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張血腥的一天就這樣過去了。
當明月升到最高處,從木棉山頂峰的洞孔穿過時,這座城池被一片輕如薄紗的皎潔月光籠罩,美麗如朦胧了的夢境。
而死寂的行宮在夜色中如浮雕般凸現出來。安靜的庭院,崎岖的假山,靜靜的流水神秘地浮襯在星光點點的夜空下。而黃朦朦如黃銅般冰涼的微光,輕飄飄地浮動在昏暗中,行宮大廳籠罩在一片陰森森的光線之中,那種光就像是地獄入口處的寒光。
夜深了,周圍暗下來,沒有人活動的樣子,大廳裏隻有一抹抹遊絲般蜿蜒的燭光在陰影中袅繞。深不見底的寂靜将四周的事物通通包裹起來。
……悉悉索索,悉悉索索。腳步輕輕踮在地闆上的聲音,細小得幾乎可以忽略。
黑暗中,誰的身影仿佛被遺棄的描線,殘缺地連接在一起。呼吸若有若無的收斂着。
跳躍着散碎的光點,漸漸地,那一雙充滿狡黠的瞳孔恍如噩夢一般出現。
他站在走廊的陰暗處,寂寂地觀察着四周。
一個人也沒有。他放心地走了出來。
不必擔心被攝像機拍到,因爲他又偷偷動了手腳。他不會被人發現的。
走到大廳的前方,放置斧頭的地方,他伸出手抓住了斧柄。
稍稍用力,斧頭便随着手臂擡了起來。血迹仍未擦去的刀面在深深的黑暗中發出灼灼的光亮。映出那半張被邪惡和仇恨編織的臉。
嘿嘿嘿,今晚就輪到你了!
劉金松躺在床上,悠閑地叼着雪茄煙。煙霧萦繞在頭頂上方,黯淡的燭光掉落在他疲憊的眼睛裏。
他掂玩着手中一張撲克牌。
隻要保住他,他就有機會得到一億元。這對于深陷債務危機的他可是救命稻草。
又吸了一口煙,劉金松忽然重重歎了歎氣。别看他現在風光無限,實際上隻是打腫了臉充胖子。
說起來,他的危機正好是出現在上個月。當時他和一家跨國的大集團合作做房地産生意,沒想到卻虧了大本。結果,那間叫程氏企業的大集團要向他追讨一億元的欠款。就在他走投無路之際,他竟遇上了這樣的良機,隻是沒有想到……
劉金松陷入了深思。他想起了五年前的那件事。那件事就是在木棉古城發生的。也正是他第一桶金的來源。
不錯,他曾經來過這裏。不止這樣,王浩煜和那個叫吳佳宏的也和這裏有關系。他們之間的認識,全是關于那座木棉山下廢棄的工廠。
那時候,死了很多人。對了……劉金松忽然想到什麽,他猛地坐起來,嘴裏的雪茄煙差點掉到床上。那個叫胡瑩瑩的,好像以前是來這裏采訪的記者。
等一下!等一下!劉金松臉部的表情忽然激動地顫動起來。一個可怕的想法像定時炸彈一樣在他腦海裏,随時都可能爆炸。
他們這四個人都是曾經因爲五年前的那件事情認識的,而且偏偏又那麽巧合地參加了這個遊戲。這是巧合嗎?
不對……把這些人騙到五年前發生事件的地方,然後困在一座行宮裏,接着發生殺人事件。這一系列的事情怎麽看都像是複仇的情節。
莫非這一切都是有人故意安排的?爲了五年前的仇恨?劉金松在房間裏不安地走來走去。
黑色的恐怖預感,仿佛籠罩了他一片空白的大腦。
他沒有注意到,有個黑影已經悄悄逼近門外。
一隻蒼白的手按在了門把上。輕輕一推。
門沒有關上。
屋裏的燭光映亮那隻爬着蜈蚣狀疤痕的手臂。
“我要去告訴其他人!”這是個圈套!劉金松打定了主意。就在轉身的那一瞬,他赤裸裸地感覺到了萦繞在身邊的死亡氣息。那如同毒蛇的舌頭舔在頸部,冰冷而刺骨。
劉金松緩緩地轉過頭。嘴裏的雪茄煙無聲地掉在地上。他看見一張邪惡的臉,在微笑。
“死神萊姆……原來是你?!”之後,便是無聲的寂靜,隻剩下血液如花朵一樣綻放。
提着血淋淋的斧頭走出金号房。
萊姆左右看了一下。很好,大廳并沒有人在。
下一步,将實施詭計了。
萊姆把挂在那件東西拉出來,正好放在金号房的走廊前面,再調整一下蠟燭的光線強度和方位。果然如它所料,那件東西發揮出很好的效果。
然後便是将米卡卡晚飯後偷偷藏在桌子下方的攝像機擺到一定的角度。
做完這一切後,最後的步驟就是要找一個見證人了。
萊姆本來打算去胡瑩瑩的房間。
但是,這時候出現了一件令它意想不到的事情。
一個人影從日号房走了出來。
那是米卡卡等三人住的房間。那麽,現在走出來的人是米卡卡,還是孟勁呢?心髒仿佛提到了喉嚨處。萊姆緊張地躲在柱子後面。他可不希望被人破壞他的詭計。
“啊啊啊!……一二三四五!尿急很辛苦!”聽聲音,那家夥是夏早安。萊姆頓時松了一口氣,居然讓他遇到了這個糊塗蛋隻見夏早安一邊揉着睡眼,一邊朝茅房的方向走過去。
突然,她“啊”了一聲,整個人趴在地上。
“哎呦!疼死我啦!”睡意被這一摔摔得全無,夏早安嗷嗷喊疼,“媽的,誰在這裏放條繩子坑人啊!”絆倒她的,是地上的一條細繩。它直通公主的寶座底下。
“這繩子是幹什麽的呀?”夏早安坐在地上,想把繩子拉出來。但繩子一端好像連着什麽地方,拉不動。她便順着細繩爬過去。
糟糕了。躲在柱子後面的萊姆驚呼不妙。他剛才一時大意,沒有把繩子收好。絕對不能讓人知道這條繩子的秘密。
他提起那把血淋淋的斧頭,朝爬在地上的夏早安走了過去。
一團黑影從上方籠罩下來。夏早安困惑地擡起頭,她的眼睛突然就被那把血淋淋的斧頭給點亮了,巨大的恐懼從喉嚨一直塞到心髒,呼吸和尖叫聲全部絕迹。
夏早安愣愣地幹張着嘴巴,看着那把斧頭揮下來。
巨大的絕望帶着死亡的光呼嘯而來。
夏早安條件反射似的閉上了眼睛。
斧頭沒有砍到她的頭上。
“小心!”她聽到有個聲音這樣喊。
待她睜開眼睛,隻見何梓鈞正和那個穿亞麻布的人糾纏在一起。他死死抓住那把斧頭。而萊姆也絲毫不放手。兩個人厮打着,碰掉了大廳裏的燈籠。燭光滅了一半,屋内顯得更昏暗了。
突然,萊姆一腳踹開何梓鈞,騰出一隻手拿起蠟燭向夏早安砸過來。
蠟燭點着了她的衣服,夏早安“哇哇”叫着,慌忙倒在地上打滾。見此情況,何梓鈞也趕緊來幫忙。
沒幾秒鍾,火就撲滅了。
“你沒事吧!”何梓鈞匆匆說道,便擡起頭朝萊姆看去。
“我沒事。”夏早安也望過去。
這時萊姆站在那邊的走廊入口,回過頭發出怪異的笑聲,随即它便潛入那道陰暗的走廊裏,不見了。
“快追!”何梓鈞顧不上關心夏早安,立馬起身便追。走到走廊入口,他停了一下,拿起放在走廊外頭的蠟燭,但蠟燭卻不知爲何滅了。何梓鈞猶豫片刻,隻好冒險沖進了陰暗的走廊。
夏早安低頭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傷勢沒什麽大礙後,也追了過去。
從萊姆消失在走廊到夏早安也追進去,時間不過隻有一分鍾左右。
但就是這麽短短的時間内,死神萊姆消失了。
在一個等同于密室的房間裏,空無一人,除了地上那具血淋淋的屍體,劉金松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從那具軀體裏流出的鮮血,一小寸一小寸的吻濕幹淨的地面,紅色,美麗,像火一樣在那張黑葵2的撲克牌上蔓延。
這已經是第三個受害者了。在守衛森嚴的行宮内,死神萊姆再一次展現了它的邪惡。站在劉金松的屍體面前,旅行團剩下的人臉色蒼白,鴉雀無聲。
這個遊戲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想象。死神萊姆殺人于無形之中。它不但能舉起那把神斧,而且還能消失在密室之内。
這聽了都讓人毛骨悚然。
不過,一向謹慎的黃雨菡還是仔細追根究底。
“真的是密室嗎?”她向最初的兩個目擊者詢問。
何梓鈞和夏早安的證詞表明,他們和死神萊姆先後進入這個金号房的時間不過一分鍾,而金号房跟其他房間一樣,隻有走廊作爲出入口。除非萊姆有飛檐走壁的輕功,越過那堵幾米高的高牆。即便如此,高牆外頭也有侍衛把守。
經過沈夢召喚侍衛的問話說明,那段時間沒有人從高牆内翻出來。
如果是這樣,死神萊姆是怎麽消失的呢?夏早安他們可是眼睜睜是看着他進入這裏的。
而且攝像機也證明了這一點。
更奇怪的是,同時跟着萊姆進到這個房間的斧頭,稍後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到了原來放置的基座上,依然是誰也拿不起來。
“奇怪!太奇怪了!”孟勁對此啧啧稱奇。
“這何止是奇怪,簡直是恐怖了。”黃雨菡說着,目光停留在攝像機畫面上。她和米卡卡對攝像機的内容感到很困惑。顯然,死神萊姆是對攝像機動過手腳了,并把它對準了某一個角度。可它這樣做的意圖是爲什麽呢?
“如果我們繼續待在這裏,他會将我們一個個殺死的。”黃雨菡不無擔心地說道,“這個遊戲我不想玩了。我要退出。”
“遊戲?”米卡卡捕捉到這個詞兒,立刻皺起眉頭,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瞧:“什麽遊戲?”
“我覺得應該把我們知道的告訴米卡卡他們。”黃雨菡說着,眼睛瞄向王浩煜和胡瑩瑩,跟他們交換了一下眼神。這兩人顯得有點猶豫,目光遊移不定。眼看玩家隻剩三個了,勝利在望,一億元的巨款将有三分之一的機會落在自己的手裏。到了這種時候,能說出去嗎?
黃雨菡猜出了他們的心思。她換了一副警告的表情。“如果我們仍關心那一億元,不如先關心一下自己的小命吧。死神萊姆不會讓我們得到那一億的!”
“哇!一億!什麽一億!”聽到這個巨額數字,夏早安眼睛一亮,耳朵一下豎起來了。對金錢什麽的,她最敏感了。
“一億元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米卡卡冷靜地問道。黃雨菡沒有立刻說,而是用眼神詢問了一下其他兩人的意見。
“好吧,說就說!”王浩煜似乎覺得沒有繼續隐瞞下去的必要了。
他将手插在褲袋,很不自在地看着大家,然後娓娓道起他的奇異經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