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緒林本來心情不是特别好,聽到鳳比翼的話差點兒嗆到:“比翼,你說什麽?”
“前兩天楊老太太說楊氏身子不舒服,死活非要我過去看診,我原以爲這不過是托詞,但診了脈之後,才發現楊氏有了身孕了。”
鳳比翼心裏也無奈得很,楊氏自生了鳳舒雅之後,十幾年沒結過果,偏偏趕在她被休了之後才開花,這不是天意是什麽?
老實說,她沒那麽大度,能夠對楊氏從前的冒犯一笑置之,但把大着肚子的楊氏扔在楊家也不是那麽回事,等這孩子出生了,算楊家的算鳳家的?還不是兩家人臉上都難看,再說這孩子畢竟也無辜不是?鳳緒林人到中年,也沒想過自己還能有個孩子,雖然是不讨他喜歡的楊氏懷的,這時候也不免有些喜色,但當着鳳比翼的面,又未免有些不好意思,一時臉上的神色也頗爲複雜:“嗨呀,這、這可如何是好
,咱們鳳家的血脈,總不好叫他流落在外頭,可是楊氏又……唉……”“爹,女兒這幾天也在想這事,鳳家的孩子總得叫他認祖歸宗,可是去母留子又不像咱們這種人家能幹出來的事情,況且楊氏雖然被休,到底也是楊家的人,咱們要是爲了跟楊家劃清界限而不管楊氏,反倒等于把個把柄遞到楊家手裏去,最後結果不會有什麽差别,還鬧得兩家人臉上不好看,依女兒的想法,您就幹脆把楊氏接回鳳家來,卻不再給她正室的名分,隻當個偏房先養着,楊家理虧在先,不會有臉
指責您,女兒婚事在即,您也沒有立刻再娶的道理……”
說到此處,鳳比翼也很心累,她這些日子累死累活把楊氏弄出鳳家去了,可楊氏呢?就憑一個肚子,就得讓她和鳳家硬着頭皮咬着牙出爾反爾,把她再給接回來,天底下還有比這更憋屈的事情嗎?
鳳緒林也順着鳳比翼的心思想到了此處,臉上頗爲尴尬:“說、說的也是,那比翼覺得,爲父應該什麽時候去接人呢?”“就今天吧,去接人的時候不必提楊氏有身孕之事,免得楊家再生事端,等楊氏回來了,關上門再說咱們的,如果楊尚書隻是爲了跟鳳家拉近關系,有楊氏在咱們家,他可以不必再打舒雅的主意,若是楊氏
回來了他還執意要舒雅當兒媳,咱們就得好好思量思量了,今時不同往日,他姓楊的思退,咱們鳳家可未必願意替他兜底。”
……
另一邊,捏着探子送來的情報,衛龍淵笑得饒有興緻:“事情有趣了,楊天壽居然跑去鳳家找鳳緒林提親?他哪來這麽大的臉?是心裏沒數,還是……有恃無恐?”在他對面,康王衛氾之子衛錦華端着女兒紅賞懷王府裏的菊花:“我看倒是他心裏沒數,楊家是什麽身份什麽出路,鳳家是什麽身份什麽出路,他拿什麽娶鳳舒雅,鳳舒雅名聲再不好,有這樣的姐姐姐夫,
也輪不到楊恪來娶啊。”
“這倒也未必,再出息的姐夫,也架不住這丫頭自己作死,聽說都到這個時候了,鳳舒雅還跟鳳比翼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看這架勢,誰要是娶了她,恐怕反倒要跟鳳比翼反目成仇了。”
說到此處,衛龍淵扭頭去看衛錦華:“對了,别光在我這兒白吃白喝,托你查的事情怎麽樣了?”
衛錦華悠然道:“查出來了,最近一段時間,京中各大藥堂都沒有丢過或是賣出過那麽大劑量的千日醉,别說毒藥了,就連能夠配置那種劑量的毒藥的藥材都沒賣出去過。”
衛龍淵蹙眉:“你确定?”
“懷王殿下诶,你以爲我是傻子嗎?想要把一百多壇酒變成毒酒,那需要多少毒藥,你心裏想過嗎?這不是一包兩包就能解決的問題,得論斤!如果是買藥材自己配置的話,那一次要買十多斤!”
衛錦華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又喝了一杯:“這種規模的買賣都查不出來,你把我們四海商會當什麽了?”
說到此處,他支頤看向衛龍淵:“再說了,殿下想要達到利益最大化,那麽這毒藥就必須不是出自民間,而且,最好也不要出自宮裏!”
衛龍淵心思微動,擡眸:“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呢?這種分量的毒藥,若不是出自大的藥堂,那就隻有兩個地方能弄到了,第一,咱們大越的太醫院;第二,就是從西涼人手裏走私!”
“走私?”
衛龍淵愕然:“這……這可能嗎?”
“有什麽不可能的?這些西涼人做的是走私的生意,爲的就是逃避稅款,自然不會向我大越登記在冊,理論上,他們運進來多少東西都不奇怪,區區十幾斤毒藥又算得了什麽?”衛錦華悠悠地啜飲了一口酒:“拿人錢财,替人消災,既然目前殿下您出的錢是最多的,錦華自然會爲您考慮的面面俱到,的确照着事情的發展查下去,準會查到太醫院,但是想從太醫院查下去,就沒那麽
容易了,全天下都知道太醫院是孫家的黨羽,可是你拿什麽證明事情就一定跟太子有關?懷王殿下,楊家的奴婢殺了人,您都證明不了事情跟楊家有關,還有什麽好說的?”
衛龍淵臉色微沉,誠然衛錦華說的戳了他的痛腳,但他也無法否認,衛錦華說的的确是事實:“說的不錯。”
“那就是了,既然事情查到太醫院就成了死角,那還不如不從太醫院下手,直接把事情扯到太子身上,讓他想抵賴都抵賴不了!”衛錦華眯起眼睛,晃起杯中的殘酒:“衛承影也許有辦法割裂自己與太醫院的聯系,可是太子與西涼刺客狼狽爲奸這種罪名,他有沒有考慮過怎麽洗刷?另一方面,衛宵練辦事不利,以至于漏網的西涼刺客居然勾搭上當朝太子,攤上這個罪名,他又得怎麽脫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