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聽過栀茶的複述之後,鳳比翼和衛宵練對視一眼,俱都陷入了沉思。
衛宵練想了想,搖頭道:“這個故事,跟音塵絕之前跟我提到的,完全沒有什麽幹系啊。”
“他不會猜不到栀茶會将他的話轉述給我們的,我想,這個故事一定脫胎于現實,但音塵絕在叙述的過程中,也一定隐瞞或篡改了不少的事實。”
衆人都坐在桌邊,唯有衛錦華有氣無力地依靠在榻上,手裏捧着一碗百花釀,慢悠悠地啜飲着,随口插了一句。鳳比翼點了點頭:“錦華說的有道理,而且從音塵絕的話裏聽來,他之所以要來大越,是爲了借助陛下的力量爲他的朋友報仇,那麽……這個故事裏,一定有無疆帝國的實權人物,權勢大到甚至需要一國之
君才能與之抗衡。”
“會是這樣嗎?看音塵絕的樣子,可不像是跟皇族有關系,他的故事裏,也沒有提到皇族。”栀茶撓了撓臉頰,茫然道。
“一定有,别忘了無疆帝國的特點——瞳色和發色。”
鳳比翼微笑道:“雖然在音塵絕口中,這個故事是關于他枉死的朋友的,但他的發色和瞳色,差異同樣很大,大到不可調和。”
“可是……瞳色和發色差異大,也不能确認音塵絕就是自己口中的這個朋友呀,像是鍾黃、小月,瞳色發色差異都不小,還有那個烈西風,更是花裏胡哨。”鳳舒窈擰眉道。
“不錯,瞳色和發色差異大,的确不能代表一個人是私生子,但如果音塵絕說的,關于發色和瞳色的遺傳規律是真的,那他一定是一個私生子。”
鳳比翼全然肯定的語氣,不免讓衆人疑惑,衛宵練率先開口道:“何以如此肯定?”
“照音塵絕的說法,婚生的孩子,發色和瞳色會融合父母雙方的發色瞳色,雪發我就不說了,正紅色你給我混一個出來看看。”鳳比翼翻了個白眼:“紅、黃、藍,三原色,隻有它們混出其他顔色的份兒,其他顔色别想混出來,所以音塵絕的雪發也許可以由父母雙方的雪發混合得來,但血眸不可能,所以他一定是非婚生的孩子……
倒是他這個朋友,雖然發色瞳色差異大,但全是能混出來的顔色,按照無疆帝國的習俗來看,身份不會太高,跟他口中父母雙方身份高貴搭配不上。”衛宵練也連連點頭:“這一點我同意,音塵絕說他的朋友是綠發紫眸,根據咱們的了解,紫色是春水家的代表色,綠發是孤山郡王欲黃昏欲家的代表色……這五十幾歲的孤山郡王欲黃昏有沒有過私情咱們不
知道,春水流弦可沒有姑姑啊。”
衛錦華點點頭,笑道:“而且,若是按照音塵絕說的對号入座,那欲黃昏和春水流弦,得有一個是子更,一個是子殘,那他們倆至少得死一個才對啊。”
鳳舒窈輕輕搖頭,低下頭有些失落:“可是他們都活着……難道,音塵絕說的都是騙我們的嗎?根本沒有一個叫紫陌的人死掉?”
鳳比翼拍了拍鳳舒窈的肩膀:“也不全然是這樣,别忘了,音塵絕的故事雖然有對不上号的地方,但是也有能對的上号的地方,還記得那句話嗎?你提到過的。”
鳳舒窈心中一動:“我的朋友——就是我?”
鳳比翼悠然點頭:“不無可能。”
“可是他的朋友也死了……而且他的朋友出身很高貴,雖然被親生父母交給了自己的手下,但怎麽也不至于淪落到給人幫工的地步啊。”栀茶茫然地眨了眨眼。“那就不知道了……這個故事我們現在唯一能肯定的,就是音塵絕口中叙述的這個朋友的經曆,一定摻雜了他自己的際遇在裏面,但……不是簡單的對号入座就能解決的,畢竟他也是個聰明人,不會在見到
陛下之前,就把底牌都透露給我們的。”
鳳比翼說到此處,擡眼看了看外面,揮手趕人:“好了好了,時候不早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媽,睡覺去吧。”
……
海上的航行又持續了幾天,終于到達了大越的邊境。
衛宵練這次出行,大約爲期一月,去時是二月初,回來便是三月初了。
他們回來的時候,正趕上殿試放榜,溫家兄弟不出意外地榜上有名,然而名次卻不盡如人意,溫長卿隻中了第三名探花,而溫飛卿則落到了第六名,隻是進士出身。
鳳卓群倒是成績還好,二甲第十五名,對家裏和青夜會也算都有交代了。
鳳比翼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臉就綠了,衛宵練倒比她淡定,随口問了一句今科狀元的名字,卻把兩人都噎住了。
是楊恪。
衛宵練梗了半天,仍是滿臉匪夷所思:“楊恪……狀元??還真讓他拿去了?這小子……也飛得太快了吧?”
鳳比翼也是一臉茫然,若說溫長卿和溫飛卿落榜是強中自有強中手,也就罷了,說他們兄弟考不過楊恪?這……不是開玩笑嗎?
此時衛宵練和鳳比翼都恨不得趕緊飛回京城去,結果在路上,又聽了更讓人冒火的消息。國子監出身的第二名榜眼,因爲不服殿試取士的名次,跳河自殺了,留下的書信裏,直指禮部侍郎徐翰文爲身爲豫王幹女婿的楊恪弄虛作假,串通了文重一起幫助楊恪作弊,這才使才華平平的楊恪搖身一
變,成了才高八鬥的文豪。
弘始帝自然是不相信的,于是叫楊恪上殿當面考問,誰知楊恪答的屁都不是,弘始帝一怒之下,将文重、徐翰文雙雙罷官,連上楊恪一并下獄,案子交由大理寺和刑部共同調查,十日之内,要看到結果。
衛宵練聽到這個消息便火冒三丈,他前腳剛從東海回來,後腳衛承影就給他弄這麽一出,說不是故意的,誰會信?
捏着殺無赦送來的情報,衛宵練冷笑着令人星夜兼程,務必要在兩天内趕回京城。
衛承影怕是齊人之福享受久了,有些飄飄然,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重了。既然他這個皇兄如此心裏沒數,他也不介意,陪着好好玩兩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