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身，推門。
克裏斯塔喚住了他：“九爺，相比于您選擇的犧牲，讓她生下哈得斯的孩子，是……額——”
克裏斯塔話沒說完，身體就整個飛了出去，重重的撞在了牆上。
他吐了口血，弓着身體，蜷縮着。
郁之的這一腳，直接踹在了他的心口。
他有防身的能力，可不代表，他的身體很健康。
這一下，他的大腦都眩暈了起來，整個身體搖搖欲墜。
郁之緩緩上前，一步步，如同君王，踩着血虐殺戮，直到他面前。
“克裏斯塔。相信我，毀掉你們的，是我，不是哈得斯。再忤逆我，我要你們一族，死。”
克斯斯塔顫栗着擡首，看着他雙瞳，心底的恐懼，終于被放大，不管做好再多的準備，都不如真真正正見他發怒。
亦或者，他連怒都不曾有，不過是，用最平淡的語氣，平述着他的決斷。
可即便這樣，他也覺得，心髒被雙無形的手緊攥，仿佛随時會被終結生命。
他臉色慘白，想要反抗抵擋，維護自己的驕傲，可他的身體都因爲畏懼在顫栗着，根本沒有多餘的力氣去做其他事。
“九爺，我隻是告訴您，對您利益對大話的方式，她不過是個女人罷了……額……噗……”
克裏斯塔剛說出口，身體又重重承受了一腳。
郁之居高臨下睨着他，眸色更冷，沁了霜雪冰寒，直直的看着他：“克裏斯塔·蘭開特斯。”
克裏斯塔心頭一顫。
這是郁之，第一次叫他的全名，可卻，毫無感情，如同地獄惡鬼。
他又說：“你每多嘴一句，我就毀了你一條旁支。”
克裏斯塔雙目倏然睜大，瞳孔瑟縮：“他們沒有過錯，他們那麽可憐，他們……”
“嗤……”
郁之優雅冷笑。
“他們對哈得斯有用，可對我，不過是一堆可有可無的廢品，你以爲，老爺子對你們特殊，我就同樣會待你如上賓？真可笑呢，你們，以爲自己是什麽東西？”
“可是司老明明……”
“他對你們承諾了什麽，與我何幹？”郁之眼尾一擡，矜貴無雙裏，透着無法言語的疏狂和倨傲。
克裏斯塔說不出的惱恨，這個男人，可以不尊老之意願，可他分明答應他，會保護他們一族的。
他要失約！
他驟然擡頭，控訴的看着他：“您明明說——”
“我說了什麽？我怎麽不記得？”郁之涼涼勾唇，見他滿眼不甘掙紮，不甚在意，眸低的光透着幾分惡劣的輕慢。
“九爺，您不能這麽做，您明明答應我的，如果您非要這樣做……”
郁之平靜的看着他。
隻一眼，克裏斯塔想說出的威脅立刻卡在嗓子裏。
他瘋了嗎？
郁之剛剛明明說了，率先毀掉他們一族的，會是他。
可是，他的父親已經死了，他并沒有那麽喜歡蘭開斯特家族，也并沒那麽仇恨美第奇，他完全可以不管不顧，不管這些仁義道德和指責義務。
他分明可以自己過的很好……
他抱頭，雙手插在他微長的發裏，理智和欲望不斷掙紮。
心中有強烈的想法，不斷咆哮着讓他放手。
可他不能……
他的父親從小就告訴他，一定要拯救所有人，讓他們，即便死，也要有所尊嚴。
他是一族之長，他不能抛棄他們，他不能自私，他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一切都屬于族人。
他……
克裏斯塔不斷的掙紮，卻不斷在自我妥協，那些從小被灌入的意識，占據了他的大腦。
他頹敗一笑，半跪在他面前，擡手放在胸口，是隐族裏，臣服的姿态：“九爺，我向我之前的行爲道歉，對不起。”
郁之掃了眼他，漫不經心的轉身：“我說過的話，都會做到，包括，毀了你們。”
克裏斯塔放在胸口的拳頭緊縮，他雙眼不斷一縮一緊，臉上劃過痛色。
他沒在意他的表态，也無視了他的妥協示好，甚至，一個視線都沒放在他的身上。
他，完全不在意他。即便，他的身後，有對世界上無數人來說，趨之若鹜的家族。
門開，門關。
仿佛将他們阻攔在了兩個世界。
克裏斯塔久久跪着，他說不出的無力和壓抑。
莫南崖站在不遠處，看他依舊保持臣服姿态。
“克裏斯塔，你很聰明，可有一點你似乎忘了。如果老爺子能說動他，何必要拿你嘴裏的女人來設這場局？”
“……”
克裏斯塔頓在那裏，他竟然，不知如何反駁。
有很多話想說，想否認，可當想起郁之那雙無波無瀾的眼，他一句話也說不出。
“回答不出對嗎？”莫南崖緩緩勾起一抹輕笑，涼涼的斜視了他一眼，“九爺是什麽人呢？翻手雲覆手雨，他若不想做什麽，誰也不可能逼迫他。可偏偏，那女人，隻一句話就可以改變他的決定。”
“爲什麽……”
“爲什麽？”莫南崖想了想，很認真的想了想，在克裏斯塔全神貫注等待的時候，他才緩緩開口，“這句爲什麽，很多人都問過。原因自然是，他想寵着慣着縱容着。”
“可……”
克裏斯塔依舊無法理解他的解釋。
莫南崖勾唇淺笑，隻這笑越發的犯冷。
“克裏斯塔，告訴你，不過是警告你之後要做的事，最好毫無保留，不要留着你那些小聰明。你相信嗎，你讓她多受一分罪，九爺不但不會救你們，還會向他所說，直接加速你們的滅亡。當然……”
莫南崖嘲弄一笑，似看穿了他心底深處，涼薄道：“你也可以舍棄他們，然後全身而退。”
克裏斯塔身體一僵，随後越發緊繃，再也做不到掩飾。
莫南崖眼底含着譏諷。
他一直在身側，對他的掙紮看的一清二楚。
一個看似心智堅定，卻被心底欲望惡鬼驅使着，不斷在人性道德邊緣掙紮，猶豫不斷，隻被薄薄一層種下的執念撐住。
他能堅持到幾何……
也怪不得，郁之看不上他。
一個無法戰勝自己私念欲望的男人，終究會敗給他自己。
莫南崖覺得無趣，轉身想走。
“我有錯嗎？”
克裏斯塔突然開腔，嗓音裏沁着悲涼無力，莫南崖頓步，他似也不在意，隻想發洩心中的怨恨。“就算我放棄他們，我有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