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之後便是紐約嗎?”耳邊仿佛有人在說這句話。夏早安皺起眉頭,往左右看了看。
身邊沒有人,倒是在隔幾個座位的地方,很多同學正圍在一起議論《神的手冊》,這是最近校園裏最熱衷的話題了。在得知世界各地都出現了《神的手冊》後,大家對這件事的态度漸漸有了些轉變。
應該不是惡作劇吧?畢竟有兩個城市遭受了病毒襲擊。如果不按《神的手冊》上面寫的去做,其他城市也會遭遇同樣的不幸嗎?Joker那個家夥真的會做出這麽瘋狂的事情嗎?死神琉克、死神祭司可都是他的手下呢!在議論紛紛的同學臉上,一點恐懼就像墨水漬掉在了潔淨的皮膚上,暈染開來。
“要趕緊制止Joker!”那聲音又出現了,是男人的聲音。夏早安放下筆,擡頭又向四周環顧了一下。
教室裏安靜得出奇,誰在說話?
不,那個神秘的聲音更像是來自體内的,仿佛是住在她身體裏面的另一個人在說話。
“是幻聽吧?”夏早安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她自嘲一般地撇了撇嘴角,又搖了搖頭,像是要把那個聲音從耳朵裏甩出去一般。
很好,她沒再聽到什麽奇怪的聲音了。
不過,夏早安還是覺得自己的身體怪怪的,内心深處總是有一股陌生的力量在蠢蠢欲動,那麽迫切地想要把她的身體霸占了。有時候,她無法抵禦那個力量。她開始害怕,但同時,她也察覺到那力量是溫暖的、充滿善意的。
有一件事情她很明确,無論深藏在她體内的力量是正是邪,她隻想把它趕出去,因爲這是她的身體。
說起來,這種感覺是什麽時候開始出現的呢?夏早安坐在座位上,陽光從她的側臉照射過來,她漫不經心地轉動着圓珠筆……想起來了,好像是從惡鬼事件時開始的。她經常無故暈倒,醒來之後,大家都用佩服的目光看着她。他們說,她剛剛解決了一件棘手的案子,她莫名其妙地成了名偵探。
這聽起來多麽奇怪啊。不止一次,夏早安想認真地探尋她昏倒過去後的記憶。她到底做了什麽?怎麽破的案?她想搞清楚這一切。但無論她多麽努力,卻什麽也想不起來,記憶模糊得像做夢一樣。
曾有那麽一個夢境——
她身處在一片黑森林裏,白色的霧氣緩緩升起,一寸寸蠶食掉枯木堆和沼澤地的邊緣。在她的前方,氤氲着一團奇異的亮光,暖暖的,把她肌膚上冰涼的霧氣全部驅散開了。她慢慢走過去,那團亮光中隐隐約約浮動着一個人影,沒錯,是一個人影。他站在那裏不動,像是在跟她對話似的,有個聲音仿若從遙遠的星球傳了過來。
“你好。”
“你好。”她很驚奇,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是誰?”
“我,就是你。”
“什麽?”她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是你,你是我。”那個聲音肯定地說。
她想繼續追問下去,但霧光中的人影卻悄悄隐去了,消失在溫暖的光背後。
一個身影默默地站在門口。陽光如絲綢般細膩地劃過他的衣角。瞳仁裏映着坐在那邊的夏早安沉思的背影,齊木靠着牆,表情平靜得像甯靜的湖面,完美地和湛藍的天空重疊起來。
他悄悄注視着她,中間隔着一群表情沉重的女生。她們面前的課桌上擺放着好幾本《神的手冊》。
齊木像是想起什麽似的,低頭看了看手表。離最後的期限隻剩14小時,從明天開始,神将降臨這個城市。神說祂要改變世界。如果不行,就徹底毀滅。
這是一個瘋狂的神。這種感覺讓齊木不安地咬起了嘴唇。快上課了,人群開始從走廊流回教室,談論的女生們也漸漸散開。齊木最後看了一眼托着腦袋思考事情的夏早安,轉身走向了走廊的另一邊。
他的手始終插在衣兜裏,手心裏藏着一個小瓶子,瓶子裏裝着可以殺死1000人分量的病毒。上級有命令,從明天開始,每個成員都要将手中的病毒散發出去,對象是那些違反世界新秩序的人類。
“喂!”
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把齊木吓得心一跳,肩膀也跟着抖了抖,手中的小瓶子稍稍松開了些,他很快又抓住了。跟昨天一樣,他依然把手插在衣兜裏,仿佛那隻手一伸出來,就會放出潘朵拉盒子裏的厄運。
這一天終于來臨了。神來到這個城市已經有7小時30分了。暫時,城市裏仍然風平浪靜,沒有特别的事情發生。
“是你啊,夏早安。”
回過身,站在身後的人是那個他再熟悉不過的女生。
“齊木大人,真巧呢!”夏早安沒料到會在公車上遇到齊木,開心得像中了彩票,笑得有些傻乎乎的。
“嗯,是呀。”齊木回答得有些漫不經心,現在他沒有心情和夏早安談笑風生,他更希望她不要離他這麽近。齊木深深吸了一口氣,開始向車廂前方擠去。
不出所料,夏早安也跟着擠了過來。
今天乘客很多,公車上的電視屏仍在滾動播放着Joker的最新宣言——
這一天已經到來了。不遵守《神的手冊》,就會被神抛棄。
乘客們對每天出現的這種宣言早已見慣不慣。根據媒體報道,Joker似乎有能力入侵國家的通訊衛星,所以能随時随地播放自己想說的話,警方對此竟然束手無策,任由其散發可怕的謠言。
除了Joker的宣言,這些天到處還充斥着世界各地出現病毒襲擊的報道。電視台幾乎在不斷地播放着倫敦或者紐約街頭死氣沉沉的場景。有些極端的媒體甚至在頭條上打出“世界末日”“人類滅亡”等諸如此類的字眼。
和這些負面消息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警方陸續不斷召開新聞發布會,駁斥泛濫成災的各種謠言。他們說世界末日是假的,人類不會滅亡,所謂的神更不可能存在。他們強調,Joker是一個恐怖分子,很快将會被繩之于法,請市民放心。
然而,真正能放心的人恐怕沒幾個。齊木靜靜地凝視着閃爍着微弱熒光的電視屏幕,手指輕輕握緊了瓶子。夏早安在耳邊說了什麽,他一點都沒聽進去,腦海裏想的全是别的事情,關于Joker,關于病毒,關于這個即将被神抛棄的世界。正如Joker宣稱的那樣,這個世界已經腐爛了,散發着黑色的惡臭,他認爲人類無藥可救。對Joker這一極端的想法,齊木并不認同。
“齊木大人,你在想什麽呀?”肩膀又被一拍。
“不,沒想什麽。”他說着身子突然向前猛傾了一下,公車突然刹車了。
全車的人都随着慣性向前傾倒,夏早安順勢落入了齊木的懷中。
很好,像極了電視劇裏女主角和男主角邂逅的場景!
那一瞬,整個世界變得安靜了。周圍的乘客和聲音像電影裏多餘的背景,全部被剔除,隻剩下她和他。
齊木大人的身上散發着如同花香一般的氣息,那是她從未體驗過的平靜與安和。第一次躺在男生的懷中,夏早安的臉都紅了。她咬住下唇低着頭,緊緊抓着胸口的衣襟,上面的褶皺像花朵的脈絡。
“你沒事吧?”齊木的聲音從頭頂輕悠悠地飄下來。這時候,公車又恢複了正常的運行。
“啊,我有點暈。”夏早安裝模作樣地用手撫着額頭,一點也沒有離開齊木懷抱的意思。
天賜良機,她怎麽也要賴上幾分鍾,她多願意就這麽抱着他一輩子呀。
齊木倒是顯得有些窘促,畢竟這裏是公共場合。不過車上的乘客似乎并未把注意力放到他們身上,車廂的中間不知爲何空出了一小塊地方。這令大家更擠了,齊木的下巴都頂着夏早安的腦袋了,他尴尬地把夏早安推開:“啊!有人跌倒了。”
“真的?”好事被破壞了,夏早安悻悻地跟齊木一同望向車中央,剛才的急刹車令一個老人跌倒了。
老人一動不動地躺在地闆上,處于昏迷狀态。而坐老人旁邊的幾個乘客紛紛采取極力辯解的态度:“喂喂!他跌倒可不關我的事!有事别賴我!”
“那你應該做一下好人,把他扶起來嘛。”
“去你的!要扶你自己扶,我可不想被人誣賴。現在做好事不得好報的事情多了去了!”乘客們互相推诿,大家隻是圍觀,沒人走上前去扶起昏迷的老人。
這就是神鄙視的世界。人類連基本的愛心都失去了,就徹底失去了做這個地球上最高等動物的資格。
人之所以爲人,是因爲有愛。
齊木向前擠了過去,他要扶起老人,别人都驚訝地用一種看到外星生物的眼神看着他:“學生哥,别逞強啊!小心被老人的家屬反咬你一口!”
“不會的。”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微笑,齊木說,“我相信做好事總會有好報。”
“嘁!多管閑事!”有乘客翻起白眼反唇相譏,也有人熱心地說:“學生哥,别怕,就算被誣告,也有我們爲你作證。”齊木感激地朝那些熱心人看了一眼,這證明Joker的想法是錯的。
這個世界還沒有完全腐爛。
“齊木大人,我也來幫你。”夏早安走上前,從書包裏掏出了風油精,擦在老人的太陽穴處。齊木則按住了老人的人中,這個辦法很靈,老人很快就醒了過來。
“謝謝你。”老人虛弱地說,眼神裏充滿了感激。
并沒出現誣陷好人的情景,事情如此簡單,跟很多人顧慮的不一樣。有人給老人讓了座,乘客又回到了原來站着的地方,車廂的擁擠感稍稍緩解。
公車在下一站停車,所有乘客都下了車,齊木陪着夏早安向學校的方向趕去。剛才那幾個反唇相譏的乘客好像是一夥的,說些聽不懂的方言,叽裏咕噜地越過他們,走到了前面去。即使撞到了齊木的肩膀,他們也絲毫沒有察覺,當然不會有道歉。
“真是可惡的人!一點禮貌也不懂!”夏早安替齊木憤憤不平地瞪了瞪那些人的背影。是的,很可惡,這種人應該會死掉吧。齊木像眺望風景似的,看着走在前面的幾人。那幾個身影突然停住了,扭曲地慢慢倒了下去,變成了地上僵硬的一堆線條。
“怎麽了?”夏早安滿腹困惑。
“别過去。”齊木冷靜地拉住她的手。他早就知道,剛才在公車上還有組織的另一個成員。
那幾人已被神抛棄了,因爲他們違反了《神的手冊》。不止他們,在近處或遠處的街上,陸陸續續有人倒了下去。第一聲尖叫響起之後,無休止的喧嚣便開始了。
街邊商店裏的電視屏幕又在滾動播放Joker的宣言:“這一天,已經來了。神,就在你們的身後。”
很難想象,幾天前這裏還是世界上最繁榮的城市。
現在這個時間,傍晚時分,荒蕪的街道上空無一人。沿着冷清的街道,一個亞洲人面孔的男孩正在快步前進。馬路兩邊的商店早就拉上了沉重的鐵閘,電話亭上貼着的《神的手冊》脫落了一半。依然在閃爍的交通燈,收斂着昏黃的距離感。
安靜,蕭條,荒涼,陌生的街。
既沒有行人,也沒有溫度,男孩趕着路,褲袋裏的手機突然發出響聲。一個長途電話打了過來,男孩拿起了手機。“D先生。”他說道。
“蘇語涵,你那邊情況如何?”杜域的聲音,平靜裏帶着一絲急促。
“一點兒也不好。”蘇語涵邊走邊看四周,情況實際上比想象中的還要糟糕,“倫敦已經損失了5%的人口,政府部門和警察機關也遭受了嚴重的打擊。醫院人滿爲患,根本無法正常運營。街上一個人也沒有,大家都躲在屋裏不敢出來。總而言之,Joker成功地制造出了他想要的恐慌。”
“是嗎?”杜域的語氣聽起來很壓抑,“這邊也開始出現病毒了。”
“終于,輪到那邊了嗎?”蘇語涵很難受地擡起臉,望了一下逐漸暗去的天空,“D先生,通過這幾天的打聽,我現在要去見一個可能知道内情的人,他很可能知道那個病毒的來源。等得到可靠的情報,我再向你彙報。”挂斷手機,蘇語涵加快了腳步。
那個人住的地方在幾個街區之外。蘇語涵一路上經過橫七豎八地停在馬路上的出租車,大門緊閉的地鐵口,一切交通工具都停止運行了。偶爾在街口的位置能看到政府派出的宣傳車,一邊如蝸牛般行進,一邊高聲播放着穩定民心的廣播。
随着時間的流逝,天徹底黑了下來。在一幢灰色的三層建築前,蘇語涵停住了。他站在路燈下,擡頭看見墨黑色的天幕下,二樓的一個房間亮着微弱的燈光。
男人坐在二樓的窗前,靜靜注視着外面的夜景。
由于供電不足,大片的地區并沒有電力供應。他咳嗽了幾聲,手捂着胸口,借着屋内暗淡的燭光,看到了自己浮腫的青紫色的手。那種病毒此時已經溶解進他的身體,無法根除,帶着邪惡和陰毒在血管裏暢快地奔騰。
四周安靜,他仿佛有種身處地獄的錯覺。身後傳來輕輕的開門聲,男人頭也不回地問:“你是誰?”
“我叫蘇語涵,想找你問些事情。”
“哦?是關于什麽的?”男人說着又咳嗽了兩下。
“我聽人說,你可能知道正在猖獗肆掠的這種病毒是什麽。你能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訴我嗎?”
“嗯,我知道,你進來吧。”男人回答得很幹脆,“那病毒名爲‘末日病毒’。”
蘇語涵走進這個男人的栖身之所,大感意外地問:“你爲什麽要告訴我?”
沒問來曆,沒問緣由,他就這樣回答了自己所提出的問題,這太令人意外了,蘇語涵不禁對此抱有一絲懷疑。
男人輕輕笑了笑,然後,慢慢轉過椅子。出現在蘇語涵面前的是一個臉如死灰的男人,臉部因爲中毒太深而變成了紫黑色,眼睛紅得像有血要滴出來。
“我就快死了。”男人說,“我不能把真相帶到地獄去。所以,不管你是誰,出于什麽目的,我隻想把真相留在這個世界上。那麽,你願意聽我說嗎?”
蘇語涵認真地點頭:“你放心,我是正義的一方。”
男人笑了一下,看起來很虛弱。他拿起手帕捂住嘴巴,咳嗽了兩下,手帕上全是咳出來的血。
“我,是5号L。”男人緩緩說,“同時,我也是一名偵探。大概三個月前,我接到了一位大人物的指令,接手調查一個龐大的邪惡組織。但是,那個組織實在太高深莫測了,我幾乎無從入手。”
蘇語涵震驚地打斷了男人:“等一下,你是5号L?L不是隻有一個嗎?一個叫夏早安的女生啊!”
男人的嘴唇抽動了一下:“不,這個世界不止一個L。據我所知,這幾個月來,已經出現了很多個L。”
蘇語涵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啊,還有很多個L?爲什麽會這樣?!”
“這個不重要。”男人說,“我想,大概是那個大人物已經察覺到這個世界潛伏的危機,所以召喚出來這麽多L。”
“那個大人物是誰啊?!”蘇語涵對此十分好奇。
但男人顯然不肯透露大人物的真實身份,他又繼續剛才的話題,用微弱的聲音說:“爲了找到突破那個神秘組織的方向,我用盡了辦法,才接觸到其中的一個組織成員。我的情報就是從他那裏獲知的。這種病毒叫‘末日病毒’,毒性很強,隻要染上,根據攝入量的多少,最短可以在一分鍾之内緻人死亡。不過,幸運的是,這種病毒沒有傳染性。”
“那麽,這種病毒有沒有解藥?”蘇語涵着急地問。男人似乎已經很難再擡起眼皮了,他努力轉動眼珠:“有。而且我知道,目前全倫敦隻有一個人有解藥。”
“是誰?!”
“他……來了。”男人像是一直期待着,望向了門口。
門外的樓梯上,零散的腳步聲靜悄悄地近了。那聲音讓蘇語涵頓時全身結凍,他開始覺得呼吸困難,僵硬地轉過頭,望向門口。
“你快逃吧。”男人大限将至,虛弱地說,“逃出去後,你務必要找到解藥,幫幫受苦受難的人們。”
“可是……”蘇語涵看了看男人,心有不忍。
腳步聲越來越近,離門口隻有幾米的距離了。
蘇語涵忍不住問:“來的人是誰?”
男人的頭慢慢歪向一邊,眼皮幾乎重得睜不開了,他用盡最後一點力氣說出了四個毛骨悚然的字。
“死神祭司。”這是他留在世上的最後聲音。
靜得可怕的屋子裏,蘇語涵的心髒不停悸動,他趕緊從窗口跳下,身後兩顆子彈的氣流擦耳而過。憑着矯健的身軀,他在地上順勢打了個滾,随即鑽進了夜色中,再也不見人影。在他逐漸甩遠的身後,一個身影靜靜地站在二樓的窗邊,注視着他逃跑的方向。
你知道死神筆記的來曆嗎?
輕輕的,耳際傳來遙遠的聲音,如呓語一般。
米卡卡翻了個身,抱着枕頭繼續沉睡。他太累了,隻想安安穩穩地睡個好覺。玻璃窗的另一邊,帶着壞笑的某人正饒有興趣地看着他的睡姿。
那個人将廣播器的音量調到最大,清清嗓子,對着話筒,歇斯底裏地大叫一聲——“喂!起床啦!”
恐怖的聲波仿佛把床都要掀起來,米卡卡哇哇大叫,從床上跳了起來:“怎麽了?怎麽了?”
廣播器裏傳出熟悉的大笑,又是黑葵A那個王八蛋!米卡卡的眼中頓時升起怒氣,斜眼盯着玻璃窗。
這幾天他已經受夠了!
這裏的情況簡直比監獄更苦逼!他一天24小時都得提防被虐,不用言明,施虐方正是卑鄙無恥的黑葵A。米卡卡有點懷疑自己前世是不是黑葵A的殺父仇人,不然,那混蛋何至于樂此不疲地虐待他呢?
“混蛋!有本事出來跟我單挑!”米卡卡怒氣沖沖地跑到玻璃窗前,咬着牙恨恨地說道。
“No,no,no。我才不出來呢,我怕你咬我。”
“混蛋!”米卡卡委屈得都快哭了,“你把我抓來,到底想幹什麽?!”
“沒事,就是好玩,純粹爲了虐你。”
倒……這家夥絕對是虐待狂!
房間裏又響起了那種惡作劇得逞的笑聲。米卡卡無言地沉默着,除此之外,他還能做什麽呢?他坐回到床上,閉上了眼睛。
“你知道死神筆記的來曆嗎?”先開口的是廣播器裏的黑葵A。
“不知道。”米卡卡冷冷地回答,這是他采取的冷暴力抗議方式。
“那你想知道死神筆記的故事嗎?”
“不想!”不想知道才怪呢!大名鼎鼎的死神筆記的來曆耶!但米卡卡最終還是忍住了好奇心,他決定,要将抗議進行到底。
“那你要不要聽我說那個故事呢?”
“不要!”
“我跟你玩一個遊戲吧。”
“不玩!”
“隻要你赢了這個遊戲,我就放你出來哦。”
“不出來!”
呃,好像回答得太快了……米卡卡的嘴巴僵在無語的形狀。
他一臉尴尬地跳下床,走到玻璃窗前:“行,我跟你玩遊戲!赢了就放我出去!不許耍賴!”
“成交。”
死神筆記來自于一個無名無姓的殺手。
幾乎沒人知曉他所處的年代或者國家,他接近四分之三的人生都是在監牢裏度過的。他殺了12個人,幹淨利落得就像幽靈一樣,讓警方聞風喪膽。沒有一個人能抓得到他,甚至沒人知道這個恐怖的殺人兇手的性别、樣貌和年齡。
但他覺得自己太孤獨了,這個世上似乎沒人能識破他的詭計,于是他在第12次犯案後自首了,他打電話通知警方并在現場等待他們。事情發生在他進監獄之後,黑葵A說:“遊戲很簡單,就是要你解開殺手在監獄犯下的一個殺人案。”
“不會吧?在監獄裏還能殺人?”
“當然,”黑葵A笑着說,“案子是這樣的:殺手所處的監獄區關押的都是重刑犯,殺手很喜歡抽雪茄,每次都能通過不同的渠道弄到,這在監獄是人所皆知的事情。在他待的那個監獄區,有一個年長的監獄長,那個年代,監獄的官兒大多犯有或輕或重的貪污罪,一旦被揭露,基本上都會被開除。有一天,那個監獄長被某個犯人匿名舉報了,官運堪憂的監獄長決定找出那個以下犯上的犯人。很快,矛頭指向了殺手。因爲很多人都知道他跟監獄長有矛盾,曾在公開場合嚷嚷着要把監獄長拉下馬。”
“監獄長當然不會善罷甘休,他暗地裏對殺手進行嚴刑拷問,雖然殺手什麽也不肯說,但監獄長總能找到各種理由來懲罰他。受盡折磨的殺手終于壓不住怒火,有一天晚飯時間,他當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今天晚上就殺掉監獄長。
“不過沒人把他說的話當回事,殺手所在的監獄守衛森嚴,他根本不可能跑出去,更别說越過重重守衛把監獄長殺掉了。但是,就在那天晚上,發生了一件不可思議的怪事。
“那晚,巡守監牢的是一個患氣管炎的獄警,因爲患病,他對殺手吸的雪茄的煙味退避三舍。但是,就在獄警剛剛走過去不久,殺手牢房外的那盞廊燈突然被什麽打破了,獄警剛轉頭想看清楚狀況,卻聽見殺手在牢房裏冷笑,他說:‘現在,我要去殺掉監獄長了’,說完便沒有了聲息。
“獄警大吃一驚,趕緊跑到殺手所在的牢房前。由于重刑犯的牢房鑰匙都掌握在監獄長的手裏,獄警隻能站在門口靠電筒來察看裏面的情況。不可思議的是,殺手在牢房裏消失了,可門窗都沒有打開的迹象,牢房裏也沒有可藏身的死角。獄警大驚失色,打算去跟監獄長報告情況。
“偏偏就在此時,監獄長的辦公室裏響起了一聲慘叫。意識到情況不妙的獄警趕緊叫上同伴,撞開了辦公室的門。結果,他們看到監獄長被吊在橫梁上,已經氣絕身亡。現場留有兩件可疑的東西:一個是殺手的留言——沒人可以阻止我殺人;另一個是監獄長手裏緊握的鑰匙。那是唯一一把可以打開殺手牢房的鑰匙。當獄警拿着鑰匙回到監獄區時,他們發現殺手正得意洋洋地在鐵窗邊抽雪茄,煙味很大,殺手對跑來的他們大聲說:‘我說過了,我會殺了監獄長!’。
“事後,對監獄長的貪污一事的調查便無疾而終了,警方人員也無法起訴殺手,因爲整個案件撲朔迷離。首先,殺手是如何逃出牢房進行犯罪的呢?牢房的鑰匙隻掌握在監獄長一人手裏,牢門必須利用鑰匙才能打開和關閉,假如殺手一開始就偷到了鑰匙,能逃出去自然可以解釋。但他逃回去時,牢門是關着的,他怎麽能把鑰匙留在現場?利用繩子或者魚線?那是不可能的,因爲監獄長的辦公室離牢房還有好幾道門。其次,當時殺手的牢房裏确實沒人。盡管是在門外,但獄警從小窗口也可以看清每個角落。可以确定,那裏面當時确實沒人。第三,從牢房到辦公室隻有一條路,爲什麽獄警一路跑過去卻沒和殺手相遇呢?第四,警方排除了監獄長自殺的可能性,因爲監獄長如果要上吊,就必須站上椅子或者其他的輔助物,但現場沒有這種東西。就這樣,盡管殺手對外宣稱自己殺了人,但辦案人員卻依然無法将他定罪。這個詭計的答案,就記錄在他創作的死神筆記裏。
“現在,案件說完了。米卡卡,你都清楚了嗎?”
奮筆疾書的動作結束了,米卡卡浏覽了一下記錄在紙上的案件梗概,沉默地點了點頭。天啊,這簡直就是不可能的犯罪呀!米卡卡叫苦不疊,早知道就不跟他打賭了!熟悉的挫敗感如潮水般淹沒了他。
要是愛迪生在這裏就好了,現在,隻能靠自己……
雖然不喜歡這樣做,但米卡卡還是以一種認輸的姿态,慢慢擠出微弱的聲音:“有沒有一點提示啊?”
“那我就優待你一下吧,給你一個提示,事件過後的幾天,殺手突然跟獄警說了一句話,他說,監獄長辦公室裏的地毯真美。”
“辦公室裏的地毯真美?”米卡卡輕輕咀嚼着這句話,無聲地陷入了沉思。在他所不知道的外面世界,恐慌正以不可阻擋之勢在城市裏蔓延。
實施世界新秩序的第二天。
整個世界仿佛隻剩下永久的安靜,表情怪異的人們拖着幽靈般的陰影在城市中僵硬地遊蕩。公車每駛過一個路口,就能看到一小群一小群虔誠的人們,對着天空,向神存在的方向做表情凝重的膜拜:“我們是神的臣民,願神原諒我們過去的貪婪和無知。”
似乎這樣做,就能阻止神對這個城市的懲罰。
這不是夏早安所認識的世界。這個世界忽然安靜得可怕,每個人似乎都失去了說話的欲望。她們照常生活,照常工作,但卻變得小心翼翼,生怕說錯話,做錯事。大家都拼命做一個完美的人類——連一點小錯誤都不能出現的人。
可能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景:公車上的乘客一本正經地端坐着,目不斜視;繁忙的馬路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暢通,每輛汽車都規規矩矩地在路上行走;紅綠燈再沒人亂闖,沒有人随地吐痰,沒有人亂扔垃圾。我們無數次描繪的完美的文明世界就這樣出現了。
“大家變得好奇怪啊。”夏早安小小聲地對身邊的齊木說。
“大家都害怕被神抛棄吧,都在嘗試去做一個好人。”齊木說着微微皺眉。
“好人?可他們的樣子看起來好假哦。”夏早安轉過臉,看着一張張青春年少的臉龐表情僵硬地從身邊經過。這才不是什麽好人,這是抛棄了所有情感的軀殼。
前面,一個女生不小心跌倒了。很快,她便被别人扶了起來。
“謝謝。”
“不客氣。”
簡單,直接,對話聽起來毫無溫度。然後,人群又沉默着向前移動。大家真的都成爲善良至完美的人類了嗎?
當然不,變化的隻是虛僞的外表,恐懼過度地壓抑了内心的貪婪、欲望、浮躁,讓自己以爲忘記了它們的存在以及它們的表現方式。
這就是Joker想要的效果吧,他試圖把人類變成比機器還要聽話的生物,縱然這樣的世界再也沒有罪惡和欲望,也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難道沒人意識到Joker的邪惡用心嗎?
上課前,夏早安終于忍不住跑上了講台,教室裏的所有人都面無表情地看着她。夏早安被大家瞅得心裏有些毛毛的,她把心一橫:“我說,同學們,這樣子不行啊。”
台下沒有回應,那些空曠的眼窩裏傾瀉過來的目光像一根根鋒利的線,将夏早安包圍了起來。
“你們醒醒吧!别被Joker吓到了!我們要恢複正常的生活!”她的語氣很堅定。
同學們仍是沉默着,有的人低下頭,似乎在沉思着什麽。
“難道我們要一輩子這樣過下去嗎?那樣我們跟行屍走肉有什麽區别?你們願意過這樣的日子嗎?”
有的同學動搖了,扭頭看了看别人。
她的話起作用了,夏早安很滿足地點了點頭:“我們要站起來反抗,絕不能被Joker打敗!”多麽振奮人心的話,夏早安都要被自己感動了,握緊了拳頭。
上課鈴響了。
夏早安仍站在講台上,危險在逼近,但她卻全然不覺。台下的同學們,表情一直都陰晴不定,終于有個坐在前排的女生謹慎地看着夏早安:“那麽,你會把Joker抓起來嗎?你是名偵探L,你真的能将那個可怕的組織一網打盡嗎?”
“啊……這個……”短暫的遲疑過後,夏早安大聲說,“當然能!我是名偵探L呀!你們要相信我!”
“嗯,我們應該相信L的……”那個女生似乎很相信夏早安有這樣的本事,嘴角微微抽動,眼看就要露出難得的笑容。然而那一秒,數學老師站在了門口。
“夏早安,你怎麽霸着講台了?”老師像見過鬼似的,臉色發青。
“啊……”什麽情況?夏早安撓撓頭,一頭霧水。
“你這不是在擾亂課堂紀律嗎?”
“這個……”她剛才沒有聽到上課鈴,“老師,對不起,我把講台還給你。”夏早安嘻嘻哈哈地對男老師裝萌道歉。要在平時,這位脾氣很好的數學老師一定會擺擺手說沒關系,但今天卻不同,老師滿頭大汗的臉上竟浮現着恐懼的表情。他擡起手指,顫抖地指向正要退下講台的夏早安:“你違反了《神的手冊》,不但會被神抛棄,還會連累我們!”手冊裏有這麽一條:凡對違反新秩序者視而不見的,也會被視爲同罪。如果不制裁夏早安,他們也會被神抛棄。
“拜托……沒這麽嚴重吧……”夏早安哀求。
“是啊,我們會被她連累的,大家都看到了,她剛剛擾亂了課堂紀律……”講台下,同學們立刻交流起來,黑色的恐懼迅速如墨水般在人群中暈染開。
“哇……你們……”夏早安拖長的尾音在微微顫抖,全班的同學齊刷刷地站了起來,一臉的陰森,那完全就是想殺人的眼神啊。
大事不妙……
這些曾經相知相交的同班同學,令她心裏直發毛。爲了不讓自己受到牽連,他們隻能抛棄同伴。
“夏早安,我們要替神來制裁你!”
“你去死吧!”
“别連累我們!”
額滴神啊……夏早安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同時,她的求生本能也被激活了。對于逃跑這種技術,夏早安一向十分自信,她學習不行,逃命倒是能在學校裏排上前幾名。
“啊!你們看!”先使出一招聲東擊西,夏早安像見到了什麽,往教室後面猛一指,趁所有人被她裝腔作勢的大喊轉移了注意力,立刻沒命地朝門口奔去。
首先發現被騙的是站在門口的數學老師。
“别想跑!”他張開雙手,試圖阻止夏早安。這種生死關頭,夏早安可顧不上尊師重道了,她飛一腳,往老師的褲子下檔踢去……這招真狠,數學老師捂着下面,臉憋得通紅,嘴巴誇張地張成O型。
“死一邊去。”夏早安用好孩子絕對不會有的态度把數學老師往邊上一推,可憐的數學老師一頭撞到了門上,眼冒金星,晃晃悠悠地倒了下去,而夏早安早就跑到了走廊上。
“别想逃!”同學們都追了出來,五十幾号人追殺一個速度可以媲美劉翔的美少女。
跑下樓梯,夏早安回頭一看,吓得哇哇大叫。現在何止五十幾号人?連别的班級也加入了進來,不跑能行麽?後面追殺她的群衆中,或是手拿黑闆擦、粉筆、圓規這類小兒科的武器,或是拿着掃帚、闆凳、馬桶刷,最令夏早安膽戰心驚的是,有個家夥居然揮舞着菜刀殺了過來……
“怎麽了?”正在校園裏打掃衛生的值日生齊木,見此情景,愕然地向沒命狂奔過來的夏早安問。
“别管了!齊木大人,快跑!”她一把拉起齊木的手,就這樣把一個無辜的帥哥拉入了被追殺的行列。
“到底出什麽事了?”齊木跑得氣喘籲籲,一邊回頭看洶湧的人群,一邊問專心逃命的夏早安。
“我不小心犯了《神的手冊》!”更準确說,自己是耽誤了一分鍾的上課時間……就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啊!
“怪不得。”齊木恍然說道,步伐也快了起來,“奇怪,爲什麽我要跟你一起跑?!明明不關我的事呀!”
“現在說這些有屁用啦!”夏早安大聲說道,她看見嘴裏剛噴出的唾沫星子,從臉頰邊瞬即抛到了身後。速度竟然快到這種程度,夏早安爲自己的逃命技術又提高了一個等級而沾沾自喜。但是,當一把沒有刀柄的菜刀飛過她的眼角時,她那微不足道的喜悅之情立馬全跑光了。
“殺啊!給我殺啊!”在她的身後,那個拿着刀柄的家夥在發出“中國制造的質量不過關”的感歎之後,馬上又風風火火地呐喊着追了上來。
就算隻剩下刀柄,她也會被捅死吧。“這些人真的瘋掉了!”夏早安“嗚嗚”着說,“我的命怎麽這麽苦啊?!”
這種時候,通常會出現救星的。跑出校門口時,一輛汽車從馬路後方迅速駛到了夏早安和齊木身邊。
“快上車!”駕駛座上的人說。
車門随即打開,顧不上對方是敵是友,夏早安和齊木毫不遲疑地鑽了進去。坐在汽車後座的是一個戴眼鏡的小正太。他回頭看着窮追不舍的人群,推推眼鏡,沖夏早安嘻嘻笑了笑:“L,你不會是欠了她們的錢吧?!不然能被這麽多人追?!”
“哎哎,修Z,别說風涼話!快開車啦!”夏早安懶得跟修Z鬥嘴,趕緊對司機說。
汽車馬上加大油門沖了出去。追不上的人們,隻好将手中的武器通通扔過來,粉筆、三角尺、闆凳,掃帚、吃剩的面包、香蕉皮、底褲……
“呼……”夏早安向後望了望,這才長長松了一口氣,她感激地拍拍修Z那可愛的腦袋,“修Z兄,你的大恩大德,小女子畢生難忘,來生必報!”
來生必報的意思,就是這輩子不用報了……
“哎,别摸俺的頭!”修Z最讨厭被人當成小孩子了。
“摸摸頭會長得更高哦!”不知道什麽歪理,反正夏早安又趁機摸了兩下,惹得修Z不樂意地推開她的手,“請你放尊重點!俺可是正經人家!”
“……”夏早安做出微微暈倒狀,一臉的無語。
坐在她旁邊的齊木這時出聲問道:“你們是要帶我們去哪裏嗎?”
“沒錯。”坐在駕駛座上的司機回過了頭,“我要帶你們去見一個人。”
“見誰呀?”夏早安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司機的身上,“話說,你這個跑腿的大叔是誰啊?”
司機微笑不語。
“誰是跑腿的啦!”反而是修Z馬上替司機抱不平,“這是俺的老師,二代大叔,才不是神馬跑腿滴啦!”
“哦……是二代大叔啊……小女子失敬失敬!”
二代微微一笑:“失敬的人是我才對,你是鼎鼎大名的L,我望塵莫及啊!”
“那是别人擡舉啦!混口飯吃而已嘛!哇哈哈哈!”從夏早安的詞典裏,還能找到謙虛這個詞麽?
二代又是一笑,他平穩地開着汽車,同時,通過後視鏡的反射将目光落到了另一個人身上——齊木。
這個男生默默地凝視着他,那道犀利的眼神中隐藏着令人捉摸不透的詭異感。齊木在後視鏡裏與二代相視數秒,然後轉過頭,欣賞車窗外飛逝的風景。
齊木看出來了——這個二代,戴着假面具。
汽車放緩了速度,沿着河邊的小路慢慢停了下來。
“到了。”修Z率先說,并用手指着河岸。猶如花瓣般吹散開的微光中,青蔥綠意裏搖曳着一個瘦弱矮小的身影。“你要去見的人就是他。”二代回頭對夏早安說,又像暗示什麽一般瞥了齊木一眼,“L,你一個人去就行了。”
齊木知趣地别過臉,裝作是郊外的一道風景。在他的餘光中,夏早安的背影正緩緩地朝河邊的那個人靠近。
那個人是誰?齊木倚靠着車窗,思緒在暖暖的陽光中一點點紛亂起來。
“你來了,L。”前面傳來聲音,夏早安在那個人的後面停住了腳。“你是……是誰呢?”夏早安看着這個神秘人物的背影,有種說不出來的熟悉感,似乎在哪兒見過。
“呵呵。”那個人吐露出滄桑的笑聲,将頭向一邊側過,慢慢轉過身,“L,我們見過面了。”
“啊!原來是你!老爺爺!”他是上次她在公車站牌處扶起的那位老人。依舊出衆的燕尾服、充滿睿智的眼神和笑容,他一點兒沒變。
“你還記得我哦。”老者嘴角的皺紋彎成了半月形。
“當然啦,我的記憶力一向超人的嘛!”夏早安似乎忘了,上周背書,全班唯一的零分被她獨霸了。
“老爺爺,你到底是誰呀?”
二代和修Z似乎都對他十分尊敬。
“我呀。”老者背對潺潺流動的河水,笑着緩緩說,“别人都稱呼我爲推理之神。”
空氣向呼吸道裏倒灌,夏早安難以置信地盯着老者:“你就是一代?”她很早之前便聽修Z介紹過推理之神。據說,他是罪惡克星,名偵探中的名偵探,“原來你還活着哦……”
老者笑着點頭:“L,還記得上次我跟你說的話嗎?”
“什麽話?”夏早安愣了半秒,“你上次好像說什麽13号L已經死了……是這句話麽?”
“嗯,對的。”一代點頭,目光突然變得嚴峻了幾分。
“連5号L也死了。”
“5号?等……等一下。”夏早安拼命地撓頭皮,“到底有幾個L呀?不是應該隻有我一個嗎?”
“本來隻有你一個L。不過,三個月前,我把其他的L都召喚了出來。”聽起來,他像個能召喚精靈的魔法師,接下來不會是神魔大戰吧?
夏早安嬉笑的臉部線條稍微變得僵硬起來,找不到話題,她隻能沉默地站在那裏,像傻瓜一樣。
“L,”一代的目光突然失去了所有的溫度,“現在我要把我召見你的目的告訴你,我要你幫助我對抗Joker。”
“哇,Joker?”這個名字聽起來就可怕,“可是,Joker好恐怖耶……他把大家都變成那個樣子了。如果不順從他的意思,就會被殺死呢!”顫抖的夏早安如此說道,須知道,剛剛她和齊木才經曆了一次追殺,反抗Joker,無異于死路一條,“一代老爺爺,你真的……真的要想清楚啊!”
一代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Joker并不可怕,他隻是利用了人類的懦弱和膽怯。如果任由他胡作非爲,誰知道這個世界會變成什麽樣?爲了保護我們的世界,我們必須團結一緻。L,你願意幫助我嗎?”
短暫的沉默,夏早安呆呆地望着一代瘦小的身影,在陽光的照耀下,那身影竟慢慢地變得龐大起來,像巨人。
“嗯!我願意!”仿佛被來自體内的某種力量驅使着,她這樣回答,這樣堅定地點了點頭。
一代似乎要帶夏早安去什麽地方,與之無關的齊木隻能在河邊與她分道揚镳了。他目送着夏早安坐着汽車離開,然後站了一會兒,才轉過身,走向河岸的另一邊。
能令修Z和二代如此敬重的人,十有八九是一代推理之神。齊木大概猜道,現在世界已快接近崩潰的邊緣,可能推理之神要出來幹預了。
接下來就是Joker和推理之神的戰争嗎?仿佛背負着什麽重荷,齊木的雙腳沉重地向前移動。他隐隐感覺到,事情或許不是他想象的那麽簡單。
“我們這是要去哪裏呀?”與齊木背道而馳的汽車上,夏早安惴惴不安地問。
“總部。”坐在她旁邊的一代慈祥地說道。
“什麽總部?”
“你到了就知道了。”
“真是的……告訴我一下下又不會死人啦!”不知道對這位可愛的老爺爺賣萌是否能起作用。但她什麽也沒說,在她說出任何話之前,她聽到了一個奇怪的聲音。
“小心!他戴着假面具!”這聲音像是從骨頭的裂縫中幽幽滲出來的,體内的血液仿佛凝住了。
那個聲音又出現了!夏早安覺得全身像被凍結住了一般,呼吸急促起來,她審視了一下四周。
在車裏,隻有其他三個人。可以肯定,這個聲音不是修Z他們發出來的。汽車裏安靜得此時隻剩下發動機聲,慢慢彌散至消失,是幻聽嗎?
就像有另一個人,生活在自己的身體裏。
這是多麽可怕的想法啊,一股寒意直透骨髓。夏早安大口呼吸,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她望向車窗外,試圖轉移注意力,不知不覺,汽車已經行駛在城市的主幹道上了。經過一個又一個熟悉的十字路口,汽車突然拐出公路,駛入一幢大樓的停車場。
“啊!”從車窗仰視大樓的輪廓,夏早安不禁失聲叫道,“這不是我的大樓嗎?”
矗立在她面前的,正是那座外表破舊得像廢墟一樣的大樓——L的總部。
汽車緩緩滑進地下車庫。
可能有兩三個星期沒來了吧,這裏變得很不一樣了,以前空空如也的地下車庫裏如今已停滿了車。控制大廳被改造成辦公室的模樣,穿着黑色制服的工作人員忙得不可開交,每張辦公桌上都疊放着厚厚的檔案資料。
見到一代走進來,大家都停下了手頭的工作,靜靜地凝視着他。
“這是我的同事。”一代慢條斯理地拄着拐杖,走了進去。
“這些人全是你的手下?”夏早安驚訝得張大了嘴巴。
“不,不是我的手下,他們是警察。”
“警察?”夏早安更詫異了。連警察也能使喚,可見一代的關系網有多大。
“沒錯。”一代點頭,揮手示意大家繼續剛才的工作,于是控制大廳又忙碌起來,他接着說,“爲了對付Joker,我已經和全世界的警方聯手,現在我有權調動警方的一切資源。能在這裏工作的都是警界的精英分子。”
“哇哦哦哦!老爺爺,你好犀利!”夏早安亮出了星星眼。
“當然犀利咯,老頭子是俺的師祖嘛!”修Z翹了翹鼻子,得意洋洋地斜斜睨了一下夏早安。不過……被夏早安直接無視掉了。
“喂!”修Z恨恨地盯着故意别過臉的夏早安。
“跟我來吧。”一代對夏早安說,然後徑直走向了控制大廳的屏幕牆,夏早安馬上跟了過去。
隻剩下徹底被無視的修Z氣得在原地直跺腳:“混蛋L,俺詛咒你上廁所沒有廁紙,洗澡沒有水,錢包裏沒有錢!”這是他能想到的最惡毒的詛咒了。
運行在外太空的某顆衛星,正陸續不斷地将來自地球上每個角落的信号折射到亞洲大陸的一個小點。
“你好,我是23号L。”
“Hello,I am number ten。”
“哦哈哈!我是L,16号。”
牆上挂着許多電腦屏幕,每個屏幕裏都出現不同的人。他們大多數是男性,年齡介乎20到50歲之間,來自不同國家,共同點是他們都自稱L。
“你們好。”一代對他們說,“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1号L。”突然被介紹給這麽多人,夏早安覺得有一股莫名的壓力湧上了心頭。她僵硬地向前移動了幾步,在口中嗫嚅了一會兒:“大家好,我……我是L。”
難得從她嘴裏聽到如此怯懦的聲音。
“呵呵,沒想到1号L竟是這麽萌的美少女!”不知道是幾号L這麽說,但确實,1号L的真面目令他們頗爲吃驚。
“哎呀,真是的,這樣說,人家會害羞的啦!”緊張感一旦消除,夏早安馬上露出了忸怩作态的本性。
電腦裏的衆多L頓時有些無語。
一代告訴夏早安,這些L都是活躍在世界各地的名偵探或者辣手警探,他們都願意在推理之神的領導下,應對這場席卷全球的恐怖計劃。
——居然有這麽多的名偵探一起行動!對夏早安而言,這無疑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景。不過,既然Joker把組織的成員派到了世界各地去執行任務,那麽,由當地的名偵探來應對這一切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視頻通訊持續了幾分鍾,世界各地的L向一代彙報完各自收集到的線索和情況,便一一退下了。在最後一個L挂斷視頻後,一代問操作人員:“那個,準備好了麽?”
“已經做好準備了,”操作人員回答,“保證把這次講話的影像傳送到全球的每個角落。”
随後,一代坐到了攝像機前。
他的背後是一個碩大的L标志。
齊木出現在城市的街頭,從河邊走回來花了他不少時間。利用這段空閑,他作了更加深入的思考。
他很想知道推理之神和Joker之間馬上爆發的戰争會是什麽樣的。他就這樣不知不覺地回到了城中,街上亂哄哄的,跟今天早上的死寂完全不同。人們都在奔跑,各種尖銳的聲音交織在一起,打着旋兒在空中飄飛。
“抓住他,他違反了《神的手冊》!不殺死他,我們都會遭殃的!”一個青年從齊木身邊瘋狂地奔了過去,後面追着一大群人。齊木半側過身,用右耳聽見跑到幾米開外的青年哭着說:“我隻不過随手扔了一個煙頭而已!别殺我啊!”
“别想跑!”一張張布滿恐懼的臉自齊木的瞳孔掠過,消失在後方的十字路口。
齊木轉過身,繼續走着。這個城市的人瘋了,在被迫追求完美世界的過程中,他們把自己逼瘋了。
《神的手冊》裏有那麽一條規定,視而不見者,同罪。Joker真的打算建立一個完美的世界新秩序嗎?不,他應該知道,沒有任何東西是完美的。他隻是用完美這個謊言,圈養起一群瘋子。當人們陷入瘋狂中,便會自我毀滅。
這就是Joker的真正目的吧。齊木停了下來,在他的鞋子邊有一道血迹,正從陰暗的角落流過來。
他看到一個女生躲在一塊商店招牌的背後,正瑟瑟發抖。她的腳受傷了,鮮血染濕了襪子,沿着鞋面一直流。可她似乎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傷勢,或者,根本顧不上理會,隻是抱着劇烈發抖的身子,臉色白得像一張紙。她用驚恐的眼睛看着齊木,她的眼睛其實是很美麗的。
“别說出去……求求你……”她哀求道,“我隻是上學遲到了。”
他馬上便能明白她出了什麽事,傷口應該是她逃跑的時候弄的。
“嗯,我不會說的。”齊木朝她露出幹淨的笑容。
女生也勉強擠出一個乏力的笑容,下一瞬,她的臉上卻布滿了恐懼。
“原來在這裏!”背後有聲音傳來,齊木發現身後突然聚集了一大群人,穿着和女生同樣的校服,豆蔻年華的樣子,但那一張張青春的臉龐早被奇異地扭曲了。
“你還想逃?難道想連累我們嗎?!”站在齊木身後的一個女生上前幾步,手裏抓着一根鐵管。她的眼睛睜得圓圓的,眼中滿是與年齡不符的仇恨。
“不……我……我錯了,請你們放過我吧……”女生眼睛裏泛着淚光,哭着求饒。
“饒了你?那我們都會被神抛棄的!要怪就怪你自己違反了《神的手冊》!”
“我……我不是故意的……”淚水如雨落下,但無論她怎麽跪地求饒,都不起作用。
這些人是鐵了心要置她于死地。
齊木把手插進了褲袋,有必要的話他會把毒藥瓶拿出來,把這些人都殺掉,救下這個可憐的女孩。
齊木抓住毒藥瓶,将它拿出了将近一半。
“各位市民,你們好。”
浮動在空氣中的恐怖氣氛凝住了。或許大家以爲這又是Joker的宣言,所以都安靜了下來,打算揮下鐵管的女生也停下了,跟其他人一起,面向那聲音傳來的方向。
懸挂在繁忙的商業街大樓外層的大型屏幕裏出現了一個和藹可親的老者:“我是推理之神。”老者的聲音飄滿了整片天空。恐怕跟Joker使用的伎倆一樣,現在所有的電視節目都被換成這位老者的講話直播了。
“什麽是推理之神?”觀看直播的人們竊竊私語,推理之神确實是一個很陌生的名字。
齊木笑而不語地繼續注視懸挂在頭上的屏幕。那位老者果然是一代,跟他之前的推測一模一樣。
“L現在是我的屬下。”推理之神突然這麽說,正悄悄議論的人們頓時安靜了下來,死寂的空氣裏遊動着白晃晃的光。屏幕上出現了夏早安,她是L,這個城裏的所有人都知道。
“這位老爺爺真的是推理之神哦!他很厲害呢!”隻作了一句證詞,夏早安便被請出了直播鏡頭。
一代接着說:“不止一個L,現在我已命令世界各地的名偵探都化身爲L,大家将齊心協力對付Joker以及他的邪惡組織。世界的正義最後肯定能得到伸張,因爲,邪不勝正。”
在圍觀群衆靜默的觀看中,推理之神的身影突然變得無限偉岸。
“放心吧,”一代如父輩般語重心長地說,“你們不必再害怕Joker了,我會保護你們的。”
齊木靜靜地看着,明顯能感覺到,籠罩在每個人頭頂的那種無形的壓抑氣氛正被一絲一縷地瓦解掉,一束束穿透雲層的光芒,投射在那些表情變得平和的臉龐上。
“得救了……”
“嗚嗚,終于有人來救我們了。”
“不用再聽從那個可惡的Joker的話了。”
有的人蹲下來哭泣,有的人相擁歡慶,有的人緊握着拳頭。齊木看見剛才那個手握鐵管的女生松開了手,鐵管“咣當”一聲落地,滾向遠方。當她轉身時,齊木從她的臉上已看不到邪惡和陰險,原來那也隻是一張普通的年輕臉龐。他再轉過頭,在原來的地方,有人正扶着受傷的女生向醫院方向走去。
和他們擦肩而過的是那個因爲扔掉煙頭而被追殺的男青年,他正坐在花壇邊直喘氣。不知不覺,推理之神那仿佛神谕的聲音已經彌漫到了整個城市。
警察總部會議廳裏坐滿了人,正前方的牆上,同樣裝着一台大型LED屏幕,所有警察都在全神貫注地觀看着推理之神的講話。接下來的内容十分出人意料,連齊木也沒預料到,他正在遭遇一場大危機。
“對于Joker和他的撲克牌集團,我幾乎已經掌握了全部情報。”一代說,“這個撲克牌集團所有成員的資料,都藏在一個叫推理之房的網絡服務器裏,經過我們的努力,有九道推理之門已經被攻克了。可惜的是,我們仍未能打開最後一道門,Joker和黑葵A的身份至今仍是謎。那麽現在,就讓我們揭開撲克牌集團其他成員的真實身份吧。”
屏幕上老者的形象随即消失,換之的是一張張撲克牌的牌面,以及相對的成員資料。照片、年齡、性别、家庭背景,都一一展現在人們面前。
人群裏爆發出一聲聲驚呼。或許,此刻在某個辦公室裏,一群白領正瘋狂地奪門而逃,剩下辦公室裏一個露出狡詐表情的年輕人,而電視上則正在播放他的臉;或許,在哪間中學的哪個班級,所有學生都縮到了角落,而站在另一邊的男生正是電視上某張撲克牌的主人。齊木下意識地低下頭,遮了遮臉,轉身走出了人群。很快就會播出紅桃Q的身份了,判斷出這一點的齊木向僻靜的小巷子裏奔跑起來。
播完梅花Q,便輪到了紅桃Q。L的總部大樓裏,夏早安站在電視畫面前,張開的嘴久久不能合攏,僵硬的臉上布滿了驚愕的表情。拓印在視線裏的,是她喜歡的那個人的臉。
這不可能——一個否定的聲音在她的腦裏不斷回響。
回到會議現場,等到畫面播放完畢,警察局長拿過話筒:“同志們,現在我們終于清楚我們的敵人是誰了!我們開始行動吧,把那些家夥都抓回來好好審問一下!”
大家立刻摩拳擦掌,熱情高漲地回答:“是!”
在會議廳的LED屏中,浮現着一個大大的L,那是正義的标志。
現場直播結束了,一代從桌子前離開。
“不,一定是搞錯了。”夏早安這才回過神來,跑到一代面前,使勁晃起腦袋否認道,“齊木大人才不是什麽紅桃Q!你們都搞錯啦!”
“你是說剛才跟你在一起的那個男生麽?”一代看着她,眼裏泛着溫暖的光,“那個叫齊木的,确實是撲克牌集團的一員。”
“所以,我才說你們搞錯了呀!”沒有任何實質的憑證以及令人信服的理由,夏早安選擇相信齊木是清白的,“他是好人呀!”她才不相信齊木是壞人,“因爲他至今沒有做過傷害我的事啊!”
“這隻是我的推測。”一代說得很慢,像是在咀嚼軟軟的面包屑,“他的任務,可能是負責監視你的行動。正因爲他沒有做傷害你這樣出格的事,我剛才才沒有叫人把他抓起來。”
“不,絕對絕對絕對是搞錯了!”不想再從别人口中聽到任何有關齊木的壞話,夏早安轉身就跑,她要離開這個鬼地方。
“等一下。”電梯門還沒打開,一代便叫住了她,同時,他對二代使了個眼色。有件事情,他要确定。
“嗯?”夏早安剛轉過身,便發現二代已經走到了自己的面前。一塊彌漫着強烈的刺激氣味的手帕迅速朝她嘴巴和鼻子的方向捂過來,她沒怎麽反抗便暈了過去。
“聽說,”一代慢慢走近,“她暈過去後就會變成另一個人。”
“你終于醒來了。”溫暖的音節在他的額頭上方散開。
愛迪生躺在床上,睜開眼睛,在他的床邊站着兩個他從未見過的男人,其中一個彬彬有禮的老者笑着對他說:“你醒來了。請問,你是L嗎?”
愛迪生沒有回答,他從床上坐了起來,盯着老者,又看了一眼站在老者旁邊的男人:“你們是誰?”
“呵呵,我是推理之神。”老者笑了。
“我是二代。”另外那個男人面無表情地回答。
“推理之神?”這個名字輕輕敲打着他的神經,愛迪生随後想起來了,推理之神是名偵探之王,當初他設置推理之房就是要将裏面的信息傳達給推理之神。現在,他終于見到真人了。
“你好。”握着老者的手,愛迪生竟有些激動。
“你好。我有一個問題,你能認真地回答我嗎?”
“嗯。”愛迪生剛醒過來,還沒有完全适應。他敬佩地看着一代,那是心生已久的敬意。一代态度很溫和,語氣裏卻透着犀利的鋒芒:“你到底是誰?”
這樣直接的問話在别人聽來似乎不知所雲,但在愛迪生的内心卻産生了輕微的震撼。
或許,自己深藏已久的秘密已經被人識穿了。
“我是L。”他回答。
“呵。”一代聽了,微微一笑,滿是不屑,“不錯,你是L,但你不是夏早安。你到底是誰?把一切都和我說說吧。你應該知道,我是可以信任的,而且,你也騙不過我的眼睛。”
果然如此,推理之神知道這個秘密——愛迪生和夏早安是兩個人。也許是因爲一代的語氣變強硬的緣故,愛迪生挺直了背。然後他雙眉緊鎖,略顯猶豫地點了點頭:“我是愛迪生。這是我的代号,我的原名叫伊天敬,是一名偵探……”
娓娓道來的情節,故事裏的悒郁,在這個安靜的房間裏半透明地攤開。
這個女生的身體裏寄居着一個名偵探,聽起來多荒唐。但每次暈倒再醒來,這個叫夏早安的女生就會變得很不一般。那絕不是能用演技裝出來的,根據之前的調查,這些異象都出現在夏早安做了心髒移植手術之後。在這之前,所有證據都表明,她隻不過是一個普通的高中拜金女,智力水平絕不出衆,連一件案子也沒接觸過,更談不上是什麽破案神探。
沒人會突然成爲名偵探。那麽,這個自稱伊天敬的人格說的話是真的嗎?有一份最重要的證據,那就是夏早安的手術檔案。上面寫得清清楚楚,心髒移植手術的捐獻人,正是一個叫伊天敬的男人。而這個男人在生前,确實是一名偵探,死于車禍。
不過這不是他的真實死因,隻有一個人知道他是被殺的。而這個人,此時正在想:原來,他還沒死!
“原來是這樣,你們已經打開了第九道推理之門。”将全部的經曆坦誠相告,愛迪生忽然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唉,雖然打開了九道門,可是隐藏着黑葵A和Joker身份的最後一道門卻始終無法打開。”
“那麽,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了。”一代擺擺手,“這件事就交給修Z去做吧,我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剛說完,一個穿黑色西裝的工作人員連門也不敲,便闖了進來。
“一代,Joker又發出了新的宣言!”
“好!我們去看看!”
他們來到控制大廳,屏幕牆上的正是帶着撲克牌面具的Joker。
“嘿嘿嘿!”鏡頭中,Joker坐在陰暗的地方,他穿着黑色的西裝,戴着的面具透着詭異的氣息,它的喉嚨裏裝着一款微型變聲器,“你好啊,推理之神。”
“呵呵,你就是Joker吧,第一次見面呢。”一代語氣輕淡,雙手把拐杖拄在身前,腰闆挺得很直,背影給人一種魁梧的感覺。和他不同,Joker始終坐着,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聽說,你集合了全世界的名偵探來對付我們,是麽?”
“不錯,你的末日即将來臨了!”
“愚蠢的家夥!你以爲憑名偵探就能阻止我們嗎?”
針鋒相對的兩人——推理之神和Joker,哪個會赢呢?愛迪生默默看着。
“那就試試吧。”一代的聲音越來越冰冷,就像法官對罪犯下判決書一般,他說,“正義必勝。”
“正義必勝?!”Joker又笑了起來,雙肩因此而微微抖動,他不屑地說,“那我就把你口中的正義徹底摧毀掉吧。你把全世界的名偵探都召喚來對抗我,那我就把他們全部殺掉!”
“什麽?”一代相當吃驚,“你說什麽?”
Joker坐在陰影裏,被詭異面具罩住的腦袋奇怪地顫動着,像癫痫症發作一般。他冷笑:“從這一刻起,我将屠殺全世界的名偵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