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白老太已經爲白老爹生下白大郎和白二郎,姿色已經不複從前,隻是當年的她性子潑辣爽利,最對杜書生的胃口,一來二去,杜書生與白老太就勾搭上了。 可憐的白老爹根本不知道,他樂呵呵地去杜書生家裏幫忙,平日裏還會帶着杜書生在白家村的後山踩點,教杜書生如何練胳膊裏的力氣,如何才能尋到獵物,如何挖陷阱将獵物抓住……可是杜書生卻在
他頭頂上種了一片綠油油的草,準确的說,是種了一片大森林。
白三郎的長相随白老太,故而白老爹在剛開始也沒有發現什麽端倪,甚至後來杜書生唯獨偏袒白三郎的時候,他還十分欣慰地讓白三郎認了杜書生做幹爹!
如今這麽一想,那杜書生才是白三郎的親爹,他不過是幫人養孩子的可憐蟲罷了!
難怪杜書生在草屋裏被凍死的時候,白老太哭得那麽傷心,還尋死覓活地逼着白三郎不要喊幹爹而是喊爹!
若不是現在知道了當年還有這一茬事情,白老爹埋進黃土裏也合不了眼。
難怪白老太一直都堅信白三郎能夠考中,原來是白三郎有一個秀才模樣的親爹啊! 白老爹怒上心頭,氣急反笑,“呵……老婆子,二郎媳婦說的都是真的,對吧!我知道你從一開始就看不上我,你嫌棄我是鋸嘴葫蘆,什麽話都悶在心裏,你嫌棄我沒有本事,不能讓三個孩子過上好日
子,你整天對着我畫大餅,同我說等三郎考中之後就怎樣怎樣,你就這樣騙了我這麽多年?”
白老太有心狡辯幾句,可是被白老爹那幾乎要将她生吞活剝的目光看着,她的氣勢頓時就矮了三分。
生平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
白老太做了一輩子的虧心事,半夜最怕的就是鬼敲門! “我之前還納悶你爲何一直都看不上老大和老二,連帶着老大家的媳婦和老二家的媳婦,還有老大家的三個娃你都看不上,一心隻想着白三郎那個孽種,現在我想明白了,你不是看不上老大老二,你是
看不起我!老大老二随我,讓你覺得委屈是不是?”
說着說着,白老爹面龐上的表情突然猙獰起來,陰沉沉地看着白老太,聲音拔高了不少。
“本來那個孽種入獄,我心裏還有些難受,現在我一點都不難受了。二郎,二郎媳婦,收拾好包裹銀兩,今日就動身!那不是我老白家的種,管他作甚?是死是活又與我老白家有什麽幹系!” 白老太急了,‘嘭’地一下摔倒在地上,哭嚎道:“你們老白家一家子都是沒良心的,我在老白家辛辛苦苦幹了多少年活?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我伺候了你這麽多年,你就一點也不顧念夫妻情分?是,
三郎不是老白家的種,可是他好歹也喊了你這麽多年的爹?你就這樣冷血冷情?”
白二嫂才不會管她公公和婆婆之間的撕逼,她隻想趕緊将包裹收拾好,将這些年攢下的銀子都帶在身上,然後麻溜地去雜貨鋪賠個禮道個歉,帶着白二郎回白家村種田去。
之前的日子怎麽過,之後的日子就怎麽過!
雖然白家村沒有江東城好,但好歹住着安生踏實,不用像在江東城一樣,整天都小心翼翼地夾着尾巴做人,不管幹什麽事情都得看人臉色。 “二郎,你将咱們攢下的銀子都貼身帶好,最好是藏在褲腿裏或者是襪子裏,雖然走路上硌了點,但是能夠保證不會丢。我們回到白家村之後,将那房子修一修,或者重新買塊地蓋一下,不差那點錢,
然後多種一些地,明年就要孩子!” 白二郎早就被白二嫂說得心動了,連連點頭,将他們夫妻二人的包裹收拾好之後,又看向白老爹和白老太,問道:“爹,娘,你們一塊兒回去不?若是你們也要回白家村的話,我就把你們的包裹也一并
收拾了。若是不回的話,我們夫妻倆就先去那雜貨鋪中走一遭,将之前的事情說開來,然後再回。”
白老太念着白三郎,硬是生生擠出幾滴眼淚來,哭腔道:“三郎當日在村子裏做下那糊塗事,我們現在哪裏還有臉回白家村?回去之後還不被人家戳斷脊梁骨戳歪祖墳?” 白老得冷笑,“白三郎又不是我老白家的種,這件事隻要說出去,誰人還敢戳我老白家的脊梁骨?就算是祖墳歪了,那也是杜家的祖墳歪了,不僅出了杜書生那樣一個恩将仇報的白眼狼,還除了一個偷
人盜物的賊種!” “二郎,你去爹住的那間屋子,從爹的包袱裏将當日離家前帶出來的房契地契都收好,然後再把咱買的這處院子的房契地契拿去牙行賣了,牙行現在願意給多少就拿多少,剩下的錢讓牙行直接給了雜貨
鋪裏的三個孩子,當年是老白家做的不對,苦了那三個孩子,欠下的債總歸是要還的!” “兩個丫頭和放郎怎麽說都是我們白家的種,花得起白家人自己賺的錢!替杜書生那凍死鬼已經養了這麽多年孩子,就算當年我同他有情分在,那也早已仁至義盡了。日後那個孽種不管出了什麽事情,
都與我們老白家無關!”
“你們倆回去之後就要孩子,不管生的是男娃還是女娃,隻要是我老白家的種,那老白家的錢就都是他們的!爹不會再有任何的偏袒。”
一想到自己替杜書生那白眼狼養了這麽多年的兒子,白老爹的心就惡心透了,再想想自己一直都爲了别人的種委屈自己的種,他就心裏又酸又澀,恨不得給自己兩個大嘴巴子。
自己是那讀書的料麽?怎麽可能會生出能夠考中的兒子來?
當初是豬油蒙了心,他才會聽了白老太的話,集中全家的力量供白三郎那個不成器的東西念書,如今想想真是可笑的緊。 “對了,一會兒我同你們一塊去,同大房的三個孩子說一聲,日後若是他們在江東城日子過得好了,那老頭子我真心替她們高興,若是日後她們在江東城混不下去了,那随時都可以回家!老白家永遠都
給自己的種留着屋子!” 像白老爹這種平日裏幾乎一天都說不了幾句話的人,今天居然破天荒的一口氣說了這麽多,他心中有多麽憤怒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