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牧遙慘白着臉敲着門。
真相真是殘忍,幾乎壓垮了她的脊背。
她現在,需要一個人讓她透透氣。
片刻,門被打開。
出現在視野裏的,是包裹着浴巾的漂亮女人。
她濕發搭在肩頭,柔和的鵝蛋臉上有幾分溫婉,可卻眼尾上挑,染着魅意,隻瞳孔裏分分涼意稀釋了這份典雅,透着冷漠。
“你似乎不太好。”
“恐怕,一會更不好。”
王牧遙勉強笑了笑。
藍淺蹙眉将她拉進來,給她倒了杯水:“安總又爲難你了?”
接過水杯,王牧遙頓了下:“你知道了。”
“嗯,他讓我不要再執着于演戲,隻要好好做流量明星就好。”
王牧遙握着水杯的手猛然一緊,臉上的恨都有些壓不住。
“淺淺,你想過離開嗎?你從十四歲開始,就一直都在安娛,可是出道後的十年來,你一部完整的戲都沒完成過。你……”
“牧瑤,安總是商人,一定以利爲先。他是我的恩人,沒有他,我現在應該是一個坐台小姐,不是光鮮亮麗的明星。我該感謝他。”藍淺灌了自己一口酒,去了陽台。“這個理由,你能說服自己嗎?淺淺,你今天又被徐安娜爲難了是嗎?不然的話,這個點,你應該還在宴會才對。而且……這幾天我聽說了,安國慶這幾天和葉家達成了協議,他想讓你去陪葉家人。是不是
?”“這是遲早的事,我的話題再多,也隻是娛樂八卦和數不盡的花邊新聞。如果不是我這張臉還有商業價值,我應該早就成了過氣明星。十八歲成年禮那天,如果不是你救我,我大概和徐安娜早成了一類人。
牧瑤,我受夠了當一個一無是處的花瓶。六年,我累了。我想演戲,和媽媽一樣演戲。我……受夠了!”
藍淺收緊暴突,可很快恢複正常,抿了口酒,她看着夜色。
今天,安國慶留下的人還留下一句話:今晚陪葉家人。
“牧瑤,我堅持的夠久了,我必須妥協。現在是一個徐安娜,以後就會有更多個徐安娜。況且葉家,也許是個不錯的選擇,不管是誰,至少短期内,我不用擔心去陪其他男人。”
“我們可以一起離開……”
“牧瑤,你心裏也清楚不是嗎?”
“先不說我天價的違金約,隻說一個惡迹斑斑的流量花瓶明星,哪一個娛樂公司會願意接收?”
“淺淺,不要這樣說,我明白你的價值。”
她們從小一起接受安國慶的資助,就算安國慶将她定位在網絡話題明星,可是,藍淺是天生的演員,這一點,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出道十年,除了十五歲拿了一個新人獎外,再沒有一部拿得出手的作品。我的商業價值這兩年也在迅速下降,雖然表面看不出什麽,但是從頂級資源頻頻外流就可以看出來。”藍淺歎息。
“我的年代,很快就會過去。我很快,就會成爲一個過氣明星。你說,爲什麽要用我?也許未來幾年,我的價值,還不足以填補違約金。更何況,還要承受安家的針對。”
藍淺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狀況,不過,誰讓她當時沒的選擇呢。
況且在娛樂圈十年,她比誰都明白,這個圈子的規則。
“出賣自己,是我可以讓自己走的更遠的唯一一條路。”
“錯了,你還有選擇。”
“選擇?”
“今天有個人來找我,明明确确告訴我,她要對付安家。這裏有份資料,有你想不到的事。”王牧遙從兜裏拿出了一個優盤給她。
“你相信他們?”
“我沒有選擇。”
王牧遙揚起慘白的臉,雙目失魂落魄。
“淺淺,你知道嗎……我爺爺死了,在半年前就死了……我竟然一直被蒙在鼓裏,竟然以爲隻要賺錢給他治病,他就一定會好起來……”
“怎麽可能?你不是說前幾天還見過?發生了什麽!”藍淺的聲音猛然拔高,她太清楚,這個老人對她的重要性了。
“那是爺爺的屍體……他老人家,竟然死了半年都沒入土爲安,都是因爲安國慶!”王牧遙雙眼都是痛恨,咬牙切齒的說着。“他爲了讓我爲他帶來更多的價值,從兩年前開始,他就已經對我爺爺進行了保守治療。他們用最廉價的藥,最廉價的病房,甚至連看護都是最廉價的!你知道嗎,如果他一開始就好好治療,爺爺是可以康
複的!他不過是最常見的腦淤血壓迫了神經,是安國慶爲了讓我留下,生生把我爺爺拖到了神經損傷,隻能癱瘓在床!”
她哭着,訴說着自己的委屈和痛苦,可是失去親人的痛楚根本無法釋放,她覺得每根神經都纏繞在一起,寸寸猙獰扭曲。
藍淺大腦頃刻空白,怎麽可能,安國慶是她們的恩人,怎麽可能做這樣的事?
王牧遙找到了依偎,不斷的宣洩着壓迫她神經的痛苦。
“安國慶那個畜生,從五年前就開始算計我,什麽碰上搶匪,什麽因爲意外!這些都是他一手造成的!無非是要利用我的能力,讓我回國給他賣命!甚至那份天價的霸道條款,都是專門爲我準備的!”
“淺淺!我爺爺死了,死了!我唯一的親人啊,我唯一的親人,竟然因爲我死了!我好後悔,後悔接受他的資助,後悔因爲貪心去國外留學的機會,把他一個人留在這裏!都是因爲我,都是因爲我!”
“牧瑤……”
“是我害死了爺爺!我是罪人。”
王牧遙胸腔不斷顫動着,巨大的痛楚如同腐蝕的藥劑,将她的心髒侵蝕的面目全非,斑駁猙獰。
她哭了很久後突然止淚,平靜的像是不曾發生過什麽,一雙眼氤氲着沉沉的痛苦,可臉上卻重新染上堅韌。
“淺淺,我要離開安娛。我就算毀了《明蘭傳奇》,我都不會讓它給安家鋪路!”
“牧瑤,《明蘭傳奇》你準備了一整年,這是你的心血!”
“準備一整年又怎麽樣?是心血又怎樣?還有什麽,比這樣的真相更赤裸裸,更痛不欲生!淺淺,他不但毀了我的人生,還毀了我的家!你知道嗎,不緊緊是我!還有你!”
“你在說什麽……”
王牧遙把優盤塞給她:“這就是真相……我們的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