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夢了,夢裏是那段郁之将她驅除出歸園的畫面,他冰冷殘忍又無情的話,竟然清晰如昨日。
最後,又變成了他義無反顧與她赴死的決絕。
心髒劇烈的顫動着——
爲什麽這麽黑?
蘇安涼意識到什麽,她惶恐的起身,微微一動,她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鎖鏈的聲音?
這裏是——
蘇安涼慌忙摸向自己的腳腕,當肯定是鎖扣的時候,臉刷的一下白了。
她知道自己在哪裏了。
上輩子,在他将她趕出去前,他就将她囚禁在了暗室裏。
她不知道具體在哪裏,隻知道,這是暗室的一部分。
爲什麽提前了?
會不會,會不會——
蘇安涼有些驚恐的抱進自己的頭,埋在了軟被裏。
因爲她的重生,真的在不斷的打破重組。
她要不要告訴他?
她是重生而來,誓死要報仇的蘇安涼,不是那個,小心膽怯,隻敢默默仰視他的蘇安涼。
不——
不可以——
不能告訴他。
如果告訴他,他一定會永遠将她關在這裏。
這種荒唐又荒謬的事,他怎麽會相信呢……
隻會當作,她要離開的理由……
蘇安涼無奈歎息,終于把這突如其來的慌亂壓下。
她還真是可笑,都已經回來那麽久了,竟然還是會心慌。
是因爲,他不在嗎……
門突然被打開,蘇安涼一愣,透過黑暗看過去。
她可以聽到點點聲音,直到空氣中傳來清晰的薔薇味道,她才真正确定下來,身體也放松下來。
“九哥。”
“嗯。”
郁之的嗓音從黑暗裏傳來。
蘇安涼等了片刻,不見他開燈,輕問:“不開燈嗎?”
“不想。”
郁之很安靜的站在床邊,他透過這般無光的黑暗,還是可以看到她的輪廓。
他不禁自嘲了一下,大概這就是那十二年帶給他的好處,至少,痛苦伴随着讓他滿意的結果。
這樣的黑暗,蘇安涼有些不适應的緊了緊手:“那就不開。”
郁之瞧見她不安的确定自己的方向,突然歎息:“右手旁,向上,有燈的按鈕。”
蘇安涼在他語畢,就猶豫着打開。
瞬間,她整個都被暖光籠罩。
郁之依舊站在黑暗裏,隻被一些光亮掃到,蘇安涼依舊看不見他的表情,卻看到了他一身濕透的衣服。
“九哥,你淋雨了?”
蘇安涼瞬間坐起來,小跑着過去。
郁之聽着鎖鏈清脆的撞擊聲,躁動和亢奮迅速占據了他的雙眸。
可他卻後退一步,遠離了靠近他的蘇安涼:“髒。”
蘇安涼愣住,想碰他的手,僵在半空中:“九哥?”
郁之冷聲命令:“回去,讓我看看你。”
蘇安涼想上前,可她卻直覺認爲,這個時候,應該聽他的。
轉身,蘇安涼乖巧的坐在了暖光下,凝望着他的方向,溫順極了。
郁之有些失神,可觸碰過郁花語的手,那種讓他厭惡的肮髒感清晰傳來,讓他想要剁掉,他指尖死死扣在掌心,恨不得現在就用刀刮掉自己的血肉。
“蘇安涼,很多人都想和我搶你,我喜歡他們将我們聯系在一起,可我不喜歡他們想你,念你的名字,明明這些資格都隻有我有。”
“我是你的。”
“可我覺得不夠,你還不夠愛我,你明明可以更用力愛我,可你偏偏不給我。”郁之呢喃着,看着她美好的模樣,覺得自己真如肮髒的爬蟲。
“我可以,你要的,我都可以做到。”
蘇安涼決絕的看着他,一如他常看她的樣子,偏執入狂。
郁之幾乎掀起自己血肉的手突然頓住,他倏的沖上去,扣住她的下颚就吻了下去。
瘋狂到死的吻,還伴随着血腥。
蘇安涼攀上他,眼淚留下。
她不明白,到底是什麽,讓他變成,好像沒她,他就失去活着的全部意義一樣。
爲什麽這樣的他,讓她止不住的心酸和難過?
明明是該開心才對,這個世界上,除了郁之,再不會有人,将她愛入骨髓。
可她哭了。
眼淚劃落在唇邊,郁之吻上,瘋狂侵占的動作戛然而止。
郁之陰鸷的眸緊鎖着她,指尖在她眼角流轉,嗓音極寒:“你哭了,爲什麽?是不喜歡我這樣對你嗎?可是,我永遠不會放過你……怪隻怪你……太得我心了……”
“我隻是……”
“噓……”
郁之指尖點在她的唇上:“隻要這是因爲我,我就不怪你。”
不等蘇安涼說什麽,郁之緩緩起身,走到一側,爲她點上了熏香。
若有似無的輕香輕輕傳來,似是想到了什麽,郁之突然側眸看她,溫柔笑着:“安安,如果有一天,我把你殺了,你會怪我嗎?”
這話殺伐淩然,蘇安涼去反問:“你會陪我嗎?”
郁之手微頓,點頭:“嗯,自然。”
“那我不怪。”
蘇安涼搖頭輕笑,可卻突然有些困倦,眼簾也開始變得沉重:“九哥,我隻會怪你将我抛下,除此之外,什麽都不怪你,就算,你要我在這裏活下去,我也不怪……我……”
話還沒說完,蘇安涼就沉沉睡去。
郁之聞着這特制的熏香,視線長久的放在她的身上,直到視線落在有些潮濕的被子,才想到自己剛才沖動,靠近了她。
太髒了呢……
那麽多人的氣息……
大雨,應該也不能沖刷掉,隻有他們彼此,才能将這樣徹底的抹除。
他緩步上前,将她抱起,就去了浴室。
清淺的鎖鏈聲,伴随着芳香彌漫,郁之眸色漸深。
他果然喜歡極了将她囚困的可觸摸,可看到的束縛。
郁之脫去一身潮濕的衣服,和她一起沁在溫熱的水中,他環抱着她,覺得這個隻有他們的世界,讓他分外安心。
直到,後背突然有什麽東西剝落……
郁之身體猛然僵住,雙眸重新隴上了黑霧和戾氣。
他差點忘記了,他所拼命隐藏的東西……
之後,郁之将蘇安涼安置在床上,郁之執起她的腳,在腳腕上的鎖扣上輕吻:“蘇安涼,從來都是我在努力配上你……”
松手,郁之轉身離開。
室内隻剩下了微弱的暖光,還有淺淺的香氣。
雨還在拼命的下,即便歸園有良好的排水,竟也開始積水。
郁之站在門前許久,直到一個男人沖破雨簾過來:“好久不見啊爺,你叫我來,又是背上那層東西壞了吧?不過,這次來,幫你帶回來一個你不太想見的人。”
這個時候,從他身後跳過來一個小小少年:“嗨,爺,情敵見面,我們要不要友好的打個招呼?”
“……”
郁之眉頭倏然蹙起。
情敵?
那确實需要友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