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會說,等我回來再做主嗎!”衛承影惱怒道。
“妾身說過了!可是豫王妃說,殿下知道了這件事之後,一定也是大力支持的,如果殿下不支持妾身捐銀子,就是、就是不體恤百姓疾苦!”慕容瀾哭訴。
衛承影把嘴一撇:“出銀子也就罷了,那你就不會多出一些!區區五千兩銀子,是你出不起還是本殿下出不起!”
慕容瀾把頭低下了:“殿下,妾身手裏是還有些嫁妝銀子,可是咱們太子府也得過日子啊!今年剛開頭,妾若拿着幾千兩銀子打水漂,這一年的日子也不必過了!”
衛承影扭過頭去撇嘴:“那慈幼堂呢?别以爲本殿下不知道,慈幼堂收來的善款,剩下的不算少!”
慈幼堂收到的善款不少,但慕容瀾哪敢交代自己先花了十萬兩,填平四海商會捐銀子的窟窿,緊接着又花了十萬兩,雇衛錦華給她保媒拉纖?
她隻能含着眼淚道:“殿下,慈幼堂本就是隻花不賺的買賣,有多少錢來也是白填進去,那幾百張嘴,可都是隻會吃的!如今京中的富戶已經收繳過大半,妾身就是再有本事,也無處生錢哪!”
衛承影聽得頭疼,冷笑一聲:“來錢的法子沒有,也敢學人家行善?沒鳳比翼賺錢的能耐,倒比鳳比翼會花!”
慕容瀾委屈至極,低下頭眼淚在眼圈裏打轉。
她知道自己又被鳳比翼擺了一道,也知道自從嫁給衛承影,她是沒幫上忙,反倒添了一大堆麻煩……
可是,隻有行善這件事,是她最引以爲傲的,在這件事情上,她敢肯定自己比鳳比翼做的好!
然而衛承影一句話,卻連她這最引以爲傲的資本都推翻了。
慕容瀾半晌才哽咽着憋出一句話來:“那殿下,咱們往後可怎麽辦呢?”
“怎麽辦?沒有來錢的路子,這慈幼堂就是個坐吃山空的累贅,你不趁現在尚還體面的時候脫手,難道還要等運作不下去了,弄個虎頭蛇尾嗎?”衛承影冷笑一聲,指尖敲擊着桌面:“錦華不是說,聖恩堂是父皇批準的嗎?既如此,你何不将慈幼堂交到聖恩堂手裏去?這樣你可以急流勇退,又體面,又不會傷了自己的根本,若是你再強撐着這個大善
人的名号,今天四海商戶能來脅迫你捐銀子,明日有了什麽五湖商會八荒商會再弄這一出,日子不過了?”一語提醒了慕容瀾,她頓時回過神來,雖然慈幼堂現在賬面上還算好看,但入不敷出也是早晚的事,京中善人的銀子又不是韭菜,割完一茬還有一茬,她今年能逼人家捐銀子,難道明年還能用同樣的銀子
逼迫人家?
被她用手段逼捐的人家,爲了挽回聲譽,往往會大大地出一筆銀子,來她這兒“捐”一塊匾回去,可是也正因如此,如果她再以爲富不仁之名去逼捐,那塊匾就成了商家最好的還擊……
老早就捐過巨款了,怎麽會爲富不仁?
總是這樣隻出不進,早晚會運作不下去的!是以,行善積德這條路,是條死路!傻子才會永遠在這條路上走下去!
慕容瀾自以爲明白了真理,立刻換了一副表情來,擦幹了眼淚,看得衛承影一陣頭疼,卻也隻能由着她。
……第二天一早,慕容瀾迫不及待地去了慈幼堂,宣布四海商會成立聖恩堂的事情,也宣布了自己因爲要操持太子府,有些自顧不暇,實在難以兼顧慈幼堂,于是決定将慈幼堂交給聖恩堂管理的消息,緊接着
就去了康王府,将慈幼堂的賬目和一應物件都交給了衛錦華。
坐在衛錦華面前,慕容瀾笑得見牙不見眼:“從前本妃堅持自己運作慈幼堂,不過是因爲擔心給朝廷添麻煩,但是現在朝廷已經成立了聖恩堂,本妃若是還把着慈幼堂不放,倒好像是信不過朝廷一般。”
衛錦華掃了一眼慈幼堂的賬目,一目十行地看罷,似笑非笑地看着慕容瀾:“太子妃娘娘真是會急流勇退,見風使舵。”
“也不過是見好就收罷了。”慕容瀾微微一笑,“本妃不像四海商會一樣會和氣生财,雖然有一顆善心,可惜總是靠人家捐的銀子來行善,也不是這麽一回事,倒不如交給世子。”
慕容瀾笑着寒暄了幾句,便起身告辭,心中竟好似放下了一塊大石頭一般,渾身輕松。
等慕容瀾走後,衛錦華讓人重新泡了茶上了茶點,請出了堂後的衛宵練和鳳比翼,笑道:“殿下果然有幾分本事,真能讓慕容瀾自己把慈幼堂交出來。”
“也不過是看得透一些罷了,把慕容瀾慷他人之慨行善這件事捅出來,再提兩嘴查賬,逼着慕容瀾把不肯交出賬本的态度顯露出來,她行善的假面也就帶不住了。”衛宵練笑了笑:“總之,往後要麽是慈幼堂難以吸納捐款,最後無奈關門;要麽是慕容瀾自己意識到,靠捐來的銀子是很難維系慈幼堂,于是自己主動交出來……無論是哪一種,都能把慈幼堂和慕容瀾掰開
。”
衛錦華點了點頭,有些猶豫,又看向鳳比翼:“可是堂嫂,這慈幼堂到了我們手裏,就能開得下去嗎?四海商會也有很多人要養活,不可能把所有收入都拿來行善積德的。”
鳳比翼正忙着吃點心,聞言倒是一笑:“你這話說的,倒好像慈幼堂是貔貅一樣,隻會吃不會吐。”
衛錦華這下可真是苦笑了:“也沒強到哪裏去吧?”
“慈幼堂也好,聖恩堂也罷,裏頭收留的都是活人,老人不會長生不死,孩子也不會永遠年幼。”鳳比翼這下是真哭笑不得了:“老人就不提了,以聖恩堂和慈幼堂的财力,讓年老之人安度晚年不算難事;對于年少的孩子,可以讓他們在聖恩堂裏幫忙工作,能幫一點算一點,也可以雇人教他們讀書、教
他們些手藝,等他們長大了,自然可以自力更生,不會再成爲負擔。”“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如果隻是一味供人吃喝,有金山銀山也不夠,如果教會他們謀生的手藝,讓他們能夠自立,就能減輕慈幼堂的負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