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個路口的時候,在等綠燈的時候,他突然說:“蘇安涼。”
蘇安涼擡頭:“嗯?”
“命……”他頓了下,“他強行給你的?”
“嗯。”蘇安涼視線冷了下,她擡手摸了下,然後拿頭發蓋住。
“她也許沒認出來。”烈看了眼後,恰逢綠燈,他就繼續驅車向前,而後又說,“你最好不要提起。”
“爲什麽?”
“哈得斯的爲人你應該也清楚吧?”他竟是笑了,“他和威廉姆另一系的人走的很近,而和我們父親一方,自然是有敵意的。”
“那又如何?和我沒什麽關系。”
“讓你收斂,似乎是起到了反效果。”“郁之從不讓我收斂。”她笑,“而且,她似乎很需要我做什麽,對我很容忍,至少,如今我的作爲都在她的意料或者是接受範圍内,那麽……這件事,怕不是件小事。她不肯放過我,我怎麽也不會讓她安生
的。”
蘇安涼淡淡說着,突然道:“你到底站在哪一方呢?”
烈眼底開始犯冷:“太聰明,在威廉姆可活不久。”
蘇安涼卻是搖頭:“相信我,我活的會比你們都久。”
“因爲郁之?”
“嗯。”提到郁之,蘇安涼的氣息明顯變得溫和,連強勢的嗓音裏都帶着歡喜,透着甜意,“他會來接我。”
“你對他,太依賴了。”許久,烈才說。
“他值得我依賴,爲什麽不呢?”
“過度依賴,會讓你變得弱小。況且,郁之或許在江城很厲害,可在這F國或者是歐洲,他的勢力卻很難滲透其中,你對他的信任,似乎需要一些實質根據。”
烈說的很中肯,話音冷冽,很理智。
“這世界上,沒有他做不到的事。”蘇安涼不以爲然,而後,她輕笑,“你敢和我打賭嗎?如果我玩夠了,他一定會來接我回家。”
遊戲?
回家?
烈握着方向盤的手緊了又緊,他唇角也扯了又扯。
“對你來說,這裏,不是家嗎?她其實找了你很多年……”
“你在爲她說話?”蘇安涼嗤笑,“你怎麽看,都不像是将她看在眼底的樣子。”
烈這人,全身上下都充斥着反骨的傲然,即便他安安靜靜的,可她就是看不出他那份對她的尊敬,反而是太過中規中矩,毫無溫度,顯得格外涼薄。
“安安。”烈突然歎息,“你太自信了。”
“不是自信,是你沒掩飾。你瞧,我刷了盡十億,你都沒勸一下。你怕是也想看她生怒的樣子。”
“或許,我是想你受到懲罰呢?”
蘇安涼看着他,好一會沒開口,直到車内陷入了冷情裏,她才突然說:“我怎麽沒發現,你哪裏和我像?”
烈怔了一下,沒想到她會突然扯開話題,反應了一會。
“我們應該算是同父異母,我親生母親是F國人。”他頓了下,又問,“承認她了?”
這個她,自然是她的母親。
蘇安涼面色淡淡:“我的母親早死了。”
對她來說,這個所謂的母親真的有些太遙遠了,更别說,她擊碎了她爲數不多的美好回憶。
假死?
呵……
她隻覺得好笑居多。
她知道關于這威廉姆二子的真相版故事。
爲了愛,她抛棄過往,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位,那爲什麽,又要再次扯上關系?
蘇安涼垂首,自嘲的笑笑。
這世界,從來都隻有一個郁之,會将她放在心尖上。
從第一次牽住她的手,他就再沒有放開過她,哪怕是死,他都笑着陪同。
心底有些發酸,她的眼圈突然就紅了。
到底,還是曾有過希望吧……
可是,那又有什麽重要呢?
這一生,她不能錯過的,隻有一個郁之,除此之外,她都隻是旁觀者。
想到郁之,身體裏有密密麻麻的疼,漸漸沖淡了這股酸澀,剩下的,更多的是那人。
她就想,郁之啊,郁之,等他來了,她一定要好好親親他,抱抱他,告訴他,她有多愛他……
蘇安涼安靜的看向窗外,不再說話,烈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就見她眼眶有些紅。
他突然心頭也跟着一疼,他遲遲緩緩的啞聲說:“安安,我和她不一樣,我會是個好哥哥。”
蘇安涼一怔:“好哥哥?”
烈不知想到了什麽,突然不疾不徐道:“威廉姆的情況很特殊,有很多秘辛存在,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知道,但是有一點卻是真的。在威廉姆這種龐大家族,爲了保證血源上的純粹,是允許近親……”
“她想……”蘇安涼指尖微蜷,心髒有些疼。
“不管如何,父親有意讓我争奪家庭繼承權,而你,是威廉姆家這一代唯一的女性……而她……”
烈就那樣淡淡說了一路,而蘇安涼直到抵達威廉姆家族的城堡,都還陷在他所給的真相裏。
一直到下車,她的臉色都不太好,不過,她卻保持着鎮靜,或者,她比任何一次都要清醒。
她似乎想通了很多,特别是,她想到郁之提到煙麗時,那雙深沉如海的眸。
那分明是看穿一切的通透模樣……
蘇安涼将耳側的發撩到耳後,想,郁之也許早就知道她還活着,也知道她們再見,她被迫要面對的一切。
所以他才總是說她還不夠有能力承受,說,蘇安涼,你要趕快成長。
那他,還知道什麽呢……
肩頭突然多了個重量,将她從深深的沉重裏拖了出來,耳邊也落了一個聲音,淡淡冷冷,帶着警示。
“安安,現在不是想他的時候。”
“嗯。”
蘇安涼是第一次這麽乖的回複他,烈不禁低頭看了她兩眼,猶豫着擡起了手,按在了她的腦袋上。
威廉姆這個家族,向來親緣淺薄,而他雖被當作繼承人培養,卻和父母相處極少,更别說煙麗隻是繼母罷了。再加上自己的母親又是因她而郁郁而終,他不恨,已經是極限了,哪裏又會親近?
可是這個女孩,這個和她有更親密血緣關系的女孩,卻讓他生了親近心。
按照以往他的性格,應該會早早的斬掉這羁絆的……
可……
爲什麽他卻……
罷了……
她還隻是個孩子……
蘇安涼臨近進門的時候,突然問:“你……想做什麽?”
“想做什麽呢……”烈帶着她向前走,視線望着那雄偉的城堡,突然附耳對她說,“安安,你不覺得……這種家族沒有存在的必要嗎?”
蘇安涼瞳孔微動,這話,何止是一般薄冷。
她遲疑的片刻手就被他牽住了,被他硬是帶着往前走。
一步步,越過前面的噴泉,還有守在外邊的女傭,再向裏走。許久,他低喃:“做你想做的吧……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