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對面,衛宵練看着澤煩滿臉鮮血的模樣,再看看他揪着自己領口的沾着鼻血的大手,心裏這個膈應,早知出來會碰到澤煩,他就在營帳裏再憋一會兒了……
眼看澤煩已經腿軟到站不住,衛宵練認命地扶住他,想了想,轉了個方向,往自己的營帳走去,一面下令:“來人呐,找王妃來!”
……
澤煩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鳳比翼在他床畔坐着,手裏捧着一個藥臼,用藥杵一下一下地搗着什麽,見他醒來,便回以一笑:“左賢王醒了?”
“王妃,我……”
澤煩捂着胸口想要起身,然而才一動身便一陣頭暈目眩,直直地又倒回了床榻:“我、我這是……”
“左賢王不要輕動,下毒之人爲了保證賢王有來無回,毒藥的分量下的相當之重,王爺如今雖然無性命之憂,但體内餘毒未清,若是不好生調養,将來恐怕留下隐疾。”
澤煩雖然生性魯莽,卻也沒到不惜命的地步,連忙按照鳳比翼的話躺回榻上,臉色發青:“王妃,我到底是中了什麽毒,爲何、爲何毒性如此霸道……”
“我之前就跟左賢王說過,您中的毒,和樓危王子身上的毒一模一樣,這是你們西涼的毒藥,我不知道叫什麽名字,但解毒需要用到一味叫做還魂草的藥材,不知道左賢王對這毒藥可有什麽印象?”
一聽到還魂草,澤煩臉色頓時褪盡了血色,他死死地咬着牙:“奪命索,這是奪命索啊!”
“‘奪命索’,是這毒藥的名字?”
澤煩點了點頭,冷冷道:“這是西涼大巫醫的獨門毒藥,從秘方到解藥都是不傳之秘,除了大巫醫,沒有人知道配方!”
“不知道這位大巫醫,是否随軍?”鳳比翼似乎搗好了那些藥草,将藥臼中的東西倒進了一旁碗上覆蓋着的紗布裏,用紗布将藥草的汁液絞進了粗瓷碗,又将這汁液遞給了澤煩,“王爺喝藥。”
澤煩接過草藥汁一飲而盡,冷笑道:“沒有,但他的外孫,就在軍營中!”
鳳比翼眼中有精光閃過,她低眸淡笑:“之前比翼說左賢王中毒,左賢王不信,如今又如何?”
澤煩默然不語,但心中已經信了七分,他歎了口氣:“唉!”
鳳比翼收好藥杵藥臼,起身:“多餘的話,比翼也不多說了,事情究竟是如何,還請王爺仔細思量。”
說完,鳳比翼轉身退出營帳,一扭頭就瞧見了樓危,忙朝他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到一旁的營帳中去。
樓危會意,老老實實跟了過去,一進門便迫不及待地發問:“你到底是怎麽讓澤煩中毒的?奪命索可是西涼大巫醫的不傳之秘!”
鳳比翼回身放好藥具,扭頭看傻子一樣看樓危:“誰跟你說,澤煩中的是奪命索了?他傻,你也傻嗎?”
樓危:“……”
鳳比翼笑了笑,自懷裏掏出一個小瓷瓶晃了晃:“大部分都給了你,不過我還留了一點用來研究解藥,現在正好派上了用場。”她聳了聳肩:“我雖然不知道這毒藥叫什麽,但西涼巫醫确實有點天才,也不知道怎麽給你治的,居然把這毒藥在你臉上培育成隻要接觸就能中毒的品種了,澤煩的确是不吃不喝了,但是他能保證在越國什
麽都不碰嗎?”
說到此處,鳳比翼眯起眼睛,笑得有些得意:“毒呢,其實下在了兩個地方,其一是燃香的香爐,其二便是香料之中,而香料之毒的解藥,又放在了飯菜之中。”
“所以,這飯菜是由我送進去的,而我又爲了向澤煩證明飯菜無毒,将飯菜都吃了一點,澤煩當然不會吃這些飯菜,但他總不能不喘氣吧?那麽隻要他喘氣,就會中毒。”“當然,澤煩也沒有那麽蠢,蠢到連香料之中可能有毒都料不到,所以他把香爐摔出去了,然而那香爐的表面,我塗上了從你臉上導出的毒液,澤煩隻要碰到香爐,立刻就會中毒,他可沒有你那麽好的命,
能夠把毒液困在面部,從毒液接觸皮膚到在身體裏擴散,也就幾個時辰而已。”鳳比翼說完,眯起眼睛笑了笑:“當然,澤煩不過是将香爐扔出去而已,中毒的程度不深,不過我在毒液中加入了一些活血和麻醉的成分,這樣在毒藥擴散的同時,澤煩一定會出現輕微的出血症狀,而同時
也會出現暈眩的情況,等他暈過去,就成了砧闆上的魚肉,想要動手腳,可就容易多了……”
“反正,如果說他昏倒之前中毒很淺的話,等他醒過來,身體裏的毒就已經可以要命了。”
她俏皮地笑了起來,勾起了一邊唇角:“當然,我是不會讓他死的,他死了,誰來做我手中的劍呢?”
樓危啧了一聲:“你這個人,切開了連心都是黑的吧?”
“胡說,我可是個大夫,醫者父母心。”
鳳比翼輕哼了一聲,将瓷瓶揣回懷裏,眼神中多了幾分淩厲:“隻不過,對自己的病人懷父母之心,對心懷不軌之人,便要懷揣一顆虎狼之心!”
樓危沉默了一下,摸了摸臉上的花紋:“也是。”
他轉身出營去看澤煩,正和衛宵練打了個照面,衛宵練掃了他一眼,似乎想說什麽,最後卻隻是一挑眉頭,掀簾進營帳去了。
樓危扭頭看向身後,心裏隐隐有些不舒服,衛宵練看他的眼神可有點不太對,不像是看同僚或是朋友,而是像敵人……
他現在可是在配合鳳比翼反攻西涼,衛宵練這眼神幾個意思?
樓危望了緊閉的營帳一會兒,忽然聽到一聲什麽東西砸到地上的聲音,緊接着便是鳳比翼的驚呼:“欸,這可是軍營,你這牲口……”他愣了一下,蓦地想到了什麽,臉色一沉,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