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左一右栽了兩棵大槐樹,樹下擺了幾個石凳,一個石桌,整個院子瞧着雖然不大,倒也體面。而此時,東西廂房和正房裏頭都有些鬧哄哄的,有些下人在大包小包地搬動東西,溫飛卿叫過一個下人問了問,知道自家爹在正房裏同娘收拾物件,忙引着鳳比翼進了正房:“爹,先不急着收拾,你瞧誰來
了!”
說話的功夫,一屋子的人都看了過來,溫百齡支起身子,擦了擦額角的汗,眯縫着眼睛看向門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哎呀,這是百合的女兒麽?”
鳳比翼知道溫氏的閨名便是溫百合,便笑着應了一聲:“是,外甥女來看看您。”
溫百齡今年約是四十歲,人有些清癯,蓄着一把清須,眉目間跟鳳比翼印象中的溫氏有些肖似,他站起身來笑了笑,有些局促也有些驚喜:“難得你能來一趟……舅舅這裏有些亂,叫你見笑了。”
“舅舅才是見外呢,一家人何必說兩家話?話說回來,舅舅是非要搬走不可了嗎?”鳳比翼見狀,知道溫百齡對她的印象還不壞,心裏倒是松了口氣。
還不等溫百齡答言,他旁邊立着的一個婦人便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是啊,若不是托你們鳳家的福,我們也不至于落到非搬走不可的地步啊!”
“娘!”溫飛卿臉上一紅,連忙上前扯了扯自家母親範氏的袖子:“姑父做的事,跟比翼沒有關系,比翼這次來,是幫咱們的!”
範氏大略是對鳳家頗有微詞,冷哼了一聲:“溫家雖然是小門小戶,倒也不敢高攀鎮北侯府,隻求鳳家高擡貴手,不要總打壓溫家,溫家就感恩戴德了!”
珊兒哪想到溫家居然有人敢對鳳比翼這麽說話,頓時臉色一變想要反駁,卻被鳳比翼攔住了,隻見她微微蹙起眉頭來:“這事我倒不知道,怎麽爹他還插手過溫家的生意不成?”“若不是你們鳳家報複,難道溫家就會落到如今的田地麽?還有那姓孫的,難道不是你爹找來的?哼,你們當官的都是一丘之貉!官官相護,就知道欺負我們小老百姓!溫家也不知做的什麽孽,修下鳳家這
門親來!”
範氏冷哼了一聲,斜了鳳比翼一眼:“剛才不還挺能說的嗎?怎麽現在不開口了,還不是被我說中了心病,你沒話說了吧!”鳳比翼此時正在沉思,聞言不由得皺起眉頭來:“鎮北侯是爵,戶部尚書是官,兩家雖有些交情,卻沒有從屬關系,誰也管不到誰,我爹就是想管,戶部尚書也不會服啊。至于這打壓一事我也沒聽說過,鎮
北侯府雖然有爵位在身,但是沒有官職,是個虛銜,這打壓……怕是有心無力吧。”
“什麽?你這丫頭現在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把我們溫家害成這個樣兒,轉臉就不認了?”範氏哪容鳳比翼否認,當即便瞪圓了眼睛,一臉憤憤。“好了!沒風沒影的事情,在這裏胡說什麽!”看到範氏這麽不客氣,溫百齡臉上也有些挂不住,範氏嫁進溫家是在溫氏出嫁之前,姑嫂二人平日裏就有些不和睦,溫氏出嫁之後又沒能幫襯溫家一把,範氏
心裏早就有了微詞,這些溫百齡心裏也有數,但他也沒想到範氏居然會遷怒鳳比翼,當着孩子的面兒,怎麽一點長輩的氣度都沒有!
“怎麽就沒風沒影兒了,那丫頭剛才不是被我問住了?我看她就是做賊心虛!”範氏說到此處,又剜了鳳比翼一眼,背過身去收拾自己的包裹。
鳳比翼嘴角一抽,不去理範氏,而是看向溫百齡:“舅舅賣了店鋪之後,打算如何過活呢?”“也不過是尋個地方暫時落腳,先供飛卿和長卿兄弟倆讀幾年書,好歹考個秀才舉人出來再說……比翼啊,别聽你舅媽瞎說,她婦道人家不懂什麽,這店鋪是舅舅自己經營不善,跟鎮北侯府沒什麽關系。”溫百齡說到此處,不免有些臉紅,他自己開的店自己心裏清楚,鳳緒林壓根沒有出手打壓過溫家,人家純粹就是不想認這門親戚,溫家的生意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隻是因爲他自己笨嘴拙舌,不會生意場上那
一套而已。
鳳比翼挑了挑眉頭,心下稍安:“那就是說,舅舅一家雖然要變賣店鋪,但是還是要在京城落腳的吧?”
“是,咱們溫家打祖上起就是世居京城,離了京城也沒有地方去,況且京城有沐家的書院在,能省好些束脩。”溫百齡微笑。
提到沐家的書院,鳳比翼心思微動:“不知道二位哥哥現在考到沐家書院哪一級了?”
這方面溫百齡不太懂,溫飛卿就代答了:“我如今在備考緻用書堂,長卿比我小兩歲,跟比翼你同齡,還在知意學堂念書。”
鳳比翼聞言,心裏便有了三分把握,她想了想,開口道:“不知飛卿表哥可知道沐軒陵沐公子?”
溫飛卿愣了一下:“那是天下第一才子,如何不知!”
“若是我有辦法讓飛卿表哥跟長卿表哥跟着沐公子讀書,不知道你們可願意麽?”鳳比翼歪了歪頭,微笑道。
“什麽?你能讓飛卿和長卿去景平書院念書?”事關兒子,範氏的耳朵“噌”地便豎起來了,狀元書院那可是讀書人夢寐以求能夠進去的地方啊,更别提這兩個兒子現在連緻用書堂的門邊兒都還沒摸到呢。
“辦法是有,隻是可能得委屈二位表哥一些,此外,比翼也有一些小事要托付舅舅和舅母。”鳳比翼見狀,心裏更多了五分把握,說話也有底氣起來。“……你先說,怎麽個委屈法兒,這小事又是什麽小事?”範氏一雙眼不住在鳳比翼身上打量,眼神裏有忌憚也有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