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裂聲、槍聲、厮打聲混做一團,比剛才更幹脆殘酷。
可哈得斯就那樣站在落地窗邊緣,對周圍恍若未聞,毫不在意。
他微敞的襯衣上布滿血迹,可他視線依舊落在離開的郁之身上,準确的說,是看向蘇安涼。
他不懂,蘇安涼明明那麽脆弱,一捏就碎,偏偏在他這裏,疼痛幾乎攪碎了她的血肉,她都隻是忍不住悶哼出來,一聲痛沒喊。
可當她遇見郁之,她竟然哭着撒嬌喊疼,一聲就一聲,委屈的、難受的、受不住的。
雖然隻遠遠望去,隻看得清唇形,可他看的懂。
這個小女人,再一邊強硬的待在郁之身旁承受疼痛,一邊撒嬌想要獲得他的憐愛。
矛盾卻又毫無違和感,讓他心髒不舒服。
爲什麽……
郁之本走遠,突然頓步,毫無波瀾的雙眸,遠遠的掃了他一眼。
哈得斯一如他般和他對視。
一瞬,郁之離開。
莫南崖擡眸,看着眼前的男人。
不管是五官,還是體型,哪怕是那雙眼都幾乎一樣。
若不是他那金發和金眸,兩個人怕是會讓人以爲是雙胞胎。
可事實是,隻有一個郁之,沒有兄弟姐妹。
這樣的臉,不似作假,更何況哈得斯這般驕傲的人,也不會忍受頂着别人的面皮過活。
這個男人,真的隻是美第奇家的嗎……
而且……
郁之那一刻是打算殺了他的,明明确确,不顧及哈得斯背後的美第奇家族,和衆國地下勢力的均衡條約,一心要置他于死地。
如果郁之真下了殺手,不僅僅是江城呆不下去,身份上,或許也會因此産生問題,美第奇家族絕對不會允許唯一的繼承者這般出事。
可是,蘇安涼直接改變了他的決定。
又或者,是改變了兩個男人的決定。
當時哈得斯也在第一時間拿出了槍,他并不是沒有反抗能力,而是他沒料到蘇安涼突然出手,加之郁之的配合,他無法拉住她,而且面具掉落,他才突然收手。
莫南崖斂眸,眉頭微蹙,眼底是道不清的疑惑,而後不卑不亢的對他施禮。
“哈得斯先生,您傷害到了小姐,我要拿走同等代價。”
“嗯。”
哈得斯淡淡點頭,冷冷睨了眼莫南崖,金色的眸低閃着冷酷的光,視線落在離開的郁之身上。
披靡而隐在骨子裏的矜貴淡漠,讓莫南崖恍惚了下,這種感覺竟然也和郁之那麽相似。
察覺到他的視線,哈得斯眸色漸沉,生冷殘酷的警告:“我不是郁之。”
莫南崖心髒一滞,這種感覺,爲什麽……
哈得斯倏然舉槍,下巴微擡,孤傲的盯着他:“再用這種眼神看我。死。”
“若您想殺我,早就動手了。”
莫南崖擡眸,示意周圍試圖攻擊的暗衛退後:“哈得斯先生,我們爺不太喜歡您,希望您不要再出現在小姐面前。”
“你在警告我?”
哈得斯垂眸,與郁之相似的臉上,透着玩味,擡手,他突然扔出了一片琉璃片,正是從蘇安涼那裏搶過來的。
“唔……”
莫南崖脖子一痛,悶哼了聲,擡手摸去,一道深深的傷口,鮮血直流。
“托她的福,你會暫且留着。”
哈得斯雙手插在褲兜裏,微側着頭,嘴角的弧度冰冷沁骨。
莫南崖臉色深深,他的速度太快,在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躲閃不及。
如果不是這男人有意放過他,他大抵會送上半條命。
這男人,有嚣張的資格。
哈得斯勾唇,看着被毀掉差不多的城堡,瞥了他一眼:“轉告郁之,她,我要了。”
不管是宿命難爲,還是心髒奇怪的占有欲,他都想要。
莫南崖身體倏然繃緊,這漫不經心的挑釁姿态,竟然也如出一轍,這個男人到底是怎麽回事!
哈得斯似乎以爲厭惡他這種對比的視線,眸色驟然加深,高大的身體氣息轉變,冰冷又透着血腥。
“你,想死?”
“哈得斯先生何必生氣。”莫南崖審視的看着他,視線淡淡,并不鋒芒,也毫無畏懼,“還是,您在意?”
哈得斯想到蘇安涼面對他截然不同的态度,唇角微抿:“你,很好。”
莫南崖勾起慣有的弧度:“謝謝您的誇獎,哈得斯先生。”
哈得斯不禁多看了這個男人兩眼,總感覺,這般态度,他似曾相識。
除開他對他這張臉的探究和審視,他的态度和姿态轉變很快,語氣說是畏懼,不如說,更多的是困惑。
呵,郁之……
似乎有必要徹查一下,原本不過以爲是相似的臉,可現在他改變主意了,或許有些有趣的事情,應該要比對付美第奇家族的長老有意思。
此刻,突然有人匆匆過來,打破了他的會議。
那男人上前,湊近他輕道:“King,出事了……”
哈得轉身:“安排飛機。”
男人颔首:“是。”
莫南崖可以看清唇語,雖不知那男人說了什麽,但是卻看清了哈得斯的話。
這裏,他舍棄了?
莫南崖命令:“抹殺。”
“是。”
既然被哈得斯舍棄,這些人活着也已經沒有意義。
不過片刻,哈得斯就離開。
莫南崖站在原地,冷眼看着飛機越來越遠,眸色透着冷色。
這個男人,終究隻有一張臉像極了郁之,可他和他,到底不同。
美第奇家族教養出來的掌權族長,遠比資料裏所說的還要冷血,即便這些人都是家族傀儡,可他在能救的情況下卻完全放棄。
隻是……
她,我要了。
他有些在意哈得斯的态度。
這突然而來的轉變,讓他愈發不安,這句話,似乎不是單單的占有和挑釁,反而有些意味深長。
可是美第奇家族的每屆掌權族長,他們的感情神經,會在幼年時就被強行剔除,與其說他們冷血無情,不如說他們從來不理解感情是什麽。
親情、友情、愛情,包括對這世間一切的情感領悟,他們都不懂。
他們的世界,隻有冰冷的秩序和規則。
可爲什麽,這個男人,會對蘇安涼表現出那麽強烈的欲望。
他突然想到了爲他擋槍的郁之。
明明感情神經在,卻和一個失去的男人一樣冰冷無情。
莫南崖無奈一笑,可至少,郁之會因爲他對蘇安涼有用而留下他。
郁之的偏袒和精力,果然隻會在和蘇安涼有關的事上才會賦予。
哈得斯和蘇安涼之間,發生了什麽?他似乎有一瞬感覺到了哈得斯的困惑迷惘。
圍繞着蘇安涼的謎團,似乎又大了。加上一個哈得斯,郁之想要隐瞞蘇安涼的事,可以持續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