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興緻歸興緻,看着前來傳信的侍衛眼中毫無遮掩的嫌棄和鄙薄,旁人不提,衛宵練和衛錦華可都快氣炸了。
他們兩個都是真正意義上的王子皇孫,天家貴胄,打小兒就是被人高高捧在上頭的,哪見過把他們當蝼蟻一樣看待的?對于衛宵練等人的不滿,這些侍衛雖然看在眼裏,卻不以爲意,通過發色和瞳色來判斷尊卑,在他們看來乃是天經地義的,這些外來人的黑發黑眸,在他們眼裏就是卑賤的象征,何況這些人又跟做賊的鍾
家攪在一處?
侍衛長向他們傳達了春水流弦的命令之後,掃了爲首的衛宵練一眼,笑道:“外來人,能見到郡王,可是你們八百年修來的福氣,明天可要好好打扮,穿上你們最體面的衣裳,不要丢了臉面!”
如果說這些人臉上挂着的不屑,衛宵練還能以不知者不爲過來開導自己,那麽侍衛長這最後一句話,無疑成了壓倒衛宵練耐心的最後一根稻草。
衛宵練沒說什麽,隻是捋了捋自己的袖口,一旁熟知他脾氣的道年便應聲而動,襲向幾個侍衛,這幾個侍衛本就毫無防備,論起功夫來又不是道年的對手,眨眼間就被道年定在了原地。
侍衛長吓了一跳,想要拔刀,又顧慮自己人受制,隻能疾言厲色:“放肆!郡王肯見你們這些外來人,是你們的福氣,你們居然敢不領情,還如此冒犯,你們就不怕郡王動怒嗎!”
他話音剛落,鳳比翼便悠然開口:“說的好像隻有你家郡王有脾氣一樣,同樣都是王爺,難道隻有你家的王爺是天家貴胄,高高在上?”
侍衛長将信将疑地掃了鳳比翼一眼,不無嘲諷地反問:“王爺?就你們這一群人裏,也有能與我們郡王相提并論的王爺?外來人,别不知天高地厚,吹破了牛皮,落得個無處容身!”
衛宵練牙都快咬碎了,幹脆将自己的親王印绶亮了出來:“不知道本王的印绶,能不能當做憑證?”
侍衛長冷笑:“印绶這種東西,隻要有膽子,誰假造不出來!”
衛錦華眯了眯眼睛:“這麽說,你是非要把我們當做冒牌的王爺了?”侍衛長哼了一聲,對衛錦華不屑一顧,倒不是他目無尊卑,實在是無疆帝國從沒見過外來人,更别提長着黑發黑眸的外來人,别說如今沒有實證,就是這些人真能拿出證據來,要他将這些怎麽看怎麽低賤
的外來人當做春水流弦一樣尊敬,他也做不到啊!
衛錦華沒有說話,而是扭頭去看衛宵練,雖然兩人是堂兄弟,但他是親王世子,而衛宵練卻是親王,品級上畢竟差着些,衛宵練不發話,他即便心裏冒火,也不好發作。
衛宵練怒極反笑,點了點頭:“好個無疆帝國歸雲郡,今日之事,本王記下了。”他随手自懷中掏出一條錦帕,将自己的印绶蓋在了上頭,又将印着豫王印绶的錦帕丢給侍衛長:“印绶你帶回去,給你家郡王好好看看,看看你家郡王是不是同你一樣有眼無珠,連一國親王的印绶,都看不
出來!”
侍衛長怒道:“你!”
他話才剛開頭,一旁的道年便不輕不重地“哼”了一聲,成功地将他剩下的話都堵回了喉嚨。
衛宵練淡淡道:“還不滾,等本王爺親自送你們回去嗎!”
說話間,道年已經将其他的侍衛的穴道都解開了,侍衛長見狀,自知不是對手,隻能忍氣吞聲,恨恨咬牙離去了。
鍾黃方才一直沒敢說話,直到此時才忐忑不安地冒出來:“這……貴客,你們這麽跟郡王府的人說話,真的沒問題嗎?萬一惹怒了郡王,恐怕不是好開交的!”
衛宵練笑了笑:“哎呀鍾兄,你怎麽也說起這樣的話來了,隻要我們的身份不是作假,那失禮的就是歸雲郡的郡王,他生氣,我還冒火呢!”
馬遲遲擰着眉頭,數度欲言又止,鍾小月歎氣道:“可是貴客,一來你們畢竟是人在屋檐下,就算跟郡王府對立,也讨不到好處;二來我看你們也沒有什麽證明身份的東西,萬一郡王不信呢?”衛宵練一時間也沉默了,然而這也真怪不到他頭上,不管是在大越還是在西涼,他什麽時候爲證明自己身份而犯愁過?偏偏到了這個無疆帝國,事事都與大越不同,又完全不知道大越的存在,讓他連證明
自己的身份都很爲難。衛錦華顯然也是做此想,他們這次出海,各色東西都帶得很齊全,唯獨沒有在證明自己身份這方面下過心思,畢竟他們要找的是仙山,滿心裏想的都是怎麽與仙人交流,可從沒想過到了别國,要如何跟該
國交涉。鳳比翼左看看右看看,實在是哭笑不得:“好了好了,别一個個愁眉苦臉的,咱們是去郡王府,不是鴻門宴,就算證明不了自己的身份,無非是一場口角,一頓閑氣罷了,總不至于到全軍覆沒的地步,咱們的盤纏幹糧盡有,大不了立刻打道回府,這一趟出來,好歹摸清了從大越到無疆帝國的航線,既有了路線,再來還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兒嗎?到時候帶全了人馬軍隊,各色儀仗,印绶文牒,還怕證明不了自
己的身份嗎?”衛宵練也重新振作起精神來:“比翼說的是,咱們這次出來,能夠探查到無疆帝國的所在,本是意外之事,既然在意料之外,自然措手不及,如果咱們明天铩羽而歸,就幹脆打道回府,等回了大越,與無疆
帝國如何交涉,就是禮部跟鴻胪寺的事兒了,或許咱們今日受到的慢待,在來日能讓大越占着理兒呢。”
他這話本有幾分玩笑,衆人也就權當了笑話聽,倒是音塵絕提醒道:“你們若是要去郡王府,此時就得快些了,梳洗換衣總要一會兒,鍾家離郡王府又遠,若是路上再耽擱,恐怕你們天黑前是回不來的。”一語驚醒夢中人,衛宵練等人這才想起自己通身都是家常打扮,連忙各回各屋,收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