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如此,現在早就沒有畫繡傳世了。“我當初還在想,怎麽娘在的時候,溫家的布莊還能維持下去,娘去了之後,溫家的布莊很快就倒了,現在看來,大概是娘故去之後,沒人能支撐溫家的虧損吧,舅舅也想過找父親,可惜父親那時候根本不
想再跟溫家扯上關系了。”
鳳比翼搖搖頭,笑道:“想也白想,不想它了,娘在時我尚且沒有學出樣兒來,娘故去了之後自然更完,看來命中注定這嫁衣須得假手于人,這可怨不得我。”
衛宵練無語,鳳比翼有一個刺繡手藝堪稱天下第一的娘,她自己卻一針都繡不出出來,世上還有這樣的道理?
鳳比翼笑着轉移了話題:“比起這個來,我倒是更好奇慕容泉的下場,她現在,也差不多該發現慕容瀾的陰謀了吧?”
衛宵練莞爾:“慕容泉就是再蠢,也不至于意識不到滿京城貼着的通緝令意味着什麽,不過即便意識到了,恐怕也沒有回寰的餘地了,慕容瀾會容她活着出現在人前嗎?”
……仿佛在印證衛宵練的話一樣,中元節當日,慕容泉的屍體在大街上被人發現,衣着破爛,頭發如亂草一般,臉頰消瘦,京兆尹派來的人根據這些迹象,判斷慕容泉逃走之後無處容身,更無從得到食物,最
後活活餓死了。因她是逃犯的緣故,即便死了也不能被家人認領回去,而必須被丢到城外的亂葬崗上,慕容鹄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當即就暈了過去,而太子聽說之後,并沒有對慕容泉表示出任何的關切,反倒是從宮裏賜
了許多安神藥物出來,給慕容瀾壓驚。
不過這一切,鳳比翼都沒什麽興趣,她比較感興趣的,是中元節晚上舉行的盂蘭盆會。大越每年都會在中元節當日舉行盂蘭盆會,傳說中中元節當日鬼門關大開,死去的人要回到陽間來探望親人,因此需要舉行儀式來歡迎他們,盂蘭盆會便是這樣的聚會。這夜是大越少有的不禁男女大防的
日子,家家戶戶的公子小姐都會打扮整齊到禦街上遊玩,路線是從家門到流經京城西側的葦河爲止。到達葦河之前,所有人都會在街上買一盞河燈,或是自己在家裏自己做好帶出來,等到達葦河之後,将它放進河裏去,這也是盂蘭盆會最有代表性的活動。因爲盂蘭盆會當日家中去世的長輩會回到人間,因此身爲晚輩的活人需要舉行一些儀式歡迎,同時也是爲這些長輩祈福,在大越一直有放燈祈福的習俗,所以在盂蘭盆會上各家都要爲去世的長輩放一盞燈,但因爲人鬼殊途的關系,給活人放燈與給死人
放燈還是有所不同的。大越認爲:人爲陽,鬼爲陰;天爲陽,水爲陰,所以給活人祈福的燈是天燈,點燃之後要放到天上去,而給鬼祈福的燈是河燈,傳說中在七月十五鬼門大開之日讓河燈順着水飄下去,就能夠一直飄到黃泉
之中,讓陰間的人收到。
鳳比翼從前固然是不信怪力亂神的,但在她穿越之後,她就是再不想信,也不得不對這些神秘力量心存一份敬畏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這些天爲了養病,她天天在青蓮縣主府裏躺着,整個人都快要躺癱了,她實在是坐不住了……
雖然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全,但已經不是完全無法見風的狀态了,鳳比翼便鬧着要出去參加盂蘭盆會,雖然栀茶、道年和衛宵練都是極度反對,但誰也抵擋不了鳳比翼的幽怨攻勢,隻能乖乖繳械投降。
“一定要記得,不許在風口久站,不許讓傷口沾水,不準去人多的地方,隻在禦街上人少的地方遛一遛就行了,記住了嗎!”因爲宮裏也有與中元節相應的祭典,衛宵練這個皇子無論如何也不能不出席,所以他實在不能陪鳳比翼出門,隻能在進宮之前摸進青蓮縣主府,叮囑了一遍又一遍,又特地告誡了栀茶不許說話,這才放心
地進宮。
鳳比翼好笑地把人送走,一回頭瞧見珊兒手裏捧着一件披風,登時噎住了:“我說珊兒,今兒是中元節,不是中秋更不是下元,你怎麽連披風都翻出來了!”
珊兒仰着頭,不由分說把披風給鳳比翼披上了:“小姐,您就知足吧,我還沒把鬥篷給您翻出來呢!要不是因爲咱們府上還有幾件能擋寒的披風,能護住您的傷口,奴婢是絕不會放您出門的!”
栀茶也在一邊點頭:“就是,您以爲您現在還是那個活蹦亂跳的青蓮縣主嗎?您現在可是一個傷員!”
鳳比翼看着越來越壯大的以衛宵練任團長的老媽子軍團,也隻能無奈扶額:“得得得,我認栽了,披風就披風吧。”
說完,她皺着眉頭打量了一下那件明顯見小又有些破舊的披風,也隻能無奈苦笑了。
當初離開鳳家的時候,她的确是沒有帶走鳳家多少東西,不過貼身的衣服還有溫氏留給她的一些首飾她還是帶着的,比如這件披風,就是她收拾出來的衣裳其中的一件。在她搬到青蓮縣主府,約了裁縫上門裁衣之後,就幾乎把原來的舊衣裳都扔了,隻留了幾件以備不時之需,不過裁縫做衣裳也是先緊着馬上要穿的做,像秋冬的衣裳鬥篷,就還沒有趕出來,所以珊兒也就
把這些舊的冬衣都留着了。
她身上現在這件披風,就是從前的冬衣之一,似乎還是溫氏在時做的,這些年因爲小了的緣故,底下又用同色的布接了一塊兒,勉強算作是合身,但由上到下的色差還是很明顯的……
鳳比翼也知道珊兒和栀茶都是爲了她好,但問題是,這披風真的好挫啊,畫繡都拯救不了的那種挫……原本這些舊衣裳都是她平時當工作服穿的,比如之前畫畫的時候,她穿的就是溫氏做的一件琵琶袖,因爲衣服小了的關系,她還讓珊兒拆了之後改了一改,弄了一身的墨漬,她本來是覺得這些衣服都舊了
,就是弄髒了也不心疼,可誰知道溫氏居然是畫繡傳人?
這下可倒好,幾百兩一幅還有價無市的畫繡,就讓她和珊兒栀茶稀裏糊塗地給糟踐了好幾件……
珊兒大概也看出了鳳比翼的糾結,微笑着拍了拍披風上溫氏親手繡的花紋:“小姐莫愁,這披風雖然舊了些,架不住上頭的繡紋值錢啊,别看它又舊又破還補了一塊兒,沒幾百兩銀子怕還買不來呢!”鳳比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