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警察聞訊趕來。幾輛警車停在電視台大樓門口,原本寂寥的攝影棚一時間又人氣大漲。現場被警戒線圍起,至于曾經湧現的聖甲蟲已經無影無蹤,台上隻留下面色發白的主持人王剛和那幾位專家。
而天花闆的屍體也被幾個警察相互配合着放了下來。齊木趁機走過去觀察。
果然,死者的胸前有個血窟窿,與李雨濃的傷口如出一轍,同樣是長矛捅死的。
真可惜,沒能阻止住法老。齊木面無表情地注視着屍體,它的眼睛微睜,像有無數的冤屈要傾訴。放心,我會替你找出兇手的。齊木神色冷峻起來,就像一團燃燒在冰面上的火焰,那是屬于紅色犯罪師的鬥志。
此時,主持人和專家都被一個警官叫到了跟前:
“你們好,我是負責這件案子的警官,叫沈京兵。”
“神經病?”聽到這名字,米卡卡立即多嘴。
“你才神經病,你全家都神經病。小孩一邊玩泥巴去!”沈警官平時十分不爽别人吐槽他的名字,米卡卡正好撞到槍口上,隻得委屈地對手指。嗚嗚……又不是我給你起的名字!充滿冤屈的他還想到齊木身邊讨安慰,卻被一腳踹開。齊木豎起三根手指:“别靠近我,記住,三米。”
“……”米卡卡心裏隻想問一句,這世界還有好人嗎?
幸好一旁的李安娜善解人意,走過來同情地摸了摸他的頭。
那邊,主持人和專家們圍着沈京兵唾沫橫飛地訴說案情,一個個驚魂未定,冷汗直冒。沈京兵一一認真做了筆錄,連專家感歎那隻尿壺真的很臭的話也記了下來。
“呃,那個。”等錄完了這幾個人的口供,沈京兵說:“我還想再問問觀衆。他們在嗎?”
“可是他們都吓跑了。”主持人王剛說道。這時,米卡卡和齊木站了出來:
“不,我們還在這裏。”
王剛一拍他賊亮賊亮的大腦門:“哎……差點忘了,這兩個少年也是現場目擊者。”
“怎麽又是你!”沈警官自從被米卡卡吐槽後,就對他沒有好感。不過……這貨有着一張機智聰明的臉,像在哪裏見過。沈京兵一邊瞅着米卡卡,一邊把手擺成V字放在下巴上思索起來。被一個男人直勾勾盯着,米卡卡情不自禁地捂住雙胸。
“喂,警官,不要用眼神性騷擾我好嗎?”
話音未落,沈京兵突然猛上前幾步,雙手緊握住他的小爪子。米卡卡幾乎要撕破喉嚨大喊非禮了。“噢噢噢噢!我記起來了!你就是米傑長官的弟弟,那個有名的校園偵探米卡卡!今日一見,果然是一表人才啊!”
原來不是色狼,而是一枚粉絲。米卡卡的手被抖得發麻,嘴角抽了幾下:“這位警官你說的不對,我不是米傑的弟弟,應該說,他是我米卡卡的哥哥。”
他可不喜歡沾哥哥的光。
沈京兵一愣:“這有區别嗎?”
“哦……”好像,确實沒啥區别。
沈京兵繼續熱情地握住他的手:“有你這個校園名偵探在此坐鎮,我就安心了!想當初你智破三國殺案,勇救印度總理,我對你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等一下,這些案子好像全是齊木的功勞呀。米卡卡後腦勺刷刷幾滴冷汗。不用看也知道,側後方的齊木正用一雙充滿濃濃鄙視的丹鳳眼在瞪自己。可這也不能怪他呀。國内的媒體對紅色犯罪師的存在一無所知,所以才将所有功勞都算在他這個校園偵探的頭上了。米卡卡斷不是沽名釣譽的俗人。哼,總有一天,他會真正破一件大案子,超過齊木的!
這時連李安娜也對米卡卡刮目相看了。“想不到你這麽厲害,連警察都佩服你啊。”她本以爲他就是個玩偵探遊戲的,沒想到竟有真材實料。
“這個……一般一般啦。”米卡卡謙虛地撓撓頭。
“對了,偶像,能跟我合影留念嗎?”沈京兵拿出手機要玩自拍。
真是個瘋狂的粉絲啊。米卡卡作爲偶像,不得不給面子,于是擺了個土到掉渣的剪刀手Pose。
“好咧!三,二,一,茄子!喂喂喂!後面的路人,别占鏡頭!”沈京兵回過頭,不滿地訓斥身後那位亭亭玉立的少年。他和偶像的合照可不允許第三者的搶鏡。
“走開走開。”他像驅趕蒼蠅似地揮揮手,卻不知冒犯紅色犯罪師的下場。
隻見齊木,慢慢擡起了手臂。
天啊。小蜜蜂齊木又要放毒針了!米卡卡爲了保護粉絲,趕緊将沈京兵拉回來。“别介意,這是我同學,陪我來參加節目的。”
“既然是偶像你同學,那我就不計較了。”沈京兵很大方,殊不知米卡卡剛挽救了一條無辜的生命。
自拍完後,沈京兵終于拿出小本本作筆錄了。
“偶像,說說你們當時目擊到的情況。”
“有個嫌疑人,就坐在我身邊,戴眼鏡,似乎和受害人認識。”齊木說出這個關鍵情況卻沒得到沈京兵的重視,對方十分不滿他搶戲:“這位同學你能别搗亂嗎?我在問米卡卡呢。影響我們校園名偵探破案,你對得起你胸前的紅領巾嗎?”
空氣裏瞬間充滿殺氣。齊木再次緩緩擡起手臂。
米卡卡不得不繼續發揮救死扶傷的精神,趕緊擋在齊木身前說:“沈警官,剛才有個嫌疑人,就坐在我同學身邊,戴眼鏡,似乎和受害人認識。”
“哦哦哦!!”沈警官恍然大悟,“不愧是名偵探,一眼就看出來他有可疑!”
這句話明明就和齊木的話一模一樣!
“偶像,那那個人長得什麽樣?”
“這個嘛……”米卡卡當然沒注意。他身後的齊木幽幽冒出一句:“當時的攝影機應該有拍到觀衆席。”
“不愧是校園名偵探,那我們立刻調看當時的錄制錄像吧!”沈京兵同志完全将齊木當作路人甲給無視了,随即命令下屬調來當時的攝影錄像。很快,屏幕中的一個眼鏡男被抓拍到,臉部放大。
“就是他。”齊木剛指出來,又被沈京兵投以鄙視的目光:“同學,當個群衆演員的角色對你來說就這麽難嗎?你不知道主角是米卡卡嗎?你老是打斷我偶像的思考,是何居心啊!”這不知死活的沈京兵,一邊訓斥,還一邊死戳齊木的腦門。
不作死就不會死啊!米卡卡就算是天使,也救不了這可悲的神經病警官了。眼瞅着齊木眼底溢出滿滿的冷意,米卡卡很識趣地拉着李安娜走到一邊,并在胸前劃十字默默爲沈警官祈禱。
沒幾秒,他便聽到身後傳來噗通一聲。随即一群警察跑了過來,圍着他們昏迷不醒的警官不知發生了什麽事。而齊木已向出口走去,那一抹冷酷無情的背影逆着光線,格外醒目。
“那警官怎麽了?”李安娜懵懂不知情。米卡卡聳聳肩,表示無可奉告。
反正,她遲早會懂得齊木的腹黑。
他們跟在齊木的屁股後面,剛走出攝影棚不遠,突然齊木想起了什麽,攔住過道上的一位工作人員。
“原來是這麽回事。”隻提了一個問題,齊木便從工作人員那裏得到了滿意的答案。他解開了法老在過道裏消失的謎團。其實法老使用了一個很簡單的詭計。那條密室般的過道其實是有窗口的,隻不過法老事先将一幅畫挂在窗口的位置,将它遮住,從而讓人産生密室的錯覺。
“你是瞎貓撞着死耗子,蒙的吧。”被齊木搶先解開謎底,米卡卡有些不服氣。
“蒙的?你以爲我像某人嗎?那個窗口就在第五幅畫的位置。”齊木嘴角冷冷微勾。
“某人是指誰?我嗎?”
“你說呢。”
“哼,我隻不過沒在現場罷了。我要是在現場,十秒鍾就能推理出來。”
齊木分明一臉的不信。
士可殺不可辱,米卡卡怎能輸給這家夥呢?他馬上急沖沖跑去那條走道。過了幾分鍾,他悻悻然回來了。正如齊木所料,有個窗口被畫框給遮住了,正正就是第五幅畫。要不是知情人,不可能會知道那兒還有窗口。隻不過,齊木是怎麽猜出來的呢?
雖然米卡卡絞盡腦汁,也想不通。直到出了電視台大樓,齊木才道出真相:“很簡單,是畫的間隔。走廊兩端開始的每幅畫都有一定間距,可是,到中間地帶,畫的間隔卻亂了。所以,法老是将其中一幅畫取了下來,放到窗口的位置。”
原來如此啊。
“那麽說,法老是從窗口逃跑了?”
對米卡卡的提問,齊木冷而不語。雖然法老使用了這條詭計,但并不代表這不是掩人耳目。或許,法老與李安娜有關也說不定……
隻要找到這個眼鏡男,事情就會有進展。齊木兩人将攝影棚的錄像視頻拷貝到U盤裏帶回家。在家門口,一個郵遞員正往信箱裏投遞。
“你們誰是米卡卡?這有挂号信。”
“給我的?”
米卡卡心中生疑。誰會寄信到這兒呢?這個地址是齊木的住處呀。寄信人把信寄到這兒,分明就是知道米卡卡經常和齊木在一起。
它是誰呀。
米卡卡把挂号信簽收後,随齊木進屋。在他拆信的同時,齊木已經打開電腦,調出視頻中眼鏡男的頭像。跟探險隊合照相對比之下,果然,眼鏡男與其中一張臉高度符合。相片裏那個露着青澀微笑的年輕人,眼鏡由黑框換成了金絲邊,黝黑的頭發摻雜了些許灰白。歲月的流逝在他臉上镌刻下變老的痕迹。
這個眼鏡男,手裏應該擁有同樣的探險隊合照。他肯定知道被煙頭熏黑的頭像是誰。
問題是,怎麽才能找到這個眼鏡男呢。
此時,坐在沙發上的米卡卡卻注視着剛剛拆開的挂号信,一抹驚詫在臉頰擴散。
寄信人不是别人,竟然是多日不見的夏早安!
她怎麽會突然寫信給他?
自從她中了大獎去環遊世界後,米卡卡幾乎沒得到過她的任何音信。教室裏她的座位,空空如也,唯留陽光與灰塵作伴。米卡卡每次放學都幫她擦幹淨桌面;爲她座位旁窗台的小盆栽澆水;去領教科書的時候,總多領一份。
就好像,靜靜等着她某天回來。
習慣了她在的日子,就像藍天習慣了白雲。
今日收到她的來信,米卡卡不禁懷念起那些過往的日子。他忍不住擦了擦濕潤的眼角。
信中掉出幾張夏早安的相片。她戴着一頂大檐草帽,站在勁風疾吹的荒漠,背後是著名的獅身人面像。另一張照片,她則剪了幹淨利落的梨花頭發型,眼睛與嘴巴皆存笑意。
【米卡卡,你好嗎?我現在在埃及呢。收到我的來信你一定很意外吧。我現在在國外遊學得很開心哦。至于什麽時候回國,我也不知道。說不定,我們很快就會見面了。别太想我哦。】
才不會想你呢。雖然這麽說,米卡卡心裏還是充滿了憂郁。這個少女,現在身在何方呢?不過,奇怪的是,她怎麽會把信寄到這個地址?米卡卡思忖着。這時,電腦前的齊木忽然轉過來清冷的背影,他那像貓一樣漆黑灼亮的瞳孔微微縮緊。
“誰寄來的?”齊木問。
“哦……是夏早安。她在信裏說她在外國過得很好呢。”米卡卡說道。
是那個少女啊。齊木眼神閃過一絲難以言明的情緒,但沒有出聲。
其實,他和米卡卡一樣,都想念着那個少女。
他和她,今生還會再見嗎?
你,過來。這時,齊木對米卡卡做了個上前來的手勢,指着電腦屏幕中的眼鏡男,“接下來,我們得找到這個人。”
“這個人嗎?”米卡卡端詳着眼鏡男的五官,總覺得以前見過他。究竟在什麽地方見過呢?米卡卡憂郁地托着下巴,來回踱步,臉上的神情比便秘了三天還痛苦。時針轉動了一圈多之後,突然——
咦,等一下……米卡卡猛然想起幾天前的一件小事:當時在上自習課,同桌被老師沒收走了一本課外書。那本盜墓小說因爲暢銷而在班級裏傳閱,同桌還說看完就借給他,結果出師未捷身先死。
而那本盜墓小說的扉頁,印有作家的照片。
沒錯,眼鏡男就是那個作家!米卡卡立即坐到電腦前,噼裏啪啦搜出那本盜墓小說的百度百科。上面出現一張熟悉的照片。“成宇豪!這個作家就是眼鏡男!”米卡卡興奮地用力一拍鼠标。
屋裏,卻靜若幽林。隻見齊木坐在三米遠的沙發上,悠然享受一杯斯裏蘭卡紅茶。微仰而驕傲的臉,身影被陽光镂空一般。
“喂。我已經查到了。”米卡卡像讨功勞似地湊過去。
那個人的資料如下:成宇豪——男,56歲,作家,婚姻狀況(離異),居住地(越秀區XXX街道XXX号,獨居),個人履曆(80年代開始步入文壇,2005年創作了《盜墓異聞錄》系列,一炮而紅。此書主要描寫關于埃及法老墓探險的故事,長期位于暢銷書排行榜第一名),粉絲團昵稱爲橙子。
不愧是百度,資料居然寫得這麽仔細。齊木馬上說道:“Let's Go。”
“啊……去哪兒?”
“成宇豪家。”
還沒反應過來。齊木已經放下茶杯,穿上外套朝門外走去。
這人說話做事都是來去如風啊。
“你倒是等等我啊……”米卡卡慌忙追着齊木的背影出去了。
此時日暮漸漸落下,米卡卡拼命追趕前面行走如風的齊木。和對方的歐巴長腿相比,米卡卡的腿根本就和哆啦A夢同款,無論他怎麽追,卻神奇地,兩人距離永遠不會少于三米。此時恰逢下班高峰,大街上人流如織,白天的熱量正在緩緩散去,微涼的晚風吹拂着歸家的人們。
走了不遠,在等紅綠燈的路口,米卡卡看到不遠的馬路邊有一群人在圍着一個地攤。貌似是小販在兜售商品。令人甚感意外的是,那個大喊促銷優惠的聲音竟是一個甜美的軟妹子聲。
“各位鄉親父老,叔伯兄弟,這是我從馬達加斯加帶回來的珍貴特産。平時隻賣998,今日爲了慶祝奧巴馬生暗瘡,安倍晉三便秘,特價優惠,隻要98塊,你沒有聽錯,不是998,而是98!”
咦,這聲音,好像很熟。米卡卡完全被那邊的注意力吸引了。隻聽圍觀的群衆問:“這真的是馬達加斯加的特産?”
“這還有假!我剛從那邊旅遊回來。這是我的旅遊簽證呢!你們盡管瞧瞧。”
她的簽證似乎是真的。圍觀的人更多了。
“我帶回來的這個特産,可是很厲害的。中國想買都買不到。你們要不信,就拿起來聞一聞,肯定是别有一番異國味道。”
聽她這麽吹噓,終于有人耐不住好奇心,紛紛拿起特産聞了一頓。大概是确實聞到了與衆不同之處,有人拿出錢包,掏出百元大鈔,“我買一塊!對了,妹紙,這一坨坨像棉花糖的究竟是什麽特産?”
隻聽人群裏少女理直氣壯地說道:“牛糞!”
“嘔嘔嘔!”
頓時,聞者傷心,舔者流淚。在一群俯身嘔吐的人群中,微微露出那個少女的臉,稍縱即逝,待米卡卡想看清楚時,綠燈已經亮了。他不得不趕緊跟在齊木後面穿過馬路。等再回頭看時,原來擺攤的地方出現了一輛城管巡邏車,卷着包袱逃跑的少女,身影隻剩一個小黑點。
那個聲音讓米卡卡想起一個人。
不會是她吧……
十幾分鍾後,他們出現在越秀區的一個小區樓裏。
叮咚的門鈴聲寂寂地在樓道裏響起,無人應答。齊木站在緊閉的門前,又按了一遍。确定沒人後,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羊城通。隻插進門縫搗弄幾秒,門咔擦開了。
米卡卡嘴巴張大得可以塞進一個饅頭。這小子是江洋大盜嗎?開鎖比開飛機還快!
“等……等一下。私闖民宅是犯法的啊!”
米卡卡一向奉公守法,怎奈犯罪師齊木已經扔下他,獨自走進空無一人的屋内。米卡卡可不想在門口當看門狗,隻好硬着頭皮跟了進去。齊木側回頭斜睨他,兩眼射出濃濃的鄙視,仿佛在說,你的節操呢?
“我是以防你順手牽羊,特地進來監督你的!”編出這麽正義的理由,米卡卡腰闆挺得直直的。
成宇豪的家位于十幾樓,陽台外遠處的暮色漸漸消褪,夜色垂下了簾角。不知屋主啥時候回來,米卡卡生怕被人抓個正着,反而齊木心安理得得多,打開冰箱取了一盒哈根達斯,一邊吃,一邊進書房亂翻東西。
米卡卡身爲同夥,隻得尾随其後,分工合作。他去翻書桌的抽屜。第一個抽屜,裏面隻有一些透明膠帶圓珠筆之類的雜物。第二個抽屜則有幾疊文件和CD。緊接着是書櫃,除了擺滿小說之外,并無有價值的東西,更别提那張重要的探險隊合照了。
時間不早了,恐怕成宇豪要回來了吧。“怎麽辦,齊兄,撤嗎?”米卡卡早就打退堂鼓了,然而齊木卻安坐于客廳,沉默地吃着那盒哈根達斯。夜色漸濃,最後一絲微光也消逝在天邊。小區亮起了萬家燈火,哪兒飄來了家常菜的飯香。
這家夥難道要在這裏吃了晚飯才撤退嗎?!不要有事沒事就裝酷好嗎?米卡卡真想将這貨打包帶走,逃離犯罪現場。這時,齊木卻突然站起身打開了燈。客廳頓時溢滿明亮的燈光。
我擦!做賊這樣光明正大真的好嗎!米卡卡剛想吐槽,齊木又轉身走進廚房裏,捋起衣袖,拿起平底鍋,從冰箱裏取出食材,然後回頭一句:“蛋炒飯,可好?”
“OK。可以的話,再加根臘腸吧。”
臘腸蛋炒飯簡直是最愛啊!米卡卡感受到肚子深深的怨念,馬上坐到餐桌邊,左手筷子右手匙羹,準備好大快朵頤了。
咦……不對……“喂喂!”米卡卡幾乎要跳上餐桌:“有這麽擅闖民居的嗎!還真要吃了飯再滾?!”
“放心,不會有人回來了。”廚房裏飄出齊木淡定的聲音。
“爲什麽?”
“自己猜。”懶得解釋的齊木繼續專注他的蛋炒飯。
自己猜就自己猜!從不喜歡被看扁的米卡卡于是發揮福爾摩斯精神,東瞅瞅,西瞄瞄,耗費了幾十分鍾,終于讓他悟出了其中的奧秘——首先,門口放着派送的兩份報紙和兩瓶牛奶,日期是昨天和今天;其次,衣櫃裏許多衣架空着,适宜時節的衣服不見了大半。這兩種情況隻能說明一件事——這家主人已經出遠門了,所以才沒有動報紙和牛奶。
他們晚來了一步,成宇豪跑路了。這也難怪,畢竟他當時就在現場目擊了龔文俊慘不忍睹的死狀,正常人都不會留在這裏等死。難怪齊木那麽淡定地做蛋炒飯,原來他早就發現了。
這下子,米卡卡也不怕了,大模大樣地坐好,等着齊木端上兩碟香味撲鼻的蛋炒飯。還别說,這枚男生長相不錯,廚藝居然也不賴。别看這蛋炒飯表面上平淡無奇,内裏卻精雕細琢。雞蛋與米飯的清香攪合在一起,有如江河彙聚;每一粒金黃的米飯在口腔内跳舞,令食客深切地感受到大地的恩賜;再加以青蔥,香菇,蘿蔔的完美搭配,簡直是蛋炒飯的最高境界。
米卡卡給這道菜打分9.9,因爲唯一不足之處就是,這臘腸的味道有點怪怪的。
而齊木隻是淡淡地解釋道:“大概是用了過期發黴臘腸的緣故吧。”
“噗!”
米卡卡一口蛋炒飯全噴出來。他算明白了,爲什麽齊木那碟蛋炒飯裏沒有臘腸……
一個明媚的午後,遠處的大海平鋪在茶色的陽光下,無邊的蔚藍。
一朵巨大的遮陽傘,盛開在别墅的屋頂。暢銷作家成宇豪穿着休閑短褲,躺在躺椅上端詳起一張多年前的照片。他的思緒被帶到了很遠很遠的過去……
那年,他在埃及的荒漠裏撿回了一條命。神秘的大漠在一夜之間奪走了他的隊友們,在那之前,他們還在帳篷裏有說有笑地烤着導遊帶來的羊肉吃,還有椰棗和埃及茶。他們彼此讨論着完成這次挖掘回去以後的打算。誰也料不到,噩夢來得那麽突然。
法老墓終于被發現了。他們一行人下去墓道之後,許多人沒有再回來。
成宇豪永遠無法忘記在墓道裏的可怕經曆——夏明亮教授打開了黃金之書。可怕的事情就此發生,它改變了一切。他們被困在墓道裏,慘叫聲充斥在他的耳旁。當奮力地向前奔跑時,隻聽見殘忍的倒地聲次第響起,鮮血流向他的腳下。
那是他熟悉的隊友們啊!他不敢回頭,不忍回頭……
終于,面前出現了一豆光亮,生死扭轉隻在一瞬間!他努力沖出墓道。幹燥而兇猛的風沙随風撲打在他的臉上,又随着涼涼的淚從臉頰滑落,落在他的衣服褶子上。
大漠之上,那堆篝火的溫度仍未冷卻。而鮮活的面孔卻再也見不着了。
生命如此脆弱啊。劇烈的陽光下,成宇豪緊緊閉上眼,心中撕裂的疼痛與恐懼混合着,猶如那年交錯在墓道中的血腥味與呼救聲再現,一團陰翳籠上心頭。
好不容易撿回來的命,怎麽能夠被帶走呢?
不,他這輩子再也不想見到法老了。我不會讓他找到我的!
成宇豪将照片放在白色木質茶幾上,戴上耳麥閉了眼,企圖欣賞音樂來轉移注意力,療愈自己的傷疤。耳麥裏美妙的純音樂萦繞在耳畔,班得瑞樂團的《日光海岸》正正符合此時此景。明媚而溫暖的陽光覆蓋着皮膚的毛孔,漸漸地,幾分睡意如一張薄被蓋下。
隻要避過這一次就好了。他對自己說。
忽然,手機的鈴聲切斷了音樂的旋律。一個聲音蓦然闖進來:
“成宇豪,好久不見,我是小孟。”
竟然是小孟!這麽多年沒聯系了,他是怎麽找到自己的電話号碼的?成宇豪猛地坐直身子,“你知道嗎?李雨濃和龔文俊都死了。很快就輪到我們了。”他壓制不住心底的恐懼。
“我正爲此事而來。”小孟說,“你趕緊躲起來,不要被法老找到。”
“嗯,我早躲起來了。”法老不會找到這個地方的。成宇豪想到這層,心裏頗爲得意。
接下來,小孟卻問了一個莽撞的問題。
“對了,你現在在哪兒?”
成宇豪眉頭一皺,心想對方這麽問有何意圖。他不敢放松警惕,畢竟他和小孟别離多年,相識相處的日子也隻限于在埃及的那段經曆,談不上熟人,俗話說知人口面不知心……
忽然……成宇豪的心中跳出一個猜想。他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吓了一跳,但細想之下,卻合情合理。他很快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宇豪?宇豪?”沉默的時候,電話那頭不斷傳來小孟的催促聲。
“哦!我在呢,不好意思,剛剛有一個短信。”成宇豪回過神來,想了個理由搪塞過去。“我現在住在珠海香洲區的臨海别墅。門牌是44号。你來嗎?”他選擇把地址告訴了小孟。
“好。我會去找你。”小孟說完後,随即挂斷了電話。
嘟嘟的忙音在成宇豪的耳邊響起。他放下手機,臉上露出一抹神秘的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