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龍淵眼中稍顯猶豫,誠如衛宵練所言,他雖然經驗不足,但李晗卻已經是征戰多年,就算衛宵練想要胡鬧,難道李晗也會由着他?
但若要他就這麽放棄,他卻也不甘心,爲了這個情報,蕭琅可以說是把李晗得罪了個徹底,兩個人将來必然是會反目成仇的,他若是不趁現在抓住李晗和衛宵練的把柄,就是給這兩個人反擊的機會!
再說了,他廢了這麽大的力氣,從京城到邊地這麽千裏迢迢地折騰,難道就爲了被衛宵練糊弄過去嗎?
衛龍淵咬了咬牙:“你還是說說,你們擅離軍營,到底是去做什麽了吧!隻要你們立的功勞的确夠大,那麽即便是我,也不會冒這麽大的風險與你作對!”
衛宵練嗤笑一聲:“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他負手上前幾步,穩坐帥帳正中,觑了眼衛龍淵:“實話告訴你,如今西涼王後被廢,西涼大巫醫、太子被殺,王子瑙思有勇無謀,神子樓危眼高手低,老西涼王年邁,其餘諸子又均不成器,西涼從今往後
,怕是再難成氣候了!”
衛宵練每說一句,衛龍淵便心驚一分,西涼王後也好,西涼大巫醫與太子也罷,單拿出一個人來,都能攪得西涼王庭一陣動蕩,如今衛宵練居然說這些人全都被他或廢或殺?他是不是在扯謊?衛龍淵的心思,衛宵練可以說是一清二楚:“話我已經都交代了,你可以信也可以不信,橫豎就算你不信,跑到父皇面前去告密,将來我也有話說,消息一時半會兒傳不到大越,莫非十天半個月之後還傳不
過來?”
“即便如此,豫王妃在軍營中失蹤,亦是我大越之恥!”衛龍淵咬牙。
“比翼現在下落不明,可能活着,也可能不在了,她若是能夠活着回來自然最好,即便她出了事,在沒有人證的情況下,我大可以說她是死在西涼兵的追殺之下,爲國捐軀,不知大哥以爲如何?”衛宵練眯起眼睛,好整以暇地看着衛龍淵:“大哥,都是空口無憑,你所倚仗的不過是一紙見不得人的密奏,我所倚仗的,卻是這些日子以來在西涼的千般謀算,你不會真以爲,咱們倆站到父皇面前,父皇
會憑你一紙空文,便信以爲真吧?”
“就算是一紙空文又如何?鳳比翼她不在軍營裏是不争的事實!”衛龍淵冷笑,“你以爲你擺出赫赫戰功來,就能夠掩蓋住鳳比翼失利的事實嗎?就算你将功勞全都推給鳳比翼,滿朝文武也隻會覺得是你在爲鳳比翼遮掩!畢竟,若是鳳比翼真的那麽厲害,把西涼攪得天翻
地覆,她又怎麽會喪命?”
“我的好皇兄,看來,你今兒是鐵了心要打父皇的臉面不可了?”衛宵練不置可否,隻是淡笑。“不是我要打父皇的臉面,而是你!是你自己提出要将鳳比翼帶到邊境來的,現在她出了事,你怕保不住父皇的臉面,把責任往我頭上推?真是可笑!”衛龍淵冷哼一聲,轉過身去,“天作孽,猶可恕;自作
孽,不可活!”衛宵練聞言,笑着搖頭:“怪不得啊怪不得,怪不得小弟一十又五便能夠領了差事出京曆練,而大哥虛長數歲卻仍舊隻能在京中做一個閑散王爺,若是大哥平日裏就是這麽揣摩上意的,那我無話可說,跟一
個蠢貨還有什麽好說的?”
衛龍淵大怒:“你!你少在這裏跟我用什麽激将法,真以爲我會中你的計麽?我這就趕回京城去,當着滿朝文武的面将此事禀了父皇,到時候就算父皇有心保你,滿朝文武也絕不會同意!”
“我的好大哥,你硬要将自己作成父皇的一顆眼中釘,爲弟的當然不會攔你了。”
衛宵練說完,便一言不發,身子一斜,倒是斜躺在帥案後蓋着虎皮的長椅上閉目養神起來。衛龍淵心底裏反倒沒了底,自從衛宵練跟鳳比翼扯上關系之後,他就總覺得這兩人頗有些神神叨叨的,明明聽起來是無稽之談,然而經了這兩人的手,偏偏就能給做成了,明明是天經地義的事兒,經了這
兩人的口,又能給它推翻了,對于這件事,他原本是覺得有十足的把握的,現在衛宵練這樣胸有成竹,他反倒沒了底了。他作勢向外走去,然而直到掀了營門,衛宵練硬是一個字都沒說,逼得他不得不折身返回:“你當真覺得父皇會寵你至此?别做夢了,就算父皇平日裏偏愛你,一旦知道鳳比翼真出了事,也不會放過你的!
”
衛宵練閉着眼睛,神态安詳:“父皇到底不放過誰還不一定呢。父皇對我無非是訓斥幾句,可對你這上趕着打他臉的人是個什麽态度,我就不知道了。”
“……什麽意思,事情明明是你鬧出來的,父皇豈會怪到我頭上來!”衛龍淵咬牙道。
“我隻問你一句話,既然事情是我鬧出來的,父皇爲什麽不是派你來興師問罪,而是派你來傳旨?”
“自然是因爲父皇手頭上沒有證據!”衛龍淵冷笑,“父皇若是知道密奏是真的,你就别想好過!”
“密奏是真也好,是假也罷,現在的問題是,隻要它坐實了,父皇一定會丢人。”衛宵練淡淡地睜開了眼睛,看向衛龍淵,微笑,“我的好皇兄啊,比翼死也好活也罷,隻要沒人往京裏報,父皇就能安安穩穩地保住自己的面子。就算比翼死了,我瞞上數日乃至數月,給她報一個傷重不治
,連着我們在西涼鬧出的動靜一起往父皇面前一送,便能博一個馬革裹屍的好名聲,皆大歡喜,她活着你們不容,莫非她死了你們也容不下?”“反正,如果沒人捅出這件事來,我随便遮掩遮掩便可保住父皇的臉面,可是皇兄你呢?爲了黨同伐異,上趕着把比翼出事的消息遞上去,就怕父皇不能在滿朝文武面前親口承認比翼在邊境出了事,怕父皇
的臉丢的不夠狠。你自己想想,到底是我這個爲了保家衛國而痛失愛妻的兒子會惹惱父皇,還是你這個滿懷私心結黨營私的兒子會招父皇記恨?”衛宵練說罷,擰過身子瞄了衛龍淵一眼:“我的好皇兄,你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