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安涼坐在那裏巧笑嫣兮,悠然自在,面對這群禽淫商界幾十年的老油條都不嫌氣若,甚至因爲剛才的強橫,更勝一籌。
郁天爵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蘇安涼,她以往嬌貴張揚,可卻還是稍顯内斂,因爲有顧忌,顯得有些優柔,可如今她的行事,明顯冷酷鋒芒,不留餘地。
“麻煩你處理一下他們。”蘇安涼察覺到他打量的視線,随意的望了過去,而後道,“銘言,出來。”
出了會議室,蘇安涼往外走了很多,郁銘言難得老實,就那樣亦步亦趨的跟着。
一直到走廊的盡頭,站定,他們能看到望不盡的城市。
蘇安涼問:“爲什麽不想當這個家主?害怕是包袱?負擔?責任?還是,沒有做好的能力,覺得自己是個廢物?”
蘇安涼的話格外的話,格外冷漠無情,平述而機械。郁銘言被她突然而然的問話給吓到了,好一會他才把早就想好的話說出來:“我沒了郁氏還有很多,可大哥沒了郁氏,就是失去了全部。我不想他像是個行屍走肉一樣活着
,有郁氏,他才是個有血有肉的人。”
“按理說,郁氏我不會留。”蘇安涼依舊嗓音涼涼,“可因爲郁之把你當作弟弟過,所以我才留下了,既然你不要,那我毀了就是。”
蘇安涼說着轉身就走,連個停頓都沒有。
她這話太真,把郁銘言給吓到了:“嫂嫂!”
蘇安涼站定,餘光便見會議室的門被開,郁天爵緩緩朝這裏走來。
她斂眸,冷聲說:“你爲他好,他可不見得爲你好,這個家,除了你我誰都不信。”郁銘言沒看到郁天爵,可他還是堅定道:“我信大哥!”他說,“這個家,除了他,沒人配的上這個家主!雖然我一直不屑他的行事,可無疑,他是個成功的商人,他接手之
後讓郁家起死回生,就已經證明了他的能力。”
堅信、肯定,擲地有聲。
不遠處的郁天爵愣住。
蘇安涼依舊未語。郁銘言眼圈有些紅,小小少年,這一刻無比執着:“嫂嫂,我知道這一點點手下留情,都是因爲哥哥。所以,我一定可以得寸進尺對嗎?你相信我,大哥一定做的比任何人
都好。他從小對我會嚴厲,管制,甚至是冷清,他或許不是個好大哥,但是,他絕對是個好家主!”
蘇安涼側眸看過去,淡淡道:“聽到了。”
郁銘言一愣,就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就見郁天爵站在不遠處。
郁天爵上前,說:“謝謝。”
一句謝謝,兩個人。
蘇安涼走過去,說:“這是銘言的要求,我不會拒絕。希望,你知道坐在這個位置上該做什麽。”
郁天爵垂首看向蘇安涼,可以見到她那張精美沐着霜寒的側臉,很美,連同睫毛煽動的弧度,他都看的清。
“我知道。”
“你們先說。一會,借我兩分鍾時間,可以嗎?”
蘇安涼靜靜看了他一眼,郁銘言點頭。
郁天爵沒想到,最後竟然是自己這位最不常接觸的四弟,将自己留下。
他一時不知道說什麽,隻是,淡淡的起了一個話題,郁銘言就那樣接着,偶爾有些局促。
蘇安涼走到莫南崖那裏,視線望着站在一起的兩兄弟,當看到郁天爵擡頭放在郁銘言肩頭,郁銘言露出一股儒慕時,她似乎才意料到了什麽。
莫南崖自然也看到,他淡淡道:“以往怕不是讨厭,隻是太喜歡。”
蘇安涼抿唇一笑:“或許吧。”
她透過會議廳的縫隙,看着裏面不情不願簽約的衆人,再看郁家那一群長輩,說:“郁大呢?”
莫南崖頓了下:“自從郁家出事,他就沒離開我自己的房間,對一切都保持着冷漠。”“随他吧,人心一旦冷了,怕暖都暖不熱。”蘇安涼說,“二爺和三爺這裏,他們原本就不參與家族事,有郁天爵坐鎮的話,都無礙。至于郁花語既然送出去,就不用回來了
,郁風雅那裏稍微看着些,他很喜歡郁花語,國内的事他怕是不清楚,到時候做些什麽。至于郁浩宇……由着吧。”
“比想象中的寬容。”
“什麽算是懲罰呢……”蘇安涼摩挲了下指尖的戒指,“反正,郁家也不過是一把刀而已,我不想在江城浪費時間了。而郁天爵,恰恰是最合适的人。”
“确實不錯。”對此,莫南崖很贊同,“溫烨那裏雖然出現了危機,可是以溫烨的能力,給他些時間,絕對會再東山再起,而江家似乎也不能急躁。”
江城衆多企業都有動蕩,如果連同第一豪門世家的江家也混坐一團,那就不僅僅是變天了,而是地動山搖,到時候,問題不僅僅是這些家族紛争了。
江家暫時還有些用,可卻可以慢慢侵蝕,讓更多的家族分割侵吞,分散勢力。
蘇安涼深吸了一口:“郁天爵的能力不僅僅隻到這個地步,如果不是郁家老爺子握權限制了他,郁家怕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郁天爵突然轉身,就對上一雙幽深的眼,她冷着面龐,可這一刻,他卻無比清晰的感受到,他入了她的眼。
他突然,心底一酸,接着是密密麻麻的滿足。
他淡淡笑了下,坦然依舊,蘇安涼回以一笑。
蘇安涼說:“小二哥,我們可以回了,接下來還有很多事。”
莫南崖點頭:“好。”
郁天爵看着她離開,有些發愣,郁銘言此刻轉身看過去,呢喃:“希望她所求所願都能成真。”
郁天爵突然就笑了,眉眼都溫柔:“嗯,希望她所求所願都能成真。”
可她怕是所求所願,從來都隻有一個郁之。
蘇安涼離開了郁氏,看着窗外有些蕭瑟的冬景,問莫南崖:“小二哥,我馬上就要十九歲了,虛歲其實……也算二十了吧?”
莫南崖不知怎的,有些好笑:“是要周歲二十,阿涼不可着急。”
蘇安涼點點頭:“很着急。”莫南崖眼底的笑意重了些,心底卻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