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所有的存在,都充滿着濃濃的階級感,尊卑分明,格外冷漠。
就像是此刻,剛上了城堡的台階,兩側就站着兩排仆人,一個個低眉順眼的站着,唯唯諾諾。
烈将她牽進城堡内部,很慢,小聲提醒:“父親回來了,你注意點。”
蘇安涼指尖一縮,就被他用力握住:“别怕。他需要你,不會對你怎樣,放心。”
“謝謝。”
不管他到底是以什麽爲前提去幫她,最終目的又是什麽,可至少這一刻,她是要感謝的。
烈隻看了她一眼,就繼續向前了,像是沒看到她眼底那片薄冷。
一踏進去,蘇安涼心頭就驟然一愣,立刻察覺到危險,整個身體都緊繃着做出了防備姿态。
大廳裏,如今一片肅然,甚至空氣中隐約有着什麽,像是一點就燃一樣。
她順着這種壓迫感看過去,就見正中華貴的沙發上,坐着一個格外高大威嚴的男人。
他黑發黑眸,有張偏向亞洲人的臉,可身材卻是西方特有的寬厚。
而他此刻,視線放在她的身上,一雙眼此刻放在她的身上,毫無溫度裏沁着厭惡。
對的,蘇安涼看的清楚,那是厭惡,一點點都沒掩蓋的厭惡。
蘇安涼眼睛突然就有些發澀,這個男人,哪怕第一眼看到,她都能感覺到,那抹想要靠近的親昵。
這是在蘇長青那裏,從沒體會到的感覺。
男人長久的看着她,見她無畏般直視自己,他眉頭一皺,不怒自威:“蘇安涼,身爲威廉姆家的大小姐,卻任性嚣張,奢侈嬌蠻,你可知錯?”
她看着這男人,心底那疼,又深了幾分,她淡淡笑道:“這位先生,我可有承認,我是這威廉姆的人呢?”
他對身後的人擺擺手:“DNA檢測在這裏,你可以看看。”他頓了下說,“我不會允許威廉姆家的孩子流落在外,這兩天,就會幫你證實身份。”
“您似乎應該問問我是否願意。”
“你是我的孩子,你覺得有什麽資格拒絕?”
男人一聲比一聲冷,甚至是,一聲比一聲不耐。
蘇安涼的心也跟着不斷下沉又下沉,這是種她從沒遇上過的感覺,像是生鏽的到炖炖的割着心髒,疼痛又難挨。
她深吐了一口氣,啞聲說:“我不是您的孩子。”
“安安……”煙麗這個時候提醒她,聲音裏是重重的冷硬和強勢,“向你父親道歉。”
蘇安涼胸腔一顫,瑩瑩笑意就那樣溢了出來,看向煙麗。
“您用什麽身份?母親,您覺得好笑嗎?在我心底,我的母親早就死了,死的徹底。需要我重申嗎?”
那天,她哭了整整一夜,她雖然不記得具體,可是那種失去一切的感覺,她還是沒忘記。
而上一世,她那般死了,真的就那般死了,除了一個郁之,她不曾擁有過他們,這一世,他們能查到她的身上,那上一世,又怎麽不能呢?
可他們,從沒出現過。
她想,到底是有什麽,讓他們願意來見她。
如果隻是單單因爲她是唯一一個女孩,那他們上一世,爲何沒來呢?
什麽目的、什麽陰謀?
她沒辦法不這樣想,因爲,她的滿懷期待,都被打得支離破碎過,她其實甯可她生活在她的記憶裏,而不是如今,見到就覺得心在熱油裏煎。
她承認她的自私,可是,那又如何呢?
在她的世界裏消失了那麽多年,憑什麽想出現就出現,并且是用這麽冰冷的姿态!
蘇安涼不斷的調整自己的呼吸,她想控制,可是,神經不受控制,牽扯着她的感官,讓她有種即将失控的感覺。
男人此刻也怒了:“誰準你這樣和你母親說話的?”
“老公,我沒事。”煙麗歎了口氣,立刻拍了拍他的背,“安安,好好和父親說話。”
蘇安涼見他們這般,視線恍惚了下,随後錯開眼:“您知道我的态度的。要麽送我走,要麽承受我。”
她又道:“我就算被父母折磨過,可不代表我就是被人糟踐的,而相反,我被人寵着長大,所以……别和我說什麽道理。我不會聽。也不會做。還有,我錢沒了。”
說完,她直接走向一旁的樓梯就打算回房間。
“站住!”
“怎麽?”
蘇安涼冷冷回頭。
“威廉姆的家訓裏,便有勤儉節約,從今天開始……”
“勤儉……節約?”蘇安涼視線在大環境上轉了一群,嗤笑着打斷他,“您這衣服,一套多少錢?”
“放肆!”
“不是調查過我嗎?那就該知道我的開銷,每月零花錢至少二十億,還隻是标準,零零碎碎的添置,那更不用說了。還有……”
蘇安涼突然轉了方向,邁着輕快的步子走到樓梯旁的花瓶旁,細細的觀察着上邊特制的圖案,擡手,一推。
“啪”的一聲,花瓶掉落。
空氣中傳來了抽泣聲。
“呀,不好意思呢,這花瓶我記得好像要八九千萬呢。”蘇安涼驚訝的擡手掩着唇,可一雙眼,卻是帶着故意的挑釁笑意,“我挺喜歡這聲音的,記得再放上,每天不摔上幾個,我總是寝食難安呢。”
“安安!”
煙麗立刻站起來,臉上也生怒了。
蘇安涼卻笑,看着他們道:“呐呐呐,别發火,否則,萬一我心情不好了呢?我的身體可是非常虛弱,很容易被吓到,難道你們不知道嗎?我需要嬌養,教養……”
煙麗呼吸一重,對上她的眼,她真的有種被看穿的感覺。
特别是,她反複強調着她的身體,讓她以爲……
她倏然看向烈,卻見烈安安靜靜溫順的站着,連多餘的表情都沒有。
想着,他應該不會多說。
這下,她直接坐下,安撫着也臨近暴怒邊緣的男人:“老公,安安剛回來,難免對我們有氣……别生氣了,别生氣了……”
“我知道,别擔心。”男人竟是很快就被安撫了,可是眼底還是有些厭惡,看着她的時候,就想起了過去那段無力的日子。
蘇安涼餘光看着他們交握在一起的手,眼開始發疼。她倏然轉身,快速上樓,走上去,順便把走廊裏所有擺放的古件全都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