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醫的頭骨做成酒器,敬到了居邕的靈位前。
等老西涼王聽了澤煩報告的邊境之事,神志稍稍清醒些時,就收到了下仆的報告,說是西涼的巫醫們因爲大巫醫被殺之事,群情激奮,跑到王庭前要求老西涼王給一個說法。西涼的官制與越國略有不同,越國有專門爲王公貴族診治的太醫院,也有負責觀星占蔔的欽天監,但對于西涼這個敬神的國度而言,巫術與醫術可以說是不分家的,西涼巫醫除了要擔任禦醫的職責之外,
還要承包欽天監的職責。
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砍了個太醫院院首也許還隻是一件小事,把欽天監監正砍了……這就引人遐想了。
尤其是在樓危這個東神母子嗣回來并入王庭觐見的前提下,老西涼王下令把大巫醫砍了,祭祀居邕太子……
西涼巫醫們所仰仗的乃是巫術,跟樓危這個神族一向合不來,而大巫醫的死又偏偏跟樓危扯上了關系,西涼巫醫們雖然什麽内情都不知道,卻也還是憑借對樓危的敵意,把樓危當成了罪魁禍首。
爲什麽居邕太子會死?樓危害死的!爲什麽西涼王會覺得居邕太子是大巫醫殺的?樓危陷害的!爲什麽西涼王會下令殺害大巫醫來祭祀居邕太子?樓危挑撥的!
憑借這種野獸直覺般的反感,西涼巫醫們陰差陽錯地将矛頭對準了樓危,一緻要求樓危出來給個說法,否則就集體自盡,發動毀天滅地的巫術,毀了整個西涼。老西涼王這些日子也一直被病痛折磨,神智一陣兒清醒一陣兒不清醒,在他清醒的時候,他也許還會考慮一下影響,糊塗了就不管不顧,再攤上瑙思這一根筋聽令的兒子,陰錯陽差地就砍了大巫醫,現在
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麽,除了吐血也沒有别的法子。在清醒的老西涼王看來,居邕之死,雖然跟西涼大巫醫脫不了幹系,卻真未必是他下的手,但是現在人死了,而且是瑙思親自去砍的,連個辯白的機會都沒給人家,那麽事情就必須是西涼大巫醫幹的,而
且幹的天怒人怨,慘絕人寰,慘到不殺不足以平憤的地步,否則給了西涼巫醫鬧事的理由,他這個老西涼王就不必做了!
可是一時之間他去哪找什麽證據來?雖說西涼是冬天,但路上畢竟耽擱了許久,居邕拉回來的時候都臭了,自然隻能趕緊埋了,總不能讓人放在外頭停着生蛆吧?
問題是,埋都埋一半了,現在西涼巫醫鬧事要查證據,難道還能挖出來給他們看一看,确認居邕是死于奪命索,然後再埋?
西涼巫醫們是消停了,他這個西涼王的臉皮也不必要了!老西涼王琢磨來琢磨去,覺得還是解鈴還需系鈴人,事情既然是因爲樓危起的,最後還是得由他來擺平,橫豎樓危是東神母之子,不管最後結果如何,他肯定是不能死的,死都死不了,背幾個黑鍋怕什麽
?
因此老西涼王立刻派人去叫了樓危來,讓他跟西涼巫醫對峙,自己則高高坐在王位上,等着當和事老。
神壇裏,樓危一聽外面鬧騰起來就知道沒好事,待聽說西涼王讓他去前殿對峙的時候,心裏的不安就更重了,他想了想,派了個仆人跑去驿館通知鳳比翼這件事。
事情雖然跟他有關,但計劃畢竟不是他想的,他就是想圓也圓不過來,也隻能寄希望于鳳比翼,指望這丫頭想出什麽招數來,先把這一關糊弄過去再說。
樓危下了令之後,就匆匆奔了前殿。
此時的西涼前殿已經聚滿了西涼巫醫,排得上号的在殿中盛氣淩人地站着,剩下排不上号的就在殿外候着,瞧見樓危來了,一個個都咬着牙瞪着眼怒視着他。
樓危看了眼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模樣的老西涼王,心裏隻有冷笑而已,他這位父王啊,神志不清醒的時候自己胡作非爲了,等明白過來又想要找他這個兒子來頂罪……
老西涼王歎了口氣:“樓危啊,之前你跟寡人說了西涼大巫醫謀害太子一事,寡人覺得甚有道理,就按你的意思誅殺了大巫醫,可是現在這些巫醫們似乎對此案有些疑問,就由你來給他們解惑吧。”
“王陛下有令,樓危莫敢不從。”樓危冷笑着施了一禮,扭頭看向西涼巫醫,“你們有什麽疑問?”
西涼巫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推了一個爲首的出來:“樓危殿下,你說大巫醫謀害你和居邕太子,可有證據?”
樓危坦然道:“我身上中的毒與居邕太子身上中的毒一模一樣,都是西涼大巫醫的秘藥奪命索,難道這還不足以說明問題?”
西涼巫醫冷哼道:“樓危殿下,你說中的是奪命索,可有證據?”
樓危臉色微沉:“我體内現有餘毒未清,凡懂醫術的都可以來查證,你若不信,自己來查。”
那西涼巫醫撇了撇嘴,又道:“那你如何證明,居邕殿下體内中的也是奪命索?”
“有左賢王澤煩和瑙思王子一起作證,他們雖然沒有奪命索的配方,但不是沒有見過中毒之人。”
樓危似笑非笑:“而且,陛下也能夠作證,證明居邕太子确實中了奪命索,莫非你們是覺得,陛下、左賢王、瑙思王子加上我,一齊糊弄你們?”西涼巫醫臉色一青,一個樓危不足懼,但加上西涼王、澤煩、瑙思,這就等于是西涼的大半壁江山都站到樓危身後去了,如果這些人真都鐵了心支持樓危,那麽就算大巫醫是被冤枉的,他們也必須打斷了
牙往肚子裏咽!話雖如此,西涼巫醫仍舊不甘心,他回身與人商量了一下,又轉身道:“奪命索雖是大巫醫不傳之秘,但毒藥卻并非隻有大巫醫一人有,你如何證明,不是你弄到了奪命索,栽贓嫁禍大巫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