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南崖淡淡反問:“爲什麽要擔心?”
“九爺對你們家小姐,似乎不單單隻是占有欲,你不怕,她成了一具沒有血肉的骨骸?”
他的認知裏,郁之是獸,一隻貪食的獸,他要的,都會吞吃入腹,他強烈渴求的欲望,永遠也不會被滿足。
莫南崖溫潤輕笑:“如果是那樣,骨骸也是剩不下的。他會挫骨成灰,咽下去。”
克裏斯塔一怔,靜了靜,想了想,才說:“我明白了。”
這或許就是爲什麽,他的父親那麽笃定郁之會來,并且會答應他近乎無理的要求。
他對她,偏執入狂都不足以表達。
莫南崖認真看了他一眼,随後錯開視線,望向了窗外,迎着舒适的晨風,他問:“九爺他……是否做了危險的決定?”
他不妄加猜測郁之的想法,可他知道,如果隻是一般的決定,他不會那般難爲自己。
這個強大的男人,不會弱懦到選擇酗酒解脫。
一定有什麽,讓他掙紮無措。
克裏斯塔眼底劃過詫異,深深的看了這個似問的漫不經心的男人:“如果他做了呢?”
莫南崖一度帶笑的唇有些僵硬,最後選擇沉默,沒有回答。
克裏斯塔等了會,見他無意再答,就打算走,越過他的時候頓步,遲疑了些許,說:“和九爺交談的時候,主動權全權在他手中,心神和感官都在對他的恐怖裏被迫臣服,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靜了靜,又問:”亞,跟在這樣深不可測的男人身邊,你爲了什麽?我不認爲,他是有多餘感情給你們的人。”
亞這個男人,并不是他所表現的這樣平庸,似是被郁之壓制了所有光芒,可,他比外界所傳聞的都要優秀萬分,甚至遠比一般世家族長還要有手腕能力。
他想知道,到底是爲什麽,他肯停留在郁之身邊。
哈得斯身旁也曾有過這樣一個人,可是,五年而已,那人就背叛了他,而想當然的,哈得斯報複了,将那人深深的踩入了沼澤泥潭,無法從地獄攀爬而出。
他到現在還記得,那人瘋狂的不甘,咒罵幾乎穿透雲端。
他無法理解,又或者,從他出生起,他就一直在一個人活着,除了被從小灌輸的護族理念外,他并沒有多餘的感情理解。
莫南崖側眸看他,見他一雙眼通透裏有些不解,淡淡道:“如果九爺幫你完成了你心中重擔,你會感激他嗎?”
克裏斯塔點頭:“會。”
莫南崖淺淺笑了笑:“等到那個時候,你或許就知道原因了。”
克裏斯塔怔住,雙眸深深的看着他,許久又問:“那……爲什麽,你們對她也那麽好?愛屋及烏?”
這個她自然是蘇安涼。
莫南崖眸色漸深,嗓音也跟着涼了幾分:“爲什麽問這些?”
克裏斯塔自然發現他的防備,知道自己逾越了,可還是忍不住想知道:“我隻是想知道,爲什麽他肯爲她用血鋪出一條往生路。”
跟在他身邊,注定要下地獄,可這個男人,卻要爲她謀出一條出路。
莫南崖臉上的笑意盡消,他倏然擡手,在克裏斯塔未曾反應的時候,扣住他的脖子,壓在了牆上。
克裏斯塔身體本就虛弱,無從反抗,可面前的男人,像是瞬間清醒的猛獸,強悍殺掠的氣息,将他從頭冰到尾。
“不管你猜到什麽,都給我吞到肚子裏,如果我聽到一絲一毫不該傳出去的話,你會在他生怒前——死。”
最後一個字,莫南崖咬的分外用力,沁着侵入心脾的冰寒。
這一刻,他想殺他。
克裏斯塔可以清晰的感受到。
莫南崖緩緩松開他,雙手伸出,在他本能瑟縮防備下,不甚在意的落在他的衣領,将被他弄亂的領口一點點撫平。
“克裏斯塔,在你以往二十歲的人生裏,你所承載的重擔,其實并沒有什麽,畢竟對你而言,這些不過是你父親強行加注到你身上的,而你,似乎也一直這樣認爲。”
莫南崖說完,克裏斯塔身體一僵,指尖微蜷。
莫南崖似是沒有發現他的緊繃,将他領口處開的紐扣扣上,指尖再一次擦過了他脆弱的脖子。
克裏斯塔身體越發的緊繃。
莫南崖眸色一凜,手瞬間擡起,雙指直入他的眼眶。
克裏斯塔猛然握拳,倏然閉上雙眼,他身體因爲察覺到威脅不斷的顫栗着。
他以爲,莫南崖隻是試探他,可他的雙瞳倏然一疼,他猛然擡手,直扣他的手腕。
莫南崖猛然收力,克裏斯塔扣住他的手一顫,猛然睜開雙眼,正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眼。
“你隻要再慢上須臾,你的眼,就沒了。”
克裏斯塔沒有解釋,也不知該怎樣解釋,他大腦有些空白,指尖因爲用力,血色散去,透着白。
此刻,郁之所在的房門打開,他抱胸,輕靠在門旁,無波無瀾的眸盯着他們。
“亞,需要男人,也換個能應付你的。”
“……”
緊張氛圍,一秒消耗殆盡。
莫南崖抿唇,強撐起嘴角的弧度,說的咬牙切齒:“爺,這個問題,您暫時不用操心,我正在考慮我的性向問題,不着急!”
郁之颔首:“考慮好了告訴我,我幫你參謀。”
“……”
莫南崖選擇沉默。
克裏斯塔愣愣的,視線在他們之間兜轉,總感覺,他們之間有什麽,是他不慎明白的感情。
特别的,别人無法插足的。
郁之關門,慵懶的踩着步子,直到克裏斯塔面前。
他看着他,視線不輕不重,偏偏讓克裏斯塔覺得被扼制住了喉嚨,呼吸不暢。
“九爺……”
他主動開口,打破了平靜。
郁之一貫的冰冷嗓音:“你還瞞着我什麽?”
克裏斯塔身體迅速僵硬,遲遲無法開口。
郁之似乎也不着急,隻看着他,眼底的光明明滅滅,看不真切。
克裏斯塔故意越發沉重,許久才妥協:“關于您要實行的計劃,有一點我沒說。”
“說。”
“就是……”
克裏斯塔将沒傳達的話說完,莫南崖的臉瞬間抽離了血色,他看着郁之,欲言又止,最終選擇了沉默。
果然,郁之說的對,蘇安涼是他的命。有命他才能活着,不過是些罪罷了,他怎麽會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