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流弦就派人來館驿,請衛宵練和鳳比翼前去歸雲郡王府赴宴,說是接風洗塵。衛宵練現在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恨不得逢人便說自己要當爹了,鬧得鳳比翼深感丢人,三令五申不許他在外面說嘴,衛宵練嘴上答應的好好地,回過頭來仍舊是我行我素
。
開什麽玩笑,他要當爹這樣的大喜事,怎麽能不跟别人分享呢!除此之外,鳳比翼現在是真被衛宵練當成瓷娃娃一樣地給供了起來,她略抿抿嘴唇,衛宵練便把茶送到了口邊;略打兩個呵欠,那頭衛宵練已經連床都給鋪好了,鬧得栀
茶和鳳舒窈都一陣陣地不習慣。
此次赴宴更是如此,雖則鳳比翼連懷都還沒有顯,衛宵練卻連走路都要扶着她,若非鳳比翼再三拒絕,三月裏暮春天氣,衛宵練竟還想要給她披一件披風!“宵練,我是懷孕,不是中風,我沒有那麽嬌貴,你别跟個無事忙一樣鞍前馬後的,叫外人看見了,一發覺得你這個大越豫王沒氣勢。”鳳比翼看着臨出門前還噓寒問暖的
衛宵練,終于忍不住出言阻止,剛開頭就鬧成這個樣子,等以後月份大了,還不知道要變成什麽樣……“别人愛說什麽就說什麽,實在難聽了,就交代春水流弦處理,反正是他歸雲郡的人,你現在是雙身子的人了,可不比從前,更要謹慎才行,像你從前動不動擡胳膊就是一
針,一揚手便是一劑麻沸散的,更是要不得了,萬一不小心傷到自己可怎麽得了?”
任憑鳳比翼說破了嘴皮子,衛宵練硬是不爲所動,堅決要把自己的主旨貫徹到底。
倒是栀茶在一旁實在看不過去,低聲道:“王爺,爲着穿什麽,乘車還是坐轎,已經耽擱了半個時辰了,再不出發,恐怕天就黑了。”
“黑就黑,怕什麽。反正請的也是夜宴,吃完飯半夜三更的,難道春水流弦還好意思把我們往館驿趕?”衛宵練不以爲意,仍是不緊不慢地,看了看四周沒有什麽不妥帖的,這才小心地扶着鳳比翼邁出門檻,親自搬了馬凳讓鳳比翼上了馬車,随後自己也登了上去,一路上絮
絮不止:“這次去,吃食上都要小心些,郡王府是幾年沒有過有身子的人了,吃食上未必注意,你自己倒要小心些才是。”
“我的夫君大人,我是個大夫,什麽能吃什麽不能吃,我心裏有數,再說我如今正害喜,也沒什麽想吃的,吃下去也未必存得住,你就放心吧。”
鳳比翼算是服了衛宵練的碎碎念,早知如此,她就不該告訴他……衛宵練正色道:“這怎麽能行呢?吃不下哪裏使得,雖說不能胡亂吃,但是爲了咱們的小世子,更爲了你自己的身子,就是不想吃也得吃些下去,你本來就瘦弱,如今害喜
,一發瘦了,小胳膊小腿兒的,真叫人揪心。”“吃也不行,不吃也不行,我看你根本就不是關心我,是純粹找茬呢!”橫豎都被挑理,鳳比翼終于是惱了,給了衛宵練一肘子,“我愛吃什麽是我的事兒,不用你管,離我
遠點!”衛宵練心裏有一萬個委屈等着說,卻又想起在船上跟管事打聽的,說是孕婦脾氣都會有些大,不由得回嗔作喜,非但不惱,反而笑道:“罵得好,罵得好,我知道你心裏有
氣,把氣出了就好了,你若還惱,就再罵我兩句,再不濟,打我幾下也使得——就是不要打臉啊。”鳳比翼算是服了這位,一時間真是又好氣又好笑,隻管咬着下唇瞪着衛宵練,倒把衛宵練弄了個茫然不解,這是消氣了是沒消氣?若說消氣了,眉梢眼角還帶着幾分似笑
非笑的氣惱神色;若說沒消氣,卻又即不打又不罵的。
這時候,栀茶的聲音就來得很及時了:“王爺,王妃,郡王府到了。”
鳳比翼心下松了口氣,正要動身下車,早被衛宵練一把攔住:“别動,等我下車,再接你下來。”
……車都不能自己下了,我是癱子嗎?
鳳比翼再也耐不住性子,一帕子糊到衛宵練臉上:“我又不缺胳膊少腿的,再說難道栀茶不會服侍嗎?”她不再遲疑,掀開馬車的簾子,扶着栀茶的手下了馬車,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外頭來迎接的桃煙,頓時眯了眯眼睛,笑盈盈地迎上前去:“許久不見,姨娘愈發富态了,想是
府上有什麽喜事?”桃煙今日身上穿着駝色妝花緞福紋對襟衫子,下襯着一條水紅色雨花錦卷草紋留仙裙,頭上绾着如意髻,帶着一隻赤金佛手垂珠步搖,從頭到腳的打扮着,比鳳比翼走之
前見她時多了好些體面,臉上也豐潤了些許,氣色更是不同。聞言,桃煙臉上多了幾分羞澀,抿唇一笑:“說起來,還要多承王妃的福,自服了王妃的藥之後,郡王和妾身的身子都好了許多,前兩日府上供養的大夫來診平安脈,診出
妾身有一個月的身孕了,因着是府裏難得的喜事,郡王一高興,已經擡了妾身做側妃了。”鳳比翼心下微訝,上下打量了桃煙一番,因着才打眼的緣故,桃煙又穿得富态,她竟一時沒有注意到桃煙竟有了身孕,然而若她沒記錯,桃煙可是被人下了大劑量的紅花
,雖然她開了藥,但要調理也不是一日之功,桃煙說自己有了一月的身孕,算算日子,差不多就是他們離開歸雲郡前後懷上的,這怎麽可能呢?
但是再怎麽奇怪,她的醫術是不會騙人,桃煙的确是有了身孕,雖然月份還小,看不出太多來。
鳳比翼心裏跑馬,轉瞬千裏,臉上卻仍是笑盈盈地:“如此倒真是恭喜側妃了,先前我不知側妃大喜,倒是失言,冒犯了側妃。”
桃煙笑道:“豫王妃這是說什麽,若沒您的藥,桃煙又怎能有今天呢?”說話間,衛宵練也已經趕了過來,不耐地攬過鳳比翼:“都是有身子的人了,怎麽隻顧在這風口裏站着說話?比翼年輕沒有見識,你也是服侍你家王爺十幾年的人了,怎麽
連點經驗都沒,春水流弦呢?就放心你一個人站在外面?”鳳比翼大窘,桃煙連忙接話:“原來豫王妃也有了身子,妾身給您道喜了,是妾身思慮不周,我家王爺正在裏頭等候,幾位快随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