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銳的刀鋒,割破了他的皮膚,鮮血透出。
易宸話音盡消,他雙手有些打顫,因爲憤怒,因爲強烈而來的無力抵抗。
他也瞬間清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後,他覺得,大腦都片刻的空白。
莫南崖淡淡看着他,眼底的輕慢重了些:“你不敢。”他肯定,“相反,我們敢,就像北川一樣,我們對你,從沒想過要手下留情。”
心驟然一縮。
易宸瞳孔微微放大。
他能感覺血肉被他這無情的話劃上,鮮血點滴流淌,腐蝕着他的感官。
痛,并且難以接受。
易宸雙瞳受傷的看着他冰冷的眼,很想鼓足勇氣嘲諷他此刻話的不合時宜,可他卻說不出口。
這個男人百分百肯定着他的選擇。
“我對九爺,從沒動過殺念,剛才隻是……”易宸覺得呼吸不暢,見他對他的解釋視若無睹,眼睛發酸,“南崖,以前,我們明明是兄弟的……”
到底,他還是将心底痛楚的原因說出來。
莫南崖面如表情的颔首,将手術刀收回,不以爲然的看着上頭的血迹,嗓音依舊冰冷:“嗯,可現在不是了。”
“爲什麽……”
他到底做了什麽不可饒恕的事,以至于他們一個個都将他清除在他們的世界裏。
如果隻是他一次次的放肆,那這懲罰,似乎太重了。
他曾愛惜的一切,仿佛瞬間被抽離,一個個人,都用冷漠的視線看他,仿佛,他罪該緻死。
也對,忤逆郁之,對他報以劣性,是該死。
而這幾年,他活的比誰都好。
這種好,讓他無從适應。
表面世界的繁華美妙,更襯得他心底的空虛冰冷。
莫南崖淡淡的笑了笑,覺得可笑。
一個抵擋不住心中欲望,對郁之動用不軌劣性的男人,要他們怎麽看作自己人?
更何況,他對蘇安涼,給與了太多不該有的心思。
他分明也知道,卻不肯擺正位置。
好好當一個屬下,這明顯對他更好。
莫南崖:“需要什麽嗎?你不一直都隻希望做九爺的醫生,與我們保持距離,現在,不就是嗎?”
易宸張張嘴,有些無力的看着不斷跳躍的數據,苦澀極了,許久才開腔:“你們對我抱以敵意,卻還希望我當牛做馬,真當我是傻逼?”
這話有些自我諷刺,還有些不甘心,所以染上挑釁的感覺。
莫南崖颔首:“對。”
他教養極好,終究沒說出有些粗魯的字眼。
易宸手下一頓,呼吸又開始淩亂。
沉默。
讓人心生恐懼的沉默。
易宸閉上眼,試圖将剛才那抹恐怖的想法剔除,可他睜眼的時候,餘光又看到了蘇安涼,他心一滞:“我是不是對小姐做過十惡不赦的事?”
莫南崖不語。
易宸似乎也沒想他回答,依舊自顧自的說着:“我能想到最惡劣的事,就是……”
他腦海中千思百轉,可到嘴的話卻始終說不出。
他餘光可以看清沉睡着的蘇安涼,甚至,在他即将吐出接下來話的時候,她漂亮的眸子都映在了他的眼底。
他的視線,不禁看向了沉睡中,依舊透着冷冽冰凝的郁之。
他神秘、強悍、俊美,擁有無與倫比的尊貴,哪怕他偏執如狂,卻也隻爲一人。
他可以爲她成神,亦願意爲她成魔,隻要她一個點頭一句回應,他就恨不得将自己的身魂都獻祭給他。
他拼命想要的答案,還有被挑起的無數不甘,突然湮滅殆盡。
他說不出有些污穢,乃至近乎玷污她純粹的話來。
她很美好,值得九爺爲她如此。
況且,世界上再不會有第二個人可以愛她如同郁之一般厚重。
莫南崖見他不斷掙紮,最終妥協,一次次反複,最終,他漫着傷痛脆弱的眼被平靜代替。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久到易宸覺得心髒已經碎裂成了最凄楚模樣。
他其實知道的,隻是他一直不願意承認,而他們,顯然更想他自我折磨。
他微微勾唇,視線坦白的落在了蘇安涼身上,隻片刻,他就移開,轉而看向莫南崖。
他問:“九爺突然不限制我靠近小姐,是不是就認準了我的反應?”
莫南崖斂去了身上的殺念,注視了他片刻,想了想才開口:“九爺說……你是聰明人,會取舍。”
其實當時的情況是——
莫南崖:“爺,您放心他了?”
郁之随意的掃了他一眼,微眯着他狹長漂亮的眼:“蘇安涼的眼已經被我養叼了,她看不上其他人,因爲,他們都沒有我美,沒有我漂亮。”
末了,占有欲作祟,他又補充:“蘇安涼一天都離不開我。”
莫南崖:“……”
認真回想了一下當時的情形,莫南崖揉了揉眉心,一身淩然氣息盡數湮滅。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自從蘇安涼越發依賴他後,他也偶爾心情好,願意吐露心事,可是,這樣的郁之卻越來越像是那個神經病少郁二少了,總會時不時挑戰下他的神經。
偶爾,他會覺得頭痛,不知道該如何應付這樣的郁之。
重點還是,他說着這般小傲嬌的話,卻總用一本正經仿佛讨論國家大事一樣的冷靜嗓音說着。
他到底知道不知道,這般禁欲感覺,反而讓他清清楚楚的看明白他的口是心非。
明明心底都樂開花了,還非要裝作自己高冷的模樣,仿佛真是蘇安涼離不開他一樣。
可現實是,每隔十分鍾就要聽一次蘇安涼彙報消息的,分明是他,總念叨的也是他,最後,離不開的,分明還是他!
有個詞不斷在心頭盤旋,莫南崖很想說他這麽一句,可卻覺得它實在是不适合表面矜貴無雙的郁之。
易宸見他神色有些異樣,恢複了常态,怔愣了片刻,眼底有些豔羨,他啞聲呢喃:“爺應該不會說這樣的話。”
他雖說沒和郁之每天相處,不如他們,可到底還是接觸的比一般人多,他可從不會這般婉轉。
莫南崖回神,點頭:“嗯。”
易宸不禁輕笑了出來,心卻有些難受,他沒想到他會這樣輕易承認,可他甯可他不承認,這會讓他覺得,這麽多年下來,他都沒能在郁之眼底有一絲一毫的存在感。
可不得不承認,莫南崖從一開始就掌握了他的情緒。
從來時候的不甘憤懑和失控,到如今的坦然沉着和冷靜,這是一個質的飛躍。
他清楚的知道如何讓他恢複到該有的狀态上。
當然,這也是對郁之和蘇安涼最好的狀态。
又等了許久,報告出現,也正好解除了他的尴尬。
好不容易讓自己平靜,可看了報告後,易宸的眉心漸漸擰緊,最後扭做了一團。
莫南崖自然看到了,沒多問。
許久,易宸眼帶複雜的看了一眼蘇安涼,嗓音有些發澀:“小姐她……小時候,身體裏就有欲蠱的半成品。”
莫南崖身體猛然一僵:“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