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才剛躺下沒多久,西涼王的侍女璐英便急急忙忙地走了過來:“豫王妃,陛下叫你呢。”
鳳比翼無奈隻能換上衣裳又去了王帳:“陛下這麽快叫比翼回來,意欲何爲啊。”
西涼王揮退了璐英,坐在榻上仰着頭看鳳比翼:“你那些構想雖然好,卻把越國想的太随心所欲了,讓他們打便打,讓他們赢便赢,讓他們适可而止便适可而止!”
鳳比翼沒想到西涼王想半天就想出個這個,一時間也無語了:“陛下,越國的主帥是我親丈夫,我讓他打他敢不打?我讓他停他敢不停?”
“越國,可是以男子爲尊哪。”西涼王觑着鳳比翼,冷笑道,“可别把牛皮吹破了,不好收場!”
“就是因爲男子爲尊,所以比翼才敢放這樣的話!”鳳比翼笑了笑:“越國男子爲尊,朝中尚且不置女官,何況是邊塞?女子随軍,在越國也是頭一遭,吾皇能夠力排衆議下這樣的旨意,也是存了賭一場的心思,在這件事上,陛下應與吾皇有同感吧?同爲開
先河者,必須得成就一番大事,才能保住自己的生前身後名……”
西涼王挑了挑眉梢,心底裏倒也有幾分信服,越皇其人,他不敢說了解,但将心比心,同樣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一意孤行,誰又會希望自己一敗塗地,成爲後人的笑料?
“也正因如此,比翼才會成爲陛下您的一道護身符啊,不然區區一女子,又如何能左右戰局呢?”
鳳比翼但笑不語,西涼王心下雖有猶疑,一時間卻也想不出什麽反駁的話來了,隻能揮揮手再讓鳳比翼下去。
與此同時,越國軍營。
今日便是衛龍淵設定的最後期限了,眼看着天色見黑,衛宵練卻毫無動靜,反倒是衛龍淵自己有些坐立難安。
衛宵練雖然一直派兵騷擾西涼軍營,但卻始終沒有什麽實質性的行動,這幾天别說救回鳳比翼了,就連西涼的軍營都沒攻進去,衛宵練不急,衛龍淵卻有些坐不住了。
他忍耐再三,終于還是在晚膳前進了帥帳:“衛宵練,今日已經是最後之期了,你到底打算怎麽辦?就算我有心替你遮掩,也不能這麽無休止地遮掩下去!如果事情順利的話,這時候我早該啓程回京了!”
衛宵練此時正負手立在帥帳前,眯着眼睛看着邊境的地圖,聽到衛龍淵的話,他負手轉身,挑了挑眉梢:“王兄不必擔心,臣弟今夜定會給你一個交代,不至讓你難做。”
衛龍淵愣了一下:“你……今夜便能救回鳳比翼?”
“不能。”衛宵練淡淡道。
衛龍淵氣結:“鳳比翼不在,談何交代!”
衛宵練伸出手指,點在西涼一處名叫隆慶關的關隘,似笑非笑:“若是比翼在軍營之中,此時王兄自然早已回京。不過,若是比翼與臣弟一起在隆慶關征戰,以至重傷又如何呢?”
衛龍淵瞪圓了眼睛,愕然道:“你,你的意思是……”他說不下去了,隻能駭然地看着衛宵練,這人的心腸爲何這般冰冷?若是旁人也就罷了,可那是鳳比翼!若是沒有鳳比翼,他衛宵練此時是何等光景尚未可知,再怎麽說,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可這人,
結發妻子竟能說斷就斷?
“我隻說重傷,并未說傷重不治。”衛宵練一眼掃過去。
“鳳比翼下落不明,你這重傷的借口又能拖幾日?”衛龍淵擰眉。
衛宵練似笑非笑地看向衛龍淵:“能拖多久,就看這一仗要打成什麽樣了。”
“……什麽意思?”衛龍淵猶疑了起來。
“兩軍陣前,主将生死未蔔,雖然有無數的傳言說人死了,但偏偏又不發喪……這種場面,王兄不覺得眼熟?”衛宵練扭過頭去看衛龍淵。
衛龍淵皺起眉頭來,好像是有點梳洗,他思量再三,蓦地回過神來,瞪圓了眼睛:“你、你……”衛宵練勾起唇角來,又看向隆慶關的位置:“三個月前,京中剛剛經曆過一場‘死而複生’,風浪雖靜,卻也有些餘波,如今皇兄在邊關滞留多日,回去又隻說比翼重傷,如此語焉不詳,落在别人眼中,自然
又是一番别樣心腸了。”衛龍淵嘴角一抽,如今京中大緻分四派,純臣一派跟在弘始帝身後,巴不得鳳比翼來個長命百歲以彰顯吾皇之英明神武,衛宵練的豫王黨絕不會拆台,而懷王一派,有他來約束,這時候也不至于落井下石
,至于太子黨……有他跟衛宵練弄的這迷魂陣在前,太子有幾個膽子以身試法呢?
衛宵練這小子,故意的啊?他這個傳旨的雖然不能太過拖延,但他帶回去的消息,卻能讓京中各方勢力不敢輕舉妄動,這樣,無形之中又爲衛宵練争取了不少時間,看衛宵練這架勢,馬上就要開戰了,真打起來之後,就算京裏有人
虎視眈眈,也不能挑這個時候發難,等仗打完了,鳳比翼是死是活,也差不多可以蓋棺定論了……想到此處,衛龍淵也隻剩下磨牙的份了,恐怕衛宵練打從一開始就計劃好了,所以才會答應他這個五天的計劃,而夜襲與騷擾,也隻是爲了按住他這顆躁動的心,等他在邊關待足了五天之後,就上了衛宵
練的賊船,現在船已揚帆,他再想回頭是岸,可沒那麽容易了……
意識到自己又被耍了之後,衛龍淵也沒有了好臉色:“本王明日便啓程回京。”
說罷,他憤憤地轉身出了帥帳,而衛宵練掃了他的背影一眼,扭過頭去再看隆慶關的時候,也隻能多了幾分苦笑。
把衛龍淵帶上賊船,是他的計劃之一,但卻是拿來以防萬一的計劃,換言之,這個計劃是他用來保證事情不會超出控制的最後手段。他從來沒有放棄過要救回鳳比翼的想法,但阻礙了他的,卻是西涼軍隊的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