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都守着她的人，不敢讓她覺得壓力，每個人都盡可能的放輕松。
可是，當看到她用郁之喜歡的模樣，那樣燦爛笑的時候，他們每個人的心髒卻都在裂開，他們分明可以感覺到，她越是開心，心越是在滴血。
就像昨天的除夕夜，她爲他們這些從來隻在歸園才能一起過年的人，準備了一頓無比溫馨的家宴。
她那麽用心，到最後都在笑。
可他們，卻當看到她多準備一雙碗筷的時候，紅了眼。
蘇安涼見他們都看着她，拎了下裙角：“是不是穿的太隆重了些？不過這是九哥之前爲我準備的，說是過年這天穿。”
說着她轉了一圈，問：“不好看嗎？”
這幾個月，她從來沒提過郁之的名字，可今天，她竟然……
莫南崖第一個開口，嘴角帶笑：“很好看。”
雲河也跟着說：“非常好看。”
莫南崖在走到莫北川身邊，看了他一眼，見他一直使眼色，他嗓子發啞：“阿涼穿什麽都好看。”
布茲易宸他們，自然也跟着附和。
表面上，好正常。
像是……
過去幾個月一樣。
蘇安涼就笑，她一歪頭，漂亮的頭發随着動作潺潺而落。
蘇安涼撩了下發，說：“今天大家就放松一下，好好享受，之後的一段日子估計還會很忙。”
這段時間，包括布茲都的任務都很重，新年第一天，還是休息休息比較好。
她這樣一說，衆人都沉默，畢竟，他們對她，真的一秒鍾都不敢離開。
蘇安涼就笑笑：“放心，今天我哪裏都不去，外邊有很多侍衛守着，别擔心。”
莫北川還想說什麽呢，莫南崖就拉住他：“我知道了，今天就休息一天。”
等人都走了之後，莫南崖還在大廳中，他猶豫着問：“阿涼，今天你想做什麽？”
蘇安涼有些失神，看着外邊依舊飄着的雪，就見喵寶就那樣向她沖了過來。
大腦中，就冒出了過去的樣子。
除夕這天，晚上，郁之偶爾會匆匆回來，陪着她和爺爺一起看晚會。
爺爺睡的早，就會剩下郁之。
郁之總是用守歲，讓她必須陪他，而她總會熬不住，提早睡去。
可是，每一年，第一句新年快樂，總都是他對自己說的。
可昨天……
可昨天，她什麽都不敢做。
第一句新年快樂，是她說給自己聽的。
而初一的時候，很早很早，她就會起來給老爺子拜年，然後她會接到老爺子的紅包，會收到郁之的禮物。
後來老爺子去世了，郁之會連帶着爺爺的那份一同做了。
早餐的時候，爺爺坐在主坐上，一直給她夾餃子，而郁之坐在他的另一側，一雙眼沉沉的盯着她，以至于她總是吃不好飯。
爺爺就會去斥責他，一言一句都是幫她。
然後，這一天，她都會陪着他們過一年裏最閑适的一天。
一切都該是美好的呢……
喵寶在她身邊小聲的嗚咽了一下，蘇安涼愣愣的伸手摸了摸它的腦袋，對莫南崖輕笑了下。
“今天，我想在家裏。”
“如果需要人陪的話，就把電話打給我。”
“我知道，别擔心。”
“嗯。”莫南崖說完，從口袋裏拿出個紅包來，“新年快樂。”
“謝謝……”蘇安涼眼圈有些紅，将它拿在手裏，緊緊的。莫南崖嗓子有些發澀，擡手放在了她的頭頂上揉了揉：“阿涼，我比爺還要年長一歲，他會做的，他不在，我就會代他做。所以阿涼，每一年都會一樣。他……他隻是暫時
不在而已，好好的，他才會開心。”
說這話的時候，莫南崖的眼底有那麽一絲的無奈，他什麽時候開始，也要說這種話來……
可是莫珺衍那裏，還是沒有消息……
他甚至聽出了幾分氣急敗壞來，明顯是，他之前知道些什麽，而後來出了差錯。
隻是現在，他們根本無計可施，隻能不斷的繼續搜索調查。
蘇安涼嘴角依舊帶着笑，可眼底明明是數不盡的幽暗：“我知道，我會找到他。”
莫南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心髒又開始發疼，這個姑娘，現在是在靠郁之留下的一句話活着嗎……
他不敢再久留，轉身就離開了。
等人走了，蘇安涼拍拍喵寶的腦袋：“今天，我們一起去看看爺爺。”
喵寶的蹭了下她的腿，嗷唔了一聲，很開心的樣子，尾巴不斷的甩着。
蘇安涼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她套了件外套，又跑去書房，從裏面的儲藏虧裏拿出之前就準備好的東西，裝好了，這才去暗室抱出了她給郁之斫的琴。
“走吧喵寶。”
喵寶聽到她一說，就邁着輕快的步子沖在了前頭。
蘇安涼站在雪裏，慢慢的向後山走去。
守衛看到她出來的時候，想勸說，可她堅持，最終，守衛長遠遠的跟在後邊了。
山路不太好走，很多雪，不過現在溫度低，小心些，一點都不怕滑。
喵寶在這後山都已經稱霸了，不斷的跳躍玩耍，偶爾吼，就驚得樹上積雪都跟着一蕩。
漸漸朝上，兩邊的樹木開始變得更加高大，松柏帶綠，風吹過，會揚起些雪，再加上飄飄蕩蕩的下來的大片雪花，美得格外動人。
又走了一段時間，就看到一條活水小溪，溪水潺潺流淌，叮叮咚咚，而溪旁有一大片的翠竹，如今有些黯淡，可在皚皚白雪中，卻讓人覺得心情好了不少。
蘇安涼靜靜看了看，摸了摸手中的琴，就順着溪水走。
好一會，才到了一處墓碑前。
它很簡單，卻是整塊暖玉所做，周圍能看到不少枯萎的枝丫，那是玫瑰。
記得爺爺說過，司奶奶怕冷，卻很喜歡有山水的地方，所以把地方選在了這裏。
爺爺對奶奶是一世深情，郁之也學了爺爺的專情，對她……
蘇安涼緩緩跪在墓碑前，眼圈發酸：“爺爺奶奶……”
她說的時候，有些委屈，她把東西都一一擺上，不太熟悉。
“以前這些都是九哥做的，我不太會，您們别生氣好嗎？今年他很忙，沒時間來陪您門，所以隻能我來了，到時候我把他抓回來，你們一定不能放過他。”
蘇安涼有些想哭，可又不敢，她忍了忍，将香燭點上說。
“爺爺奶奶……雖然隻有一段時間沒見，可我挺想他的，您說……我哭是不是也沒關系？我好像還是沒長進，以前愛哭，現在還是愛哭。”
水霧開始蓄起來，蘇安涼雙手放在腿上，緊了又緊，眼淚就那樣放肆的流了出來。
“爺爺奶奶，我……我很想他，真的很想他，特别想他，我……我真的好想好想見到他……我想說，九哥，我想你……可他，可他……”聽不到，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