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透視信封

<h2 class="section j-chapter" data-paragraphid="86389124c3cd45c590940487fe36437e_5">第四章 透視信封</h2>

手機打了幾遍都不通。

“這裏很難收到手機信号的。”老張看見我想打電話報警,好心提醒,“不如到我的旅店裏去打電話吧。反正你們也累了,先到我的店裏休息,這裏的事情交給警察就行了。對了,你們要幾個房間?五個人嗎?”

“老闆。”穆曉這時說道,“我們已經在你店裏訂好房間了呀。我姓穆,昨天打過電話的。”

“啊!是你們呀!”老張恍然叫道,“等了你們半天,一直沒來,我還以爲你們今天不來了呢。電話裏不是說隻有四個人嗎?”

程美妮很快說道:“我跟他們不是一起來的,不過,我也訂了房間,我叫Maggie。”

“你就是那個洋鬼子?”說這話的同時,老張的眼神突然變了個樣。愛迪生立即就注意到了,似乎,老張對程美妮有種莫名的惡意。

“洋鬼子?No!No!我爸爸是Chinese!我是半個Chinese!”程美妮費盡口舌地解釋,但依然不能消除老張眼中的敵意。

可這兩人之前應該不認識吧。程美妮說她剛剛回國,從來就沒有來過這個縣城和這個稻草村。

于是,我們一行五人跟着老張回旅店了。而那具屍體則留在原處,由兩個村民把守着,等待警方前來調查。黃百萬的情緒依然不穩定,眼睛哭紅了,模樣一下子憔悴許多,由穆曉攙扶着。

走了約摸十分鍾,我們見到了老張的旅店。那是一棟兩層高的房子,構造有點像古代的客棧,呈回字形。根據老張介紹,這間客棧是三年前才翻修的。這裏比我們想象中的要好許多,古色古香,雕花木門,紅漆柱子,是現代都市裏難覓的建築物。但這樣典雅的旅店,卻出現在這個窮困的小山村裏,反而顯得有點格格不入。

老張跟我們說,他這個旅店主要是爲外地遊客服務的。因爲這裏有溫泉,每年到這裏泡溫泉的客人不在少數,所以花大價錢将旅店翻修是十分有必要的。

“沒想到,”老張話鋒一轉,語氣悲傷起來,“最近都沒客人敢來了。”

“是因爲狐妖大人聲言要發邀請函的緣故嗎?”愛迪生問。

“是呀。本來自從狐妖大人複活之後,來這裏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可是,聽說狐妖大人要發出死亡邀請函後,誰也不敢來了。就連我們這些世世代代住在這裏的村民也整天提心吊膽,生怕會收到死亡邀請函呢。”

“你們相信狐妖大人的法力是真的?”

愛迪生的問題顯然觸動了老張的某根神經,他驚愕地張大嘴巴,像是把愛迪生當成異教徒一般。“當然是真的!”老張叫道,“狐妖大人高強的法力,我們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這裏很多人都是狐妖大人的信徒呢!”

“很多人?”愛迪生找到了這句話的破綻,“這麽說,還是有少數人不相信喽?”

“是有那麽一些冥頑不靈的家夥。譬如說,村長那個老不死的,竟然打算将這裏的土地賣出去建度假村。這裏是狐妖大人千年栖息的山林呀,他膽敢冒犯狐妖大人,早晚會遭到報應的。”

老張居然直呼村長“老不死”,可見他對村長非常不滿。

我們剛走進旅店,便有一個人冷冰冰地從我們跟前走過。

程美妮細聲驚呼道:“哇,頭罩怪人!”

可不是嗎?在火車上遇到的那個頭罩怪人正大搖大擺地從我們面前走過去。也許用“大搖大擺”這個形容詞是過分了點,但他至少是用一種漠不關心的态度走回自己房間的。自始至終,他看也不看我們一眼,表現得好像什麽事情也沒有發生過。

愛迪生緊緊看着那個房間,沉思着。他一邊想問題,一邊朝樓上走去,而穆曉已經先行扶黃百萬上樓休息了。

“喂!别跑!”突然,二樓傳來着急的叫喊,還伴随着咚咚的腳步聲,地闆被震得吱呀作響。

有個男生在走廊上追逐着什麽。令我們大感意外的是,他接着喊的是:“喂!妖怪,别跑!”

妖怪?我們幾個人互相對視,不明所以。

老張卻見怪不怪:“别理他。他也是我們的住客,說是來這裏捉妖怪的。”

“捉妖怪?”這家旅店看來還住了一個怪人呢。

我們擡頭看見那個男生光着腳在走廊上跑。他倒不像頭罩怪人那樣神神秘秘,是個長相帥氣的男生,和我的年紀差不多,貌似也是學生。隻見他穿着短褲T恤,俯着身子拼命想要捉住什麽似的。

“喂!客人!”老張不滿地朝樓上大叫起來,“你别跑了,想拆了我的房子不成?”

“就快捉到了!就快捉到了!”那個男生一邊回答一邊繼續追逐。

跑到樓梯口的時候,他卻一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了下來。站在樓梯上的愛迪生反應不及,兩人一同滾下了樓梯。愛迪生一聲不吭地躺在地上,貌似暈過去了。

“啊呀,疼死了!”男生摸着腦袋,表情痛苦地說。他想要爬起來,一隻手卻“錯誤”地放到了夏早安的胸上。暈過去幾秒的夏早安猛地睜開眼睛,是的,夏早安回來了。

那是個應該定格住的兒童不宜的鏡頭——男生趴在夏早安的身上,一手抓住她的胸部。

“呀!色狼呀!”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瞬間震破我們的耳膜。

“我不是故意的……”男生頓時臉紅耳赤,趕緊松開手。還沒由得他解釋,夏早安便使出了她成名已久的農夫三拳,朝男生的臉龐揮過去,旅店裏随即響起刺耳的慘叫聲。

“Poor guy!”程美妮蹲下去查看那個被揍暈的男生,并在胸口虔誠地劃起十字架,接着又看着爬起來的夏早安,臉上流露出佩服的表情,“你出手真夠狠的呀。”

“那還用講,看他還敢不敢占我便宜?”夏早安不解恨地用腳踢了踢被她打暈的男生,“呀,這男的長得好像吳尊大人哦!”看清楚男生迷倒衆生的臉蛋後,夏早安又犯花癡了。是不是所有女生遇到帥哥都要高喊一句“觀看帥哥,人人有責”?

“誰把我的吳尊大人打得這麽慘呀!真沒天理!”夏早安義憤填膺地嚷嚷道,“誰快來救救我的吳尊大人呀!”我終于知道賊喊捉賊是怎麽一回事了。

這時老張朝屋裏大聲喊起來:“安小寶!安小寶!”

又一個男生跑了出來,年齡還是十七八歲的樣子,看起來像個店小二。他跑到老張的面前,等候吩咐地問道:“老闆,什麽事?”

“快把這個客人擡到屋裏去,他被人打暈了。”老張指着暈倒的男生說。

“好咧。”安小寶爽快地答應。他力氣很大,一個人就把男生背起來,走進了屋裏。夏早安憂心忡忡地跟了進去,生怕她的吳尊大人以後再也醒不過來了。

“那個小工還挺能幹的。”我誇了一句。

老張點點頭:“是呀。本來嘛,我也不打算請什麽人的,再怎麽說這裏的生意也談不上有多麽忙。不過,安小寶卻說他不要工錢,我就讓他留下來幫忙了。”

“不要工錢?”

這種人如果不是神經失常,就是另有企圖。果然,在我的一再詢問之下,老張告訴我,這個叫安小寶的男生是一個月前才來到稻草村的。他竟然跟頭罩怪人來此的時間一模一樣,而且住在同一旅店裏。

我又問:“那個暈倒的男生也是一個月前來的?”

“是呀。”老張也覺得驚訝,“他叫齊木,說是替一本雜志收集民間怪談傳說的,聽到狐妖的消息過來看看。”

我沉默了。似乎,狐妖的複活吸引了許多來曆不明的人。刹那間,我覺得周圍的人全部都有可能是兇手,他或她就藏在我們當中。

“老闆,那個人醒了。”安小寶從屋子裏走出來說。

“哦。他沒事吧?”

“沒事沒事。看,他不是出來了嗎?”

那個叫齊木的男生也随後走了出來。他恢複得很快,雙眼炯炯有神,想也知道剛才隻是受了輕傷,佯裝昏倒而已。

“吳尊大人,等等我!”夏早安跟屁蟲似的追着帥哥,滿臉都是撒嬌和讨好的笑容。

“拜托,我不是什麽吳尊大人啦!”齊木被夏早安纏得有點無可奈何,“剛才真是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哎喲,就算你是有意的也沒關系。”

齊木的表情有些扭曲。我猜想他現在一定是想撞牆。

“哦!I just know it!”程美妮發現什麽似的,得意洋洋地叫道,“你和米卡卡沒在拍拖,You are a liar!”

“這個……哈哈,我聽不懂英文耶。”夏早安立刻裝出一副“我好傻好天真”的模樣。

“你騙人!”程美妮白了她一眼,又緊張地抓住我的胳膊,好像有誰會把我搶走似的。

天啊,派個人來搭救我吧,不然,就殺了我。

我決定轉移話題,于是大聲對老張說:“張伯,快用你的電話報警呀!剛才死人了呀!”

這一招果然有效,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回到這個問題上了。

“死人了?誰呀?”齊木好奇地問。

剛才他顯然不在水車的現場,而安小寶也露出不知情的神色。待我将事情說明白之後,這兩個男生一齊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啊?跟那次一樣呢!”他們異口同聲地說。

我想起這句話老張之前也說過,于是追問道:“那次,是指四年前的案子嗎?”

“嗯。”老張點點頭,“那次,有個死者也是被挖去了眼睛。還有的被挖去鼻子、耳朵……總之……”他在回憶那次恐怖的事件,聲音像從喉嚨裏擠出來的,有些發顫,然後,他不再說下去了。

“可是,兇手爲什麽要挖走死者的眼睛、鼻子、耳朵……那個人是不是變态呀?”

“不是不是。”齊木接上話頭,向我解釋道,“那些人的死法,跟狐妖的傳說一樣。據說,狐妖的複活,必須要……”他将那首流傳已久的歌謠說給我聽。

我馬上明白了,兇手是故意将死者的死狀布置得跟歌謠一模一樣。這次黃明珠的屍體恐怕也是如此,難道說,還會有下一個受害者,更有可能也會被割去臉上的五官?

“安小寶,快去打電話報警。”老張吩咐。安小寶趕緊轉身,走向放着電話的桌子。但他很快又折返了回來。

“打不通!”

“什麽?不可能,今天早上還打得出去呀!”

“可是,現在就是打不通呀,一點信号也沒有。”安小寶猶豫片刻,說出了自己的擔憂,“不會是電話線被兇手剪斷了吧?”

“不會吧?”老張面帶憂慮地走過去,拿起話筒,撥了幾次,然後又失望地挂回去,“真的打不出去了。”

很顯然,兇手是故意把電話線剪斷的。在這個手機信号不通的小山村裏,要與外界聯系,就必須通過我們剛剛進村的那條路。那是唯一的一條路,而到離稻草村最近的派出所,也要接近兩個小時。

老張馬上對安小寶說:“小寶,趕緊去報警,騎上我的單車,去七裏坡的派出所,用最快的速度!”

“嗯,好!”安小寶接過單車鑰匙,剛轉身沖出幾步。齊木卻突然從門邊抄起了一把柴刀:“把這個也帶上!”

“啊?”安小寶驚愕地睜圓了眼睛,齊木卻友善地提醒他:“拿着防身吧。如果兇手有意剪斷電話線,那麽他可能會伏在路上偷襲出村報警的人呢。”

沒想到他考慮得這麽周到,我對他有些刮目相看了。安小寶想了一下,接過柴刀,跑出門外,騎上一輛破單車就飛快地離開了。

結果,安小寶去了很久也沒有回來。我們後來才知道,他在回來的路上差點丢了性命。

當我們身處稻草村的時候,有兩個人結伴來到了七裏坡的派出所。所裏的幾個幹事都出去辦事了,隻剩下所裏的頭頭李警官在悠閑地聽着廣播劇。

外面的日光太猛烈,樹林中的蟬鳴潮汐般一波一波地湧進屋子裏。風扇呼呼地驅散着屋裏的熱氣。門外傳來腳步聲,李警官剛擡起頭,視線中便出現兩個人影。來者是一男一女,男的好像在哪裏見過。

“喂,李老弟!”那個年過五旬,看上去相當精明的男人爽快地跟他打招呼。

“你是……”

“哎呀,真是貴人多忘事!四年前稻草村的那件案子,我不是和你合作過嗎?我是孟勁啦。”

“啊!”李警官一拍腦袋,趕緊站起來,熱情地握住孟勁的手,“孟老兄,好久不見了!怎麽這麽有空來探望我呀?”

“是有點事,經過這裏,就順便來看看你了。對了,這位是Doctor馬,四年前她是那件案子的鑒證人員。你應該也記得她吧。”

“我當然記得。美女嘛,我都是過目不忘的!哈哈哈!”

李警官肆無忌憚地笑起來,Doctor馬淡淡地回之一笑,接着李警官又問:“對了,你們兩個怎麽一起來,是不是又出了什麽案件?”

“說不上是案件。”孟勁說,“我們想到稻草村去見見複活的狐妖,聽說她就是四年前死去的其中一位死者。”

李警官語氣輕松地說:“怎麽,你們也信?這不過是稻草村村民們的把戲吧。”

“哦?爲什麽這麽說?”

“因爲好像有一家大型的房地産公司看中了稻草村的溫泉資源,打算發展成度假村,所以我想這可能是那些人的炒作手段吧。他們故意對外宣稱狐妖複活,其實就是免費爲自己的度假村做廣告嘛。”

“真是這樣嗎?”Doctor馬提出質疑,“據我所知,那個狐妖長得跟死者确實一模一樣。如果隻是炒作手段,這也太費工夫了吧。”

“是嗎?這個我倒沒聽說。”李警官想了想,“不過,死去的人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複活的。而且,當年不是Doctor馬你親自做的鑒證嗎?你确定那個人死了?”

“我确定。”Doctor馬用肯定的語氣回答。

“這就說明稻草村裏的狐妖是假冒的嘛。”李警官笑着說,這時他聽到門外似乎又有來客了。

隻見一個男孩飛快地騎着單車過來,大聲喊:“警察,警察,死……死人了!死人了!”

“你說什麽?”李警官邊走出去邊問。

孟勁和Doctor馬做了一下眼神交流,也跟了出去。

來報警的男孩正是稻草村旅店的小工,安小寶。他趕得很急,一隻手忙着擦去滿頭的大汗,另一隻手居然握着一把鋒利的柴刀。有一刻,孟勁他們還以爲這男孩是殺人後來自首的呢。等喘足了氣,他才咽了口口水,詳細說了在稻草村發生的命案。

他的叙述令在場的三個人都激動地跳起來。

“果然出事了。”Doctor馬意識到自己擔心的事情已經變成現實。

孟勁則迫不及待地抓起李警官的胳膊:“李老弟,我們快走!你們的警車呢?”

“手下出去辦事,開走啦。這裏隻剩兩輛單車。”

“那我們快走吧。”Doctor馬不等他們,率先跳上安小寶的單車後座,拍着安小寶的肩膀催促,“快走快走!”

“等等我們!”兩個刑警騎着同樣破舊的單車,跟上了安小寶。

在趕往稻草村的路上,突然下起了傾盆大雨。雨下得很猛,四個人隻得在路邊的農家避了半個小時的雨。等到雨勢變小,他們才繼續趕路。

一路上,天空依然陰沉沉的,烏雲黑壓壓地籠罩着周圍的山巒,蔥茏的山林此時隻剩下一派灰色的輪廓,到處呈現出陰暗不祥的色彩。

大大小小的水流從山上流下來,夾帶着黃色的泥土。進村的山路變得十分泥濘,單車濺起的泥巴把他們的褲腳都弄髒了。但大家也顧不上了,一心想着盡快趕往稻草村。

即使後面載着Doctor馬,安小寶還是騎得很快,在最前面領路,反而是孟勁大叔落在了最後。濛濛細雨将大家的頭發和衣服都淋濕了。Doctor馬抹了一下從頭上流下的雨水,眨了眨眼睛,朝山上看去。蓦然,她瞪大了眼睛——整片山坡在移動,雨水泥土沙石紛紛洶湧而下。

泥石流!

Doctor馬慌忙撕開喉嚨大喊:“山體滑坡!快跑!”

整個世界忽然崩裂,一整塊山坡咆哮着沖了下來,仿佛一頭饑餓的猛獸,朝山路上的人們張開了血盆大口……

雨下了半天,直到傍晚才停下來。

雨後的空氣特别清新,但也将水車現場殘留的蛛絲馬迹沖刷得一幹二淨。屋檐不斷地滴下水珠,從這間旅店可以看得到遠處的水車,它現在又重新旋轉起來,放在水車邊的屍體已經被移走了。

我回過頭,又确定了一下時間:六點鍾。安小寶早該回來了,是被這場雨延誤了歸程,還是在路上遇到了什麽意外?不安始終萦繞在我的心頭。

我走出房間,在走廊上朝一樓左邊的第一個房間看去,那正是頭罩怪人住的客房。他一直待在房間裏,不曾出來。窗戶被窗簾遮得嚴嚴實實,誰也不知道他在屋裏幹什麽。他始終保持着那股充滿壓抑的神秘感。除了這個家夥有可疑,那個叫齊木的男生也值得懷疑。真不巧,他居然就住在我的隔壁。而黃百萬和穆曉的房間相鄰,夏早安和程美妮的房間亦是如此。二樓就住了我們這些人,加上住在一樓的頭罩怪人,便構成了旅店的全部客人。

我正沉思着,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在打招呼:“嗨。”

回頭一看,齊木就站在後面。他走近我身邊,笑容裏漾出潇灑的光彩,他直截了當地問:“你們來這裏是爲了狐妖的事情吧?”

我抿抿嘴唇笑了:“是呀。那你呢,也是爲了狐妖?”

“嗯,我是替一本懸疑雜志找素材。聽到這裏有狐妖複活的新聞,我就趕過來了。”

“那有沒有找到什麽有價值的情報?”

“這個……有沒有價值我不敢說。不過,我覺得你注意的那個頭罩怪人确實很可疑。”

“哦?”

“有好幾次我看到他偷偷摸摸地從狐妖的大宅裏溜出來。”

這說明頭罩怪人和狐妖之間的确有着聯系。我繼續問:“你來這裏這麽久了,有沒有見過狐妖的法術?”

“當然有!”他毫不遲疑的回答反倒令我很吃驚。然後,他說出他所見到的法術,跟我之前聽說的相差無幾。我忍不住打斷他:“難道,你不覺得那是騙人的把戲嗎?”

“哈哈。”齊木爽朗地笑起來,“我當然懷疑過。但是,我卻發現不了其中的破綻。如果狐妖真的在騙人,那她的把戲也确實夠高明了,能把所有人都騙了。而且,你們今天下午不是見識了狐妖的法術嗎?聽人說,她用的是‘千裏殺人’什麽的。”

“那才不是法術,而是殺人的詭計。”我一時口快說。

齊木立刻充滿好奇地問道:“殺人的詭計?怎麽說?”

“這個……”這不是能對外人透露的秘密。我正苦惱着,忽然看到旅店門外有個小女孩在朝我招手,是豆豆。

“對不起,這件事以後再說。”我得救似的向齊木道别,跑下樓去。假如我能在此刻回一回頭,便能發現身後那個英俊的男生突然散發出冷酷的氣息,留在他臉上的微笑一點一點地消失,所有的肌肉線條變得冷冰冰。

我跑到旅店門口:“豆豆,什麽事呀?”

“大哥哥!”豆豆眨着葡萄一樣漂亮的大眼睛,“我爺爺有些話要跟你說。”

“欸?”我很奇怪,村長要跟我說什麽呀。

“是關于今天命案的事情啦。大哥哥,快跟我來。”豆豆用她的小手拉着我,我們很快來到了她家的院子裏。

“你爸爸和媽媽呢?”我問道。

“他們出去打工了,每年到春節才回家,我一直和爺爺生活在一起。”豆豆說着把我拉進屋子裏。房間裏的擺設跟大多農村的屋子差不多,豆豆叫了幾聲爺爺,回答的聲音卻是從屋外傳過來的。

豆豆跑到窗口:“爺爺,大哥哥來了。”

我也忙走過去問:“村長,您要跟我說什麽?”

屋外小小的菜田裏,村長正彎低腰,慢條斯理地摘菜。由于他背着我,所以依舊沒看到他的臉。他用慢悠悠的聲調說:“孩子,今天下午的命案我已經聽說了。”說着,他咳嗽了兩聲,拍了拍後背,繼續說,“我想,我知道兇手是怎麽避開别人而把屍體運到水車上的。”

“哦?”我的興趣一下子起來了,“是怎麽樣呀?”雖然我已經知道答案,但還是對此充滿了好奇。

“是水路!”村長低沉而有力地說,“兇手是利用小河把屍體運到水車上的。這樣一來,别人沒有看到兇手的出現也就不足爲怪了。”

和愛迪生的推理一模一樣。“村長您好犀利,跟我朋友推理的一樣呀。”我脫口而出。

村長像是吃了一驚,挺直了腰闆,但卻始終沒有回過頭,他沉吟着說:“看來你的朋友是個厲害的角色。”

其實,村長您也是個厲害的角色吧。我大起膽子問道:“村長,您爲什麽不相信狐妖是真的呢?這裏的很多村民都相信狐妖是真的呀,難道您沒有見識過狐妖的法術?”

“不,我見過。”村長回答道。

“那你一定是看穿了她的把戲。告訴我,她的那些把戲是怎麽樣的?”我心急地追問。村長卻給了我一個出乎意料的回答:“孩子,你錯了,狐妖是真的。”

“可是……你明明不相信啊……”事情峰回路轉,一時半刻我不知所措。

“我不是不相信。”村長仿佛在歎氣,鼓起勇氣說出後面的話,“我是不敢相信。明明死去的人居然又活過來了……”

“可是,這也許是個圈套。那個自稱狐妖的女生是假的也說不定啊。”

“不,是真的!那女孩就是四年前的那個人!”村長的語氣無比肯定。

“村長你怎麽能這麽确定?”

“因爲當年那六個學生就是來我家旅店住的,我當然記得,也不會認錯他們!我雖然老了,但是腦子還沒退化。”

“您家的旅店?”我疑惑地看了一下屋子周圍。

這隻是普通的農舍,怎麽能說是旅店呢?

村長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解釋道:“你們住的那家旅店原先就是我開的。”

“啊!”原來是這樣。

“那件事情後,老張就把我的旅店買了下來。”

嗯,這又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不過,村長之後的話令這件事情更加有趣起來。他說:“那個老張呀,很奇怪。他原先隻是一個遊手好閑的家夥,平時生活都要靠别人接濟,但四年前的某一天,他像是突然發了财,居然有能力将我的旅店買下來,并且花大價錢翻修成現在的樣子……”

聽他這麽說,的确很可疑。

村長又彎下腰去摘菜。他最後一句話好像是故意說給我聽的:“孩子,你要小心那個老張。”

我的神經一下繃緊了,莫非老張和四年前的命案有關?

就在這時,有人叫了我一聲。我轉頭一看,隻見Doctor馬就站在不遠處。

我訝異地走過去:“Doctor馬,你怎麽來了?不是說明天才過來的嗎?”

“嗯,提前來的。本來是和孟勁大叔一起過來的,剛好到了附近的派出所,就有稻草村的人前來報警。”

那是安小寶。得知他平安無事地歸來,我也松了一口氣。

“那孟勁大叔呢?”我朝她身後看了看。

于是,Doctor馬将他們路上的驚險遭遇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原來他們在來的路上遇到了山坡崩塌,好在她和安小寶走在最前面,也是最快反應過來的,所以才逃過一劫。随他們而來的李警官被濺了一身泥漿,但幸運的是除了狼狽一點外倒沒受什麽傷。而孟勁大叔落後得太遠,被攔在了村外,所以他現在已經回市裏去尋找支援了。

我爲他們擦了一把汗:“幸虧沒有人受傷!”這是實話。

随即,我突然意識到山路被封,那就意味着稻草村已經完完全全和外界隔絕了,成了一個巨大的密室。這裏連電話和手機也不起作用,要是再出什麽命案,隻能坐以待斃!

“我剛剛已經檢查完屍體了。”Doctor馬跟我說,“初步推斷,屍體的死亡時間在五六個小時之前,也就是今天中午十二點鍾到兩點鍾之間。”

那個時間段我們仍在火車上,也就是說,兇手比我們先一步到了稻草村,處理了屍體。這個推斷爲頭罩怪人洗脫了嫌疑,因爲他當時就和我們在火車上。不,我想到還有另一種可能性——兇手在火車上殺死了黃明珠,比我們提前來到稻草村處理了屍體。

“那還有什麽發現嗎?”我問。

Doctor馬很快回答:“死者是被勒死的,有明顯的勒死症狀。而且,在她口腔裏還有哥羅芳的成分。這說明,她先被人迷暈,再勒死的。”

“兇手既然要勒死她,爲什麽還要先弄暈她?”我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我也不知道兇手爲什麽要這麽做。”Doctor馬想了一會兒放棄了,“對了,你見到狐妖了嗎?”

“沒有。”我知道Doctor馬此行的目的就是想弄清狐妖的真假問題,于是就将自己和村長的談話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她聽後果然也很驚訝。

“這麽說,狐妖真的是死去的那個女生?難道她沒死?”她絞盡腦汁地思索着,緊閉的雙唇終于張開了,“這不可能,當年我明明檢驗的就是她的屍體,她不可能活着!”

“可村長……”

“也許是認錯了吧。他都這麽老了,而且事情又過去了四年,他應該不認得一個隻見過幾次面的女生才對。”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DNA鑒定。”Doctor馬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要搞清楚這個謎團,咬緊牙關說道,“我想,當年的檢驗報告還在鑒證科那裏,隻要取到狐妖的頭發或者别的什麽,就可以和當年血液裏的DNA做比對。我就不相信,狐妖有本事逃得過科學的鑒證。”

“可是,這很難辦得到吧?狐妖不會輕易讓人靠近呀。她的大宅裏經常有村民把守着呢。”

我們一路聊着回到了旅館。剛進門就遇到了正準備去泡溫泉的穆曉。這兩人對視了半秒,最後抱着臉盆的穆曉遲疑地問道:“你……是不是馬小玲呀?”

Doctor馬驚喜地指着穆曉:“你是穆曉!好久不見了!”

“對啊!”穆曉稍帶幾分笨拙地點着頭,臉都紅了。

這兩個久别重逢的故人,感性地相互擁抱了一下。随後,我便介紹她認識旅店裏的其他租客。

晚飯的時候,Doctor馬告訴我,她和穆曉曾經是醫大的同學,可是大三的時候,家境貧困的穆曉無法再支付高額的大學學費,隻得中途辍學。聽說,穆曉在醫大的成績名列前茅,要不是父親突然生了重病,他會繼續讀下去。

“或許會跟我一樣,成爲一位法醫。想當年,我們三個人曾經一同約定過,要消滅世上所有的罪惡……”說及此,Doctor馬突然停頓,重重地吸了一口氣,睫毛下扯開大團憂傷的陰影。

我注意到她悲傷的神色,不知該說些什麽好。這時,穆曉扶着黃百萬走下樓梯。他們還沒就座,老張就從門外走進來,對我們說:“狐妖大人要接見你們。”

“正好,我也想去會會她!”坐在我們旁邊的李警官率先氣沖沖地回答道。他沖了好久的澡,才把身上的泥漿洗幹淨,正是滿心的怒火沒處發洩的時候,“裝神弄鬼!有本事叫狐妖接住我的子彈!”他拍拍腰間的手槍,霍地站起來,一副等不及就要跟狐妖算賬的陣勢。

“那我們一起去吧。”

此時,狐妖的大宅比下午更加陰森幽暗。屋裏沒有開電燈,隻是點了幾盞油燈。窗戶外頭漆黑一片,風吹過竹林發出細碎的聲響。狐妖依舊躲在檀木屏風後。

我們剛進來坐下,她便笑道:“怎麽樣?我的千裏殺人過瘾吧?”她仿佛把這當做了遊戲。

身體虛弱的黃百萬此時用盡力氣,歇斯底裏地叫起來:“你爲什麽要殺死我的珠女,爲什麽?”他渾身發抖,咬牙切齒地似要撲過去把狐妖幹掉。然而,他卻沒有後續的動作,隻是坐着大聲質問。

畢竟,在沒弄清狐妖的虛實之前,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爲什麽?”狐妖的聲音從屏風後幽幽傳來,音節都透着寒氣。她嘲笑似的反問,“殺人需要理由嗎?”

需要嗎?誠然,大多謀殺案都存在殺人動機,不外乎情殺、仇殺、爲錢殺人……但這不代表殺人就必須存在動機。試想一下,轟動全國的幼兒園血案中,那些慘遭毒手的小朋友又觸犯了兇手的哪根神經?

沒有人出聲。大家沉思着,衆人的臉色在油燈暗淡的光線中顯得尤爲凝重。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坐在我旁邊的Doctor馬向前傾了傾身子,鼓起勇氣問:“你真的是狐妖?”

“哈哈!”屏風後面又發出了笑聲,她說,“看來,你們還在懷疑我的能力。那就讓你們再見識一次好了。”

“你不會又想殺人吧?”自從下午見識狐妖所謂的“法力”之後,就出人命了。所以,也難怪夏早安此時一臉驚恐,想要奪門而逃似的。

我們的心也繃緊了,大家屏住呼吸,面面相觑,氣氛沉重得似要把我們的肩膀也壓垮。

“放心,我的法力不僅僅是殺人,我還能預知過去與未來。”屏風後面的聲音說。

“預知未來?How?”程美妮表現得比夏早安更大膽,好像絲毫不擔心自己成爲第二個受害者似的。

“老張,進來。”

聽到狐妖的命令,一直守候在屋外的老張畢恭畢敬地走了進來。

“把屏風撤走。”

此話一出,我們所有人都緊張地睜大了眼睛,凝視着緩緩移開的屏風後方,内心湧出一股無法自控的興奮與恐懼。狐妖終于要露出真面目了!

終于,一個穿校服的女生出現在大家的面前,那是一個長相清秀的女生,和想象中兇神惡煞的模樣有着天壤之别。唯一讓人感到邪意的是她那雙陰森森的眼睛。她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們,仿佛要看穿我們内心所有的想法一般。

“是……是你?”Doctor馬大吃一驚,臉色蒼白,“你真是唐紫雲?”

“這是問題嗎?”狐妖詭異一笑,“答案已經在你心裏了,難道不是嗎?馬小玲。”

Doctor馬驚得身子一顫:“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我無所不知。”狐妖輕眯起眼睛,不知她是否在看人,她淡然地說道,“我說過,我知道你們的一切,包括你們的過去和未來。你們這些人在心裏其實還在懷疑我的法力,不是嗎?”

這話不假,可在場沒人吭聲。這種時候,似乎說什麽都不合适。

隻見狐妖細聲對老張吩咐着什麽,然後他立刻離開了屋子。不一會兒,他帶着七個信封回來了。

“請在白紙上寫出一個名詞,”狐妖對我們說,“然後把它裝進信封裏。我會根據你們寫下的字測出來你們的過去與未來。”

“名詞?什麽樣的名詞?”我問。

“人名,日期,或者别的物件,隻要是名詞,就可以。”

“無論多少字?”

“嗯,無論多少字。記住一點,必須是名詞,而且是你們心中所期望的東西。而且我不需要打開信封就能知道你們寫的是什麽詞。”

“真的啊?那我要試試!”夏早安躍躍欲試,好像準備要寫下什麽驚天動地的東西似的。

對狐妖的話,我滿腹疑惑。真能不拆開信封就能看到我們寫的字?這不可能吧?除非使用了某種詭計……

我仔細檢查了一下信封。紙很厚,絕不是可以用肉眼看穿的,裏面也沒有夾層。總之,初步看來,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信封,白紙也是如此。而寫字用的筆,都是我們自備的,在這方面不可能動手腳。那麽,可能在周圍裝上針孔攝像頭什麽的,能夠偷看我們寫下的字。想到這一點,我盡量用手捂住我寫的字。大家也意識到這一點,寫字的時候都特别小心。

寫完之後,我們把白紙折後放進信封裏。我故意折了幾層,用膠水封好信封。老張把它們交上去,一封封整齊地擺在狐妖面前的地闆上。

“你出去吧。”狐妖冷冷地擺擺手,老張沒說什麽,就退出了屋子。

“那麽,現在開始。”她的目光逐個停留在我們身上。她沒有看信封,但也許偷偷瞟了一眼也說不定。她的嘴巴終于動了,目光停在了黃百萬的身上。

“黃百萬,你寫的是一個日期,10月26号。在這一天,你将得到你夢寐以求的一切。”

“你……你怎麽知道?”黃百萬瞪圓了眼睛問。

狐妖繼續說:“但是,10月26号這天也是你最害怕的一天,因爲就在這一天……”

狐妖冷冷的聲音像一盆冰水澆得黃百萬全身僵硬,他原先就蒼白的臉色此刻更白了。狐妖還要繼續說下去,黃百萬突然喝道:“别說了!别說了!”

狐妖微微一笑:“我會尊重你的意見。看來你并不希望我揭露你的過去,那麽,就跳過你的好了。”

狐妖拆開黃百萬的信封,抽出裏面的白紙,将它放到燭火上,等它燒完後,才接着預測下一個——Doctor馬。

“馬小玲,你寫的是一個人名,伊天敬。”

Doctor馬同樣不敢置信地看着狐妖:“你知道他?”

“當然,他是你日夜挂念的人,你們從大學時就認識,深愛對方。可是,他卻在一次車禍中死去了。你一定很傷心吧,所以直到現在還忘不了他。”說到這裏,狐妖的語氣也帶着些悲哀,似乎受到了感染。

Doctor馬哭了,淚光閃閃。

這一次,狐妖又說對了。而她依舊将猜對的白紙放到燭火上燒掉。雖然我不知道她這樣做的用意。

下一個——穆曉。

不出意外,狐妖也猜中了他寫的内容。穆曉寫的是隻有專業人士才知道的醫學名詞——非小細胞肺癌。他父親正是患上此病而去世的。看得出來,穆曉也是故意将病名寫得複雜,以防止狐妖有作弊的機會。即便這樣,狐妖還是猜中了。她是怎麽做到的呢?

接着一個是夏早安。

夏早安很得意地瞅了瞅我,悄悄對我說:“我寫的她一定猜不出來!”她信心爆棚,我真不知她爲何這麽自信。

狐妖的表情顯然一僵。夏早安更加得意,鼻子快翹上天了。狐妖面無表情地盯着她,嘴部肌肉慢慢地拉出一抹詭笑。

“夏早安同學,我應該說過,寫下的必須是名詞吧。”

“對……對呀,我寫下的就是……名詞嘛。怎麽樣?猜不着可不許賴哦!”夏早安顯得有點底氣不足,這丫頭一定是亂來了。

果然,狐妖笑着說:“我當然知道你寫的是什麽。”說着,她連看也沒看,就将信封和裏面的白紙一同燒掉了。

“喂喂喂!猜不着你還想毀滅證據呀!”夏早安立刻跳了起來。

我們對狐妖的舉動也感到奇怪,難道她真的猜不出?結果卻出乎我們所料,狐妖不緊不慢地說:“你寫的不是名詞,而是一句話,對吧?”

“啊?你知道?”夏早安頓時像洩氣的皮球,又坐回到地上。

“你寫的是‘我和齊木大人結婚’,看來你很喜歡那個男生。”

“哎呀,别在大家面前說出來嘛。人家會害羞啦!”

夏早安羞答答地裝起淑女,我卻想用農夫三拳直揍過去。這丫頭分明就是五行欠揍呀!亂寫些什麽嘛!不過,狐妖這也能猜到,那可真奇了。

接着是我和程美妮。我寫的是我最近在玩的遊戲“奇迹世界”,程美妮寫了個菜名“陳皮雞丁”,全被狐妖輕而易舉地說中了。

最後是李警官。

狐妖這次卻沒作出任何猜測。她和李警官沉默地對峙了好一會兒,直看得我們幾個心裏發毛。李警官眼神犀利地盯着狐妖,沒有半點畏懼,眼裏反而透出隐約的殺意。而他的手始終按在腰間的槍套上,似乎一有異常情況就會拔出槍來。

良久,狐妖才冷冰冰地說:“看來你不需要我的預測,因爲你的白紙上什麽都沒寫。”

她同樣将李警官的信封看也沒看就燒掉。

李警官冰冷的笑容絲毫不輸給狐妖:“不錯,我什麽也沒寫。别裝神弄鬼了,雖然我不知道你使用的是什麽把戲,但你才不是狐妖。你以爲這樣我就害怕了?我倒想看看,是你的法力厲害,還是我的子彈厲害。”

說着,李警官蓦地将警槍掏了出來,擱在地闆上。沉重的聲響讓其他人大驚失色,Doctor馬緊張地阻止道:“李警官,别沖動。沒有任何證據之前你不能對狐妖動粗。”

“我沒動粗呀。我就想看看狐妖的法力能不能連子彈也可以擋住。”李警官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我們暗中捏了一把汗,狐妖卻面無懼色,反而話語出奇的驚人:“那好,你就試試吧。”

“什麽?”

“朝我這裏開槍。”她擡起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眉心。

這一舉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李警官愕然地張大嘴巴。他可真沒想到狐妖膽敢這麽做。

“你别以爲我不敢開槍!”李警官有些歇斯底裏,一把抄起手槍,頂住狐妖的眉心。

“我當然相信你會這麽做,所以,開槍吧。”狐妖一臉冷靜。她這麽淡定的原因是什麽?是她認定李警官隻是吓唬吓唬她而已,還是她已經超乎脫生死之外?

“你要想清楚,就算我開槍了,在場的人也會替我作證,我的罪會輕很多。”李警官環顧着大家,“這些人都是我的證人,是你叫我開槍的!”

“沒錯,是我的責任,不要顧慮,開槍吧。”狐妖反而在鼓勵他。

這似乎打亂了他原來的部署,他看起來有些不知所措。果然,他隻是唬人罷了,并沒有開槍的念頭。然後,他長歎一口氣,緊繃的肩膀瞬間松洩,握着手槍的手也垂了下來。

“操!”李警官懊喪地罵道。

然而,那一刻,發生了一件任何人也預料不到的事情。狐妖趁機奪過了李警官手中的槍。

“喂!喂!你想幹嗎?”李警官吓得身子往後一退,生怕狐妖會朝自己開槍。他作出雙手交叉擋在臉前的本能反應。我們更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狐妖不會把我們所有人都殺了吧?

但狐妖接下來的舉動再次出乎預期。她把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手指一扣,扳動了扳機。

“哇!”見到這可怕的一幕,夏早安大叫一聲,兩眼翻白,往後倒了過去。

她暈得也太快了,狐妖根本沒中槍。

是的,槍聲沒響。

狐妖再次露出她那不可一世的陰笑,把手槍還給李警官。

“我是不死身,沒有什麽可以殺死我!”

這聲音回蕩在屋子裏,沖擊着每一個人。那一瞬間,我感到一陣戰栗,一種真正的恐懼聚滿我的胸腔,我手臂上的細毛都豎起來了。

李警官悻悻然地把手槍放回到槍套裏。他看起來滿臉疑惑,似乎在思考着什麽。

“你是怎麽知道手槍裏……”他剛要發問,狐妖卻做了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的手勢。

“我剛才已經滿足你的要求了。現在,輪到你接受考驗了。”她說。

“考驗?什麽考驗?”李警官緊蹙眉頭。

隻見狐妖拿出三封邀請函:黑色的,紅色的,白色的。

她逐一解釋道:“黑色邀請函,你們已經見識過了,那代表死亡,裏面會預言出你們的死法;紅色邀請函,則代表權力,如果選擇了這封邀請函,你就能得到權力;白色邀請函,代表财富,同樣,選擇這個就能得到巨額财富。”

如果夏早安沒暈過去,她肯定會選擇白色的邀請函。

不過,此時選擇的人是李警官。他似乎很有顧忌,将信将疑地盯着狐妖:“選擇紅色或白色的邀請函就能得到權力或财富,恐怕沒這麽簡單吧?”

狐妖嘿嘿笑了起來:“當然不是這樣子。我已經預測到你的未來,你很快就會死去,所以,你不可能反抗命運的安排。你隻能選擇這封黑色邀請函。”

“放屁!我才不相信!我偏不選黑色,我選白色!”李警官不屑地說道,随即将手伸到白色邀請函前。

那一刻,他卻像中了詛咒般一動不動,手指觸摸到白色邀請函,卻無法将它拿起來。他一臉慘白,頭上不斷地冒汗,好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阻止他拿走白色邀請函。終于,他的手松開了,緩緩地伸向紅色邀請函。同樣的,他也沒能拿走那封邀請函。直到最後,他拿走的竟然是黑色邀請函。

黑色的,代表死亡!

我們都傻了眼。爲何有人不選擇權力和财富,卻選擇死亡?難道真如狐妖所言,李警官的命運将是死亡?

“我說過,我法力無邊!”狐妖洋洋得意地環視着我們,在那傲視一切的眼神裏我們顯得那麽渺小。然後,她在我們的注視下慢慢站起身,朝門口走去,一直消失在黑夜裏,留下我們這幾個人不停眨眼,都以爲正在做夢。嗯,一場不可思議的夢。

留在這屋子裏的,通通是謎團。

安靜的屋子裏,李警官突然哈哈大笑,我們這才回過神來。

“怎麽了?”黃百萬緊張不安地問。

隻見李警官翻開了邀請函,眼睛盯着它,不住地發笑。

“上面寫了什麽?”

我們湊過去一看,才發現黑色邀請函上面寫着離奇古怪的内容。

狐妖大人邀請你參加地獄之旅。能爲狐妖大人獻出你的靈魂,将是你畢生的榮幸。你将死于來自宇宙的兇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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