪師是窮兇極惡之人,什麽壞事做不出來!米卡卡真覺得全身癢癢的。他這回崩潰了,嘴唇顫抖着問:“齊木兄……有解藥嗎?”

“有。想要嗎?”

“當然!”

不管他的話是真是假,米卡卡不敢拿自己小命試驗,便點頭如搗蒜。

沒想到,齊木出奇的爽快。“閉上眼睛,張大嘴巴。”

米卡卡依話照做。

他忐忑不安地閉眼張嘴,心裏想着齊木真的會給他解藥嗎?

正想着,他的嘴裏已經被塞入了什麽東西。

咬咬看,居然還有彈性。味道還挺不錯。

這就是那神奇的解藥?

但米卡卡很快就回過神來,張嘴就呸!

“呸呸呸!”

這算是哪門子的解藥啊!這分明是齊木将掉在頭上和地上的魚蛋塞進了他的嘴裏。

他中的根本不是毒針,而是一根普通銀針,隻具備警告作用。想想也對,如果他死了,齊木哪裏再去找一個免費勞工啊?!

“你……”米卡卡指着齊木,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然而,對方冷哼一聲,“下次再敢造次,塞進嘴裏的可就不是美味的魚蛋了。而是……”齊木說着,指指那邊電燈柱下一坨新鮮出爐的狗屎。其中用意,不言而明。

米卡卡乖乖捂住了嘴巴。他再也不敢胡亂嘲笑可怕的紅色犯罪師了。

兩人在市鎮裏轉轉悠悠,始終問不着路。這個鎮上的居民,似乎對冉家存在一種根深蒂固的避忌。隻要聽到這兩個字,居民們就落荒而逃。

這樣一來,他們怎麽才能找到冉雨萱的家呢?

彷徨站在路邊,四周充斥着炎炎夏日的氣息。雲朵落在天空中,随着風流動。突然,齊木伸手指向一邊,說:“去那兒問問,應該會有收獲。”

他所指的,是一間郵局。

是的。既然有189号這個地址,那麽郵局一定知道在哪兒!

他們立即朝郵局走過去。

隻見郵局的門上挂着墨綠色招牌,寫着偌大的“中國郵政”幾個字。走進郵局内,在區區幾十平方米的房内,分别有郵政銀行業務與郵寄業務,大有一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之感。白色牆體上挂着提醒與相關事項。

米卡卡與齊木自然而然地走到郵寄業務櫃台邊上。一個四十多歲的男性工作人員,此時正穿着墨綠色,左邊胸口上寫着中國郵政字樣的工作服,一邊低頭檢測包裹,一邊開口問道:“寄快遞嗎?”

米卡卡搖搖頭:“不是,我想找一個地址。”

“哦?”工作人員擡頭看了一眼站在面前十分眼生,不似當地人的男生,問道:“你要找什麽地址?”

米卡卡淡定自若地說道:“我想找189号的冉家。”

此言一出,郵局竟突然呈現詭異的安靜。在場所有人都以驚恐的視線聚焦在這兩位少年身上,如同在打量異次元的怪物。這會兒,死寂的氣氛堵住了人說話的欲望。米卡卡被瞅得心慌。齊木則相對鎮定自若。少頃,工作人員臉色微變,不耐煩地擺擺手:“對不起,我不知道這個地址。”

這郵局員工分明是有意隐瞞。齊木臉上有些挂不住,冰冷地說道:“作爲國家機構工作人員,這樣子對待市民,真的好嗎?”

居然把國家都搬出來了。米卡卡真佩服他。不過工作人員顯然不吃這一套,冷漠地指了指貼在牆上的告示,以同樣冰冷的臉色回應:“如果你有什麽不滿,可以打這個電話投訴。”

這下子,齊木也沒轍了。

看來在這兒也套不出冉家的消息。

話說回來,這個鎮的人們究竟怎麽了?對冉家至于這麽忌諱嗎?

他們沮喪地從郵局出來,站在屋檐下看着烈日當頭。初夏的日光變化着角度,照耀着這一條安靜的街道。地面仿佛炙熱的鐵闆,此時正冒着滾滾的熱氣。一時半會找不到冉家的地址,兩個人隻好躲在屋檐下遮陰乘涼,一人吮一根冰棍,商量着下一步該怎麽做。

米卡卡真後悔當初沒有要冉雨萱的聯系方式,不然他們就不必像無頭蒼蠅一樣盲沖亂撞了。

酷熱的天氣讓齊木已沒損人的心思,他隻是安靜地吮着冰棍。

兩個人就這樣相偕着坐在一家舊書店門口的樹蔭下,四周萦繞着鼓噪的蟬鳴。

而此時,不遠處的一個轉角處,突然冒出一個單反相機鏡頭。随着咔嚓一聲,鏡頭快速将樹蔭下的少年們偷拍進去。随即,相機縮了回去,一個男人靠在牆上,自顧地翻看起相機裏少年的影像。他皺起眉頭,自言自語嘀咕着:“奇怪,怎麽會在這個地方遇見他呢?”

他認識這照片裏的其中一個少年。

正此時,一個聲音冷不丁地在他耳邊響起:“你是誰?”

男人一驚,下意識地擡頭,正好對上相機裏面那個冷峻少年的冰冷目光。男人自诩一向出口成章,不知爲何現在隻能幹張着嘴,不知如何開口。

齊木冷盯着半響緘默的男人,目光如寒劍,警惕地問:“你爲什麽偷拍我們?”

男人不再與齊木對視,将目光撇向一邊,吞吞吐吐解釋着:“我……我……”

這時,米卡卡已經追了過來。剛才他發現齊木默不作聲地走去轉角處就心生好奇,哪曾想到居然有人偷拍他們呢。而眼前這名偷拍者,身高大約178厘米,體型略微偏瘦,看起來還有點賊眉鼠眼。

“大哥,偷拍是犯法的。快老實交代,不然我可報警了!”米卡卡微怒,但身爲知識分子的他不好發作,隻得盡量控制情緒。

不過,齊木冷冷地盯着男人,看法卻與米卡卡大相徑庭:“不,我想直接給他一針。”

“齊木兄,還是報警吧。老是放毒針,這招數也太娘炮了吧。”

“娘炮?說誰?!”

“不不不!我說的是霸氣!你肯定是聽錯了。你怎麽會娘炮呢!”

“真的不給他一針?”

“省點針吧。賺倆錢,不容易啊。”

“可是,我手癢怎麽辦?”

“……”米卡卡一時之間,竟無言以對。

看着他們一唱一和,比德雲社相聲還搞笑的畫風,男人也隻能是舉起雙手,以示投降。他搖頭苦笑着說:“好了好了,我交代。”

接着,他從褲兜裏掏出記者證。原來他叫王琛,是一名記者。

隻見王琛對米卡卡奉上一副嬉皮笑臉:“我認識你,你就是那個有名的高中生名偵探米卡卡是吧。”

米卡卡臉上瞬間染上紅暈,竟有些羞答答。現在事情弄清楚了,王琛偷拍全因米卡卡這号明星人物。但事情真的是這麽簡單嗎?

王琛試探性地問道:“我剛才就跟着你們,你們是不是要找189号?”

這人怎麽突然問起189号的事?齊木頓時生了警惕,目光依舊冰冷地看着對方,未吐隻言片語。反倒米卡卡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了。

王琛又問:“你們爲什麽要找189号?”

米卡卡張口就要說:“哦?我是受到朋友的邀請……”

話還未說完,已被齊木阻止。他冰冷的目光直視王琛,反問:“你問這個幹什麽?”

米卡卡瞬間頓悟:“就是就是,我爲啥要告訴你?!”

王琛笑了笑,似乎有了主意,用吊胃口的口吻悠哉地說:“不妨告訴你,我知道189号在哪兒。”

“真的?”米卡卡追問:“在哪兒?”

王琛神秘一笑,審視的目光打量着米卡卡與齊木:“我猜,你們一定是爲蜥蜴神而來的吧。實不相瞞,我也是爲這件事而來的。告訴你們189号在哪兒倒也無妨,不過以後你們有什麽有趣的情報,記得跟我交換哦。”

齊木米卡卡對視,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王琛權當他們默認了,指着街道盡頭的一條斜坡,說道:“你一直走上去就知道了。冉家就在那兒。”話音落定,他便轉身離開。

齊木和米卡卡按照他所指的方向,一直沿着斜坡向上走去。大約二十幾分鍾後,一座偌大的宅院陡然展現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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