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快9點了,早晨的太陽在街道邊緣淌下軟綿綿的光。
康豆打了打呵欠,坐在單車上昏昏欲睡。街上的人多了起來,晨運客牽着狗經過,那隻狗沖過來吠,把康豆吓得趕緊背過身不敢看路人異樣的目光。他現在的打扮實在太可疑了,大清早的就戴墨鏡和口罩,難怪别人把他當賊看。
不過,他的确是賊啊。如果不作一些僞裝,他會死得更慘。康豆心虛地瞄了瞄身後,牆上就貼着自己的通緝照,而且從街頭貼到街尾,那場面壯觀得都快趕上天安門閱兵了……反正呀,通緝令上那張倒黴的臉,比毛爺爺威武的形象還高級别。因爲上面寫着懸賞十萬塊,而毛爺爺最大面額才一百塊!
康豆想到這一點,心裏有點驕傲。
他在街上等了半天,都快站成石人了才看到一個穿着休閑藍色T恤,白色運動褲的青年男人從對面的大樓裏走出來。
那正是他要監視的目标,趙風辰。
趙風辰偷偷瞄了康豆一眼,裝作邁着輕盈的步伐,走進地下車庫。他早就發現被人監視了。在家裏的時候,他接到劉備的電話。
“小心你樓下對面那個坐在單車上的男人。”
他走到窗邊,果然看到有個鬼鬼祟祟的家夥守候在那裏。
“穿上昨天寄給你的那套運動裝。”劉備這樣囑咐。
趙風辰雖然心存疑慮,但還是穿上了昨天快遞來的衣服。
同伴叫他穿上這個是何意圖?趙風辰想不明白。
他拿着鑰匙走到自己的寶馬車邊,剛打開車門,他猛地吓了一跳!
車裏居然……
等了一會兒,康豆看到趙風辰開着一輛寶馬出來,他馬上騎着單車跟了過去。
這輛單車是花錢向店主借來的。康豆從沒見過這麽破的單車,騎在上面搖搖欲墜的。就這車,店主還敢開價一百塊。見過坑爹的,沒見過這麽坑爹的。幸好趙風辰車開得不快,一路上遇上紅綠燈開一段又停一段,如此康豆騎着破車居然沒跟丢,隻是騎得滿頭大汗。
他看到車裏的趙風辰一直在用藍牙跟别人通電話。
“上次的計劃失敗了。”耳邊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那是劉備。
趙風辰看了一眼紅燈計時器,“嗯?”
“很奇怪,姜遊的指紋居然對不上。”
“怎麽會這樣?”綠燈亮了,趙風辰踩下油門,将寶馬車轉彎,“我們之前不是已經設法套取到他的指紋了嗎?警方的指紋數據庫也被我們侵入更改了,所以兇手的指紋都會變成姜遊的指紋不是嗎?既然如此,爲什麽還會……啊!”趙風辰想到:“難道姜遊的指紋變了?這不可能啊!又或者,指紋數據庫的信息有誤?”
劉備也對此不解,隻是說:“具體無從得知,但是很遺憾地告訴你,你已經被姜遊盯上了。”
“你是說跟在車後面那個騎單車的家夥?他不太像姜遊呀。”
“不。那可能是康豆。我想是姜遊派他來監視你的。”
“不會吧?姜遊……他那天來我簽售會的時候确實怪怪的,他有那麽聰明?僅憑書上撕下來的一張紙條就推理出我是兇手了?”
“别大意,我們可能小看那個家夥了。萬一他從你這裏追查,我們這幫人甚至三人會議都會受到牽連的。”
“那……那怎麽辦?”趙風辰無法淡定了。
“放心,黑偵探和三人會議經過商議後,做出了一個新的計劃。”
“是什麽?”
“你進隧道後先把車停一邊。我再告訴你。”
趙風辰一看,前方的道路果然延伸進一條隧道,他開進去後慢慢停在一邊。隧道裏光線很暗,汽車亮着燈呼嘯着從旁邊駛過去。
“是什麽計劃?”趙風辰問道。
“嘿嘿嘿。”劉備突然發出一陣陰冷的奸笑,“那個計劃叫斷臂。”
“斷臂?”
“就是,除掉你!”
這個可怕的聲音蓦地包圍了車中的人。
康豆好不容易才趕上那輛開進隧道裏的寶馬,可它隻停了一會兒又往前開。累剩半條人命的康豆沒來得及歇一歇,又得跟上去。
離開隧道沒多久,寶馬車忽然靠邊停在一家麥當勞的外面。藍色T恤的趙風辰從車上下來,一邊用手機通電話,一邊匆匆走進麥當勞裏。康豆趕過去将單車往地上一扔,就坐在店門口直喘大氣。
一邊等,他一邊看裏面的情況。
剛才趙風辰直接走進了廁所,可是等了半天也沒見他出來。
這有點不對勁啊。康豆走進麥當勞,先查看店裏的座位上沒有趙風辰,才走進廁所。廁所裏人不多,康豆把所有隔間一一推開,冷汗蓦地飙出來了。
趙風辰不見了!
難道從馬桶穿越到古代了?康豆還真的捅了捅馬桶,除了差點被臭暈過去,他連趙風辰的一根毛都沒發現。見鬼了!他明明看見趙風辰走進廁所的,這期間,他除了偶爾看一眼街上的美女之外就從未将視線移開過廁所。再加上他就坐在門口,如果趙風辰從門口出來他肯定能看見呀。後來康豆心想這店裏會不會有後門之類的,結果一問店員,這店裏就一個正門口。而且,打掃衛生的大嬸也說了,她看到那個穿藍色T恤的男人進去,可就沒見他出來。
有了證人的證詞,再加上自己親眼所見,康豆很快得出了一個驚天結論——趙風辰是外星人假扮的,他被飛碟接走了!
你丫!果然還是外星人犯案的!康豆跑出麥當勞就推起單車,打算回去将這個重要結論告訴齊木,結果在經過寶馬車時他無意中瞥了裏面一眼。
這一眼,吓破了他的小心髒!
因爲就在車後座,赫然躺着趙風辰的屍體,一把刀正插在他的胸口。
“哇!”康豆一下從單車上跌了下來。他沒眼花吧?康豆使勁地睜大他那雙視力5.2的眼睛貼着車窗看裏面的屍體,确定那是趙風辰無疑,更何況屍體身上還穿着藍色T恤呢,不會有錯的!
可是,趙風辰剛才不是進廁所了嗎?怎麽一轉眼就死在車後座了?這劇情比那個叫于媽的編劇還會編啊!康豆心說真是見鬼了,突然他發現車門沒關。好奇心之下他想鑽進車裏看清楚情況,剛打開車門,身後就炸起一聲尖叫。
“啊!死……死人了!”路過的一位女士正好看到車裏的屍體,吓得坐在地上,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康豆,“他……他殺人了!”
“不關我的事呀!”康豆心說這可真是天下奇冤。而這時,路人們都圍了過來,麥當勞裏的客人也紛紛望出來。大家齊齊看着康豆,眼神裏全是恐懼,仿佛這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真的不關我的事!”康豆一時心急,扯下口罩和墨鏡就解釋道:“你們可以看看我長一張多麽誠實的臉,我怎麽可能是殺人兇手呢?!”
他的臉有那麽誠實嗎?人們果真盯了半天,這張看起來就很衰的臉談不上誠實,但是……很快有人大叫:“這不就是那個通緝犯康豆嗎!”
“是他!他又殺人了!”
哎呀媽呀!露餡了!康豆趕緊戴上口罩和墨鏡,“你們認錯人了!我不是康豆!我絕對不是那個死刑犯康豆!”
可人民群衆是有偉大智慧的,眼睛是雪亮的,哪能這麽容易就被他蒙騙過去?人們大喊:“快打110!把他揪住,别讓他跑了!”
老人跌倒的時候咋就沒見你們這麽見義勇爲呢!康豆見勢不妙,慌忙推起單車就想逃,但人群圍了過來。“别過來!”康豆摸向腰間,裝腔作勢地吓唬道:“我可是有槍滴人!”
這麽一說,人們果然吓住,紛紛退後幾步。康豆趁機騎上單車,還沒騎出去呢,人群裏又有人大喊了:“喂!這個人可值錢了!警方懸賞十萬塊的呢!”
媽呀!一聽到錢,人們全瘋了,根本不管他身上有沒有槍,一窩蜂地追過來。康豆心裏一邊鄙視着這些拜金的家夥,一邊沒了命地雙腳狂踩。也難爲他的破坐騎了,硬是用單車的硬件飙出了F1的速度。眼看後面的人越拉越遠,康豆心裏正得瑟,隻聽咔咔咔一連串作響……破單車終于完成了它的曆史使命,跑着跑着就肢解了,康豆跌在地上,手抓着車把,目瞪口呆地看着兩隻車轱辘骨碌骨碌地繼續往前溜,一隻撞到了大樹,另一隻飛進了河湧裏。
而身後,人們又追近了,跑在最前面的那幾個雙眼都放着金光,沒準把他看成毛爺爺老人家了。“媽呀!”跟誰拼命也别跟這些人拼,康豆連滾帶爬地跑起來,這時候他心裏恨死爹媽了,直怨他們沒賜給自己一雙博爾特的長腿,偏偏一雙腿短得跟哆啦A夢似的,這不明擺着是現代版的龜兔賽跑嗎?更悲催的是,是一群兔子追一隻烏龜!
康豆使出了吃奶的力,不但沒擺脫後面的人,反而又被人家拉近了距離。這樣下去,不被抓到也會累死的。在這種危急時刻,康豆終于看到了救星。在馬路前方忽現一個沒有井蓋的下水道,他不管三七二十一,跑過去就縱身一跳。
稍後趕到的人們圍着井口往下瞄啊瞄,就是沒人敢下去。剛才跑得最英勇的幾個人也紛紛搖頭,“這家夥不要命了!居然連奪命下水道也敢下去?就不怕被水沖走嗎?”
其他人說:“不一定會死的啦。現在又沒下雨。啊,要不我們通知水務局的,叫他們下去撈人?”
這個建議引得衆人發笑,“得了吧!等到水務局來,人早就跑掉了。你還真以爲掉下去的是領導他爹哦!”
商量好一會兒,看到下水道沒有動靜,這些人隻得悻悻作鳥獸散。
而在下水道裏很深很臭的地方,一個人影爬啊爬啊……
一陣惡臭傳來,店主有種不祥的預感。
外面天色剛暗,巷子裏暮光在撤退。突然,店門口出現一個全身淤泥,渾身散發着腐爛氣味的怪物。店主大喊一聲,從椅子上摔了下去。
他驚出一身冷汗,還沒入夜,就見鬼了?
“老闆,是我啦。”泥人哭喪着臉,頭頂嗡嗡地轉着幾隻綠頭蒼蠅。
一聽聲音,店主就認出這個家夥是誰了。他捏着鼻子大叫:“康豆你上輩子是掉入糞坑死的嗎?怎麽每次來我店裏都是臭熏熏的?!”
“我也不想的啊。”康豆欲哭無淚。倒黴這種天賦,他才不想要呢。他剛走進店裏,店主就哇哇亂叫:“喂喂喂!離我遠點!趕緊去沖涼房給我洗幹淨!靠!弄得這麽髒!我會找你朋友要清潔費的!”
店主邊罵邊用筆記下賬單,想到能多坑一筆錢他又樂了。等齊木來的時候,他要狠狠敲竹杠。想到這,店主擡頭望了望店外。今天齊木還沒有過來呢。想着他擰開了電視機,這時新聞裏正播出一件殺人命案:一個推理作家死在了麥當勞門口的車裏,電視畫面中警方出動了大批警力沿着下水道搜捕。據圍觀群衆說,兇手在逃逸過程中慌不擇路,跳進了下水道。而兇手就是通緝犯康豆。
怪不得這家夥這麽臭!店主無奈苦笑。
康豆洗完澡後就爬上床睡了。今天可累壞他了,騎了半天的單車不算,還要在下水道爬了幾公裏……身體上的疲憊讓他很快睡着,睡到11點多時,他從床上滾了下來。
睜眼看看,外面的店裏亮着燈,店主還沒睡,傳來電視的聲音。康豆懶得動了,想着湊合在地上睡一夜得了,突然,他聽到店主說了一聲:“你來了。”
康豆擡眼看出去,卻猛打激靈。
櫃台前出現一個鬼魅般的身影。他戴着面具,看身形不是姜遊,就那樣站着。這個男人古怪至極,康豆偷看着它。屋裏沒有開燈,光線很暗,所以櫃台的男人看不到地上的康豆。
店主站了起來,嬉皮笑臉:“客人,你怎麽現在才來呀?!你叫我幫你做的那個人皮面具我已經做好了。要不你看看?”
面具男沒有出聲,隻是搖了搖頭。
“怎麽?你不要了?這可不太好,你知道,就算要退貨,也要付全款的。”店主低頭拿起櫃面的計算器,“不過你不要的話我也可以打你個九折。”他算得很精明,但這是他人生中最後一筆賬單了。
一縷陰翳壓近了他的眼角。店主擡頭一看,驚得全身發抖。面具男正用槍對準他的眉心。槍裝了消聲器,槍口看起來就跟那張面具一樣冰冷。
“客人,你這是幹什麽……有話好好說!”
但是,沒什麽好說的了。
面具男一聲不吭,扣動了扳機。子彈穿過店主的頭顱,迸濺出的鮮血在牆上畫出放射狀的圖案。看着店主軟綿綿地倒下去,屋裏的康豆吓得捂住嘴巴,大氣都不敢喘。這時,面具男身子轉向了這邊,并走了進來。
黑暗裏很難看得清,面具男在門口按亮電燈。燈光霎時盈滿房間,面具男走到床邊就對着床上的被鋪舉槍亂射,沒有反應,它揭開一看,被子裏哪裏有人。難道在另一個房間?面具男轉身朝另一邊的屋子走去。
看着他的腳步在門口遠去,躲在床底下的康豆才長松一口氣。媽呀!這實在太刺激了!他差點就死掉呀!眼看面具男快走進對面的屋子了,康豆立即從床底爬出來。他心想對方看到對面屋裏沒人弄不好會折返,還是走爲上計。
面具男走進去了,康豆緊張地瞄着他的背影,輕手輕腳地朝門口溜去。這一過程十分順利,面具男朝床上開槍的時候康豆已經走到了門外,他欣喜若狂,拔腿就想開溜,但一不小心,擺在門口的盆栽被他碰倒在地,落地聲華麗麗地劃破了深夜的甯靜。
随即,屋裏的腳步聲飛快朝門口逼近。
媽呀!康豆駭然,來不及多想,瘋狂地沖進巷子的黑夜中。從店裏跑出來的面具男隻看了一眼地上的碎花盆,便追進黑暗中。
今天對康豆來說,簡直就是個奧運日。先是騎單車,接着是賽跑和爬下水道,現在又成射擊項目!重點是,他是被射的那個标靶!康豆一邊跑一邊哭訴爲何他的命運這麽悲慘,回頭一看,面具男就在身後,邊追邊舉起手槍。
哇!康豆跑得更快了。幾顆子彈飛來,有的打在樹上,迸出木屑;有的打中商店的霓虹招牌,碎片嘩嘩落地;有的幾乎打中康豆的腳後跟,他覺得鞋子都發燙了。總之,不想死就跑快點!康豆繞着街邊的樹木走蛇形,利用樹木作擋箭牌,居然還蠻順利,不過跑到街的盡頭。
接下來的一段路别說樹了,連草都沒一根!路上一片空曠,無遮無掩,康豆心裏大罵路政部門的不作爲,真是的!大城市就不能多種點樹木綠化一下嗎?危急時還能用來擋子彈!他硬着頭皮跑出不遠,忽然右腿一陣鑽心痛,整個人跌滾地上。
大腿中彈了,康豆疼得呲牙咧嘴,血腥味滲入每一寸空氣,而恐懼和絕望同時沖遍了全身。康豆拖着那條殘腿,想要爬起來繼續跑,又一顆子彈射來,擊中了他的另一條腿,康豆無力地跌下來,下巴磕在地上,一嘴的血。他疼得嗚嗚叫,嘴裏噴出幾顆混着血和口水的碎牙。
“嘁嘁!”面具男走了過來,面具下發出陰鸷的笑聲。因爲帶着面具,他看起來面無表情,隻有那雙眼睛發出邪惡的幽然的光。康豆第一次聽到他發出的聲音,聽起來像來自地獄的惡魔。“别……别過來……”康豆吓壞了,本能地往後退。
面具男不聲不響,槍口對準了他。他見識過這人殺人時的冷漠和決絕,從不浪費時間,他絕望地閉上了眼睛。面具男冷冷扣下扳機,但在那一刻,一道寒光擊中手槍而導緻子彈擦着康豆的耳邊飛過去。
手裏空空的,面具男驚詫地看着那把手槍被一把劍插中,死死地釘在牆上。
他再一看,倒吸一口冷氣,隻見路燈的燈光映出一個騎馬的身影,就站在他的身後。
“有罪惡發生的地方,就有我正義騎士的出現!”
光明一般的聲音響了起來,黑夜仿佛齊刷刷地被切斷開。這麽自戀的人不用問都知道他是誰。面具男心說不妙,拔腿佯作沖到牆邊拔槍。黑色騎士笑道:“别做無謂的抵抗,早些投降就少受點苦。”說罷,他一拍馬屁股,黑馬向前躍過了面具男的頭頂,哪料面具男卻是虛晃一槍,來個180度大轉彎,轉身飛奔而逃。
“啧啧!再怎麽跑能跑得過我的馬龍白蘭度?”黑色騎士摸摸黑馬的鬃毛,将牆上的劍拔了出來,才策馬前追。康豆坐在地上看得呆了,流血過多以及疼痛令他很快暈了過去。後來的事情,他便不得而知。
黑馬迅速逼近在街道上瘋跑的面具男。聽到越來越近的馬蹄聲,面具男有點慌不擇路,他可不想栽在這個二貨的手裏。如果被人知道他的真正身份,那将造成十分嚴重的後果。他正想着該怎麽辦,突然,黑馬跳到了它的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居然還戴面具。是打算去化妝舞會嗎?我倒想看看你的臉長什麽樣子。”黑色騎士笑道,揚劍想挑飛面具男的面具,面具男下意識伸手去擋,劍鋒劃破了他的手腕,月下灑落血花。
“喲。甯死也不讓人看你的臉嗎?那我偏要看!”黑色騎士就喜歡跟人作對,非要用劍挑落面具。
面具男卻突然大叫:“别殺我!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什麽?”黑色騎士劍頓在半空。
“我是,你要找的紅色犯罪師。”
聽到面具男的話,黑色騎士發愣了。“你是紅色犯罪師?”
不會吧。他要找的人就是這個家夥?
“沒錯。是我。”面具男說:“我知道你一直在找我。說吧,找我什麽事?”
“是這樣子的。”黑色騎士從馬上跳下來,朝面具男走近,“我想帶你去見一個人……呀!”說着,他突然大叫一聲,後退幾步。“你……”他看着面具男,手捂腹部。
鮮血從指縫間滲了出來。他受傷了。一把匕首插在他的腹部。那是面具男趁他走近之時,突然刺過來的。他失策了。
面具男奸笑,藏在面具背後的臉一定很得意。“你以爲我真是你要找的人?像你這種白癡想赢我?再等五百年吧!哈哈哈!”
面具男仰頭狂笑。夜色被這奸邪的笑聲撕裂得粉碎。
“你不是紅色犯罪師?”黑色騎士扶着馬喘息。“你怎麽知道我在找……”
“白癡。”面具男探過來那張冷漠的面具,“你每次出現都問那個紅色犯罪師的下落,網上早傳遍了。”
“原來是這樣。”黑色騎士一臉釋然,将那把匕首拔了出來,扔到地上。
他沒有中招,在面具男刺來的那一瞬他徒手抓住了匕首,血是手心的血。面具男看到這一幕,退後幾步。
可他逃不了的。黑色騎士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居然騙我?!”他揮起了劍。
但他卻發現,面具男突然在笑。古怪的笑聲嘁嘁地從面具底下響起來,給人一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你在笑什麽!想吓我嗎?我可不怕!”黑色騎士壯着膽子說,卻看到面具男擡起手指,指了指那邊的街道。黑色騎士将信将疑轉頭去看,旋即面如死灰。
夜幕籠罩的街頭深處,氤氲着一片白茫茫的光。乍一看,仿佛地獄的門已開。而令黑色騎士不安的是,那片白光中出現幾個黑影,數數,一二三,有三個人正嚣張地朝這邊走來。他們同樣戴着面具,黑夜中散發出詭異的氣息。
這些人顯然是面具男的同夥,而他們手裏,揮舞着長槍鐵鏈。該死!這些人到底是什麽來曆!黑色騎士心虛了,一個人還好對付,但三個持槍的匪徒就不是那麽一回事了。他随即聽到面具男又嘿嘿嘿地奸笑起來,并朝自己做了個割喉的動作,氣焰嚣張。
混蛋!從未受過如此屈辱的黑色騎士惱怒成羞,卻無計可施,眼看那三個同夥越走越近,嘴裏還得意地吹着口哨,鐵鏈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聲音。黑色騎士隻得怨怨對面具男說了一句:“下次别讓我遇見你!”便一拍馬屁股,駕着黑馬就朝原來的方向跑開了。
面具男朝着他離開的背影輕蔑冷笑。而他的同夥走了過來。
四個人相視一會兒,在暗黑色的夜空下爆發出陣陣陰笑。
“劉備,我們沒來遲吧?”一個人說。
“不。時間剛剛好。”面具男,不,應該叫它劉備。他摘下面具,邪笑:“差點被黑色騎士發現我的真實身份了。”
“不過,你太奸詐了。”另一個人表示不滿:“自己一個人來殺康豆,把我們都扔下了。殺人應該是大家共同的遊戲,就跟以前一樣!”
“我錯了。我表示歉意。”劉備很誠懇,卻在奸笑。他拿着一隻打火機在手裏玩弄。
“這些天無聊死了。我們到底什麽時候才能繼續玩殺人遊戲啊?!”又一個人說道。
劉備認真看着他們:“别輕舉妄動。這段時間非常關鍵。黑偵探千叮萬囑的,我們要懂得忍耐。而且,我們不僅要留意姜遊,還要警惕一個叫紅色犯罪師的人。”
“他是誰?”
“黑偵探說,他将是我們的對手!”
那個人走了進去。那塊霓虹招牌在夜色中十分炫目——XX夜總會。
伊天敬居然會來這種地方。齊木心想,稍稍遲疑,跟了進去。
夜總會裏燈紅酒綠,男人們抱着性感的陪酒小姐飲酒作樂,瘋狂的愉悅覆蓋了每一個人的臉龐,他們看起來像一群沒有靈魂的肉體,在放逐空虛的靈魂。齊木輕皺着眉,在領班的帶領下,坐到了六号桌。
在隔壁不遠的十号桌,伊天敬正背對着他而坐,左擁右抱着兩個美女,點最貴的香槟,别提有多逍遙了。齊木随便叫了一個陪酒的小姐,便有意無意地觀察起那邊桌子的情況。小姐和他搭讪,他也愛理不理。齊木心裏很想知道,這個假的伊天敬是何來曆,爲什麽要假裝伊天敬?
他看到伊天敬摟着美女,埋頭用手機短信的樣子。
他看不到短信的内容。
上面寫着——“他在我身後的六号桌。”
合上手機,一縷陰暗的笑容迅速隐入伊天敬的唇角。他裝作若無其事,摟着身邊的美女吹噓:“我可是很厲害的。想當年,我把一棟别墅給變沒了!”
美女們作驚訝狀:“莫非你是魔術師?比春晚的劉謙還厲害?!”
伊天敬邊喝酒邊擺手:“劉謙那算個屁!有本事他把一棟别墅給我變沒看看!”
說的是小梅沙案中的那棟白色别墅吧。齊木想過多次也沒弄明白它是怎麽消失的。看伊天敬喝得興起,弄不好會說漏嘴。但在美女們的追問下,伊天敬卻笑而不語,警惕性很高。
姜遊,你一定很想知道别墅是怎麽消失的吧?伊天敬心裏冷笑,你不會知道答案的。
齊木不知道,伊天敬早就發現被跟蹤了。
他更不知道,危險正悄悄逼近。
被齊木晾在一邊的陪酒小姐終于臉有愠色,扔下一句“我去去洗手間”便離開座位。齊木求之不得,靠着沙發舒服地品起了香槟,掃視四周。當視線轉到45度方向時,卻蓦然停住。
齊木臉色微微吃驚——他看到那邊有一個熟人。
“哎呀!小哥!喝一杯嘛!”
“小哥,你的皮膚好嫩哦,我最愛你這樣的帥哥了。”
隻見三個波濤洶湧的美女把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擠在中間,對他動手動腳的,少年看到美女們呼之欲出的豪乳臉羞得比關公還紅,低着頭非禮勿視。而領班更陰險,分明看出這是一隻誤入狼群的小羔羊,端來好幾瓶名酒,就等着狠狠宰客了。
他怎麽會在這裏?還點這麽貴的酒,等一下能活着走出這裏嗎?齊木心想閑事少管,又把視線轉回到伊天敬那邊。而剛才離座的陪酒小姐,背影走進了廁所。
她沒注意到,有一個人跟在她後面走進去。
等小姐方便完走出隔間,在洗手池前整理妝容時,那個人從另一個隔間悄悄走了出來,溜到她身後,把她給打暈過去。
随後,穿着陪酒小姐衣服的那個人回到了六号桌。
“咦?”齊木看着她,“你怎麽戴面具了?”
她戴着那半臉面具,隻露出眼睛部分,笑得很甜:“先生,這樣不是更有神秘感嗎?而且你看,其他小姐也是這樣戴面具跟客人跳舞的哦。”齊木看了看,果然有的陪酒小姐也戴着面具,這似乎很正常。
這時,舞曲響了起來,面具女馬上拉住他的手,“先生,我們去跳舞吧。”
齊木沒有表示異議,順着她的意思,走到了舞池中央,面具女勾住他的脖子,他攬住她的腰,兩個人随着舞曲輕盈地移動着腳步。
小子!你死定了!面具女心中冷笑。
她的變裝很成功,她隻等一個機會,就拔出發簪插入這個人的喉嚨。面具女不動聲色,她發現齊木不時地看向十号桌,似乎在監視着坐在那邊的客人。
等他再次看過去時,她嘴角不自覺笑了。機會到了!她正欲伸手到頭頂拔出發簪,卻猛地感覺脖頸傳來細微的刺痛感。她不敢動了,因爲齊木頭也不轉,冷冰冰地說:“動一下,毒針就會刺進去。”
他……他是什麽時候發現的!
仿佛察覺到她心裏的想法,齊木道:“早看出來了,你的身材比那個陪酒小姐差多了,平胸妹。”
“誰……誰是平胸妹了!”
被人戳中傷處,面具女不忿反駁,“我這是有胸部的!你這條毒舌别胡說八道!”
“胸部?就這?”齊木雙眼稍稍斜過來,嘴角卻明顯泛起一縷鄙視的笑意。“你不說我還以爲那是兩隻旺仔小饅頭呢!”
“小……小饅頭?!!!”面具女快氣炸肺了。
“不喜歡饅頭?那上海小籠包也行。”
重點是小字好不好!面具女氣得渾身發抖,卻顧忌腦後的毒針不敢動彈。
“話說,你的臉怎麽這麽腫啊?”齊木總是不失時機地發揮腹黑本色。他用手指戳戳那張腫得像豬頭的臉,施君眼淚都下來了。想她閉花羞月的容貌,經曆上次酒吧一戰,活生生變成了翻版如花。
“王八蛋!”她恨得咬牙切齒。“都是你害的!”
“喂喂喂,你可要弄清楚,揍你的人不是我呀!”齊木堅決反對此類誣陷行爲,他沒想到酒吧那群小基友群毆起來挺狠的。“再說,就你那張臉,這也算免費整容了吧。保證你出街回頭率百分百!”
“百什麽啊!”施君哭了。“嗚嗚……我要告訴哥哥,你欺負人!”殺人不成,反而被人狂損。殺手不可能這樣衰!
這貨每次打不赢就哭,齊木想掏出一張紙巾安慰她,但隻找到一隻臭襪子。他遞過去:“施君小妹妹,你别哭了行不。來擦擦眼淚。”
臭味嗆鼻。這襪子是有多久沒洗了啊?!施君一巴掌拍飛那隻臭襪子。
“我就哭我就要哭!”
說着,她還真的就在舞池裏打滾哭鬧起來,其他人一看全懵了,停下舞步作圍觀狀,齊木可不理她,早就去找領班結賬了,因爲他看到伊天敬走出了夜總會。在結賬的時候,齊木順便幫那個少年的賬單也結了,拿來一看,乖乖!三個美女,五瓶馬爹利XO什麽的,盛惠兩萬五千六百塊。
米卡卡啊米卡卡,以後你可得記住我對你的大恩大德,若不是我,你今天就算出賣肉體也還不了這筆債!
齊木剛走出夜總會,好不容易從溫柔鄉脫身的米卡卡也追了出來,他似乎還在困惑誰幫他埋單的,東張西望了一下,不過沒有看到躲在暗處的齊木。循着伊天敬的背影,米卡卡很快追了過去。
劉備那幫人現在已經殺掉康豆了吧。
伊天敬一邊走一邊看手表。進夜總會之前他就通知那些家夥,讓他們去人皮面具店殺了康豆。把重要的人證殺掉,即使紅色犯罪師來了也奈他不何。
走着走着,伊天敬忽然放緩腳步。
身後有人在跟蹤。姜遊還跟在後面?
深夜無人的街道上,迎面吹來微涼的夜風,伊天敬又恢複了原來的步伐,他掏出煙抽了一根。吐出的煙霧被風吹散,尼古丁氣味飄向後方。走了幾百米,身後的人依然跟在後面。
靠近一個路燈時,伊天敬猛地轉身,拔出手槍,指向後方。
“竟敢跟蹤我?!”
他斜笑,想說:“你這是自尋死路!”的話突然到了嘴邊卻莫名其妙地消失掉了。
嘴角的笑變得尴尬。
槍口所指的方向,沒有一個人影。隻有一條狗,站在他面前直搖尾巴。
這就是跟蹤他的“人”?
伊天敬悻悻收起手槍,左右望望。
“死狗!滾一邊去!”
把狗趕跑後,伊天敬叼着煙跑向馬路對面的停車場。
他剛走到蘭博基尼旁,一抹身影出現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