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願意去找别人家借糧食的原因,因爲她根本抹不下那個臉來。
當然,就算白二嫂能夠抹下那個臉來,估計也沒有人會願意将糧食借給老白家。
白家村的人誰不知道白老太和白老爹生歪了心,帶着全家人過緊巴日子,攢下來的錢全都用來填了白三郎那個無底洞。
用白家村裏人的話來說,那就是‘你自己蠢也就算了,難道想讓我們整個村的人都陪着你們家犯蠢,讓所有人都餓着肚子,隻爲供出那麽一個已經落榜了很多次的讀書人?”
家中有一個一直考不中的讀書人已然夠讓人洩氣了,再加上家裏一窮二白,一貧如洗,這是白二嫂嫁到老白家之後多年以來最大的心病,如今這塊心病要擴散和轉移了!
誰能想到一向被白老太和白老爹吹上天的白三郎,居然是一個偷兒!
偷的還是白家村村民地裏的紅薯!
白老太恍若雷擊,幹皺的眼皮下泛着淚光,顫抖着手想要去摸白三郎的臉,“三郎,你同娘說,你二嫂說的都不是真的,對不對?你二嫂說的都不是真的!對不對!”
白三郎看着白老太伸到他臉邊,幹瘦成雞爪子一樣的兩隻手,嫌惡地躲開,沉默不語。
白老太一直都在等白三郎的回答,卻沒有想到等到的卻是白三郎的默認。 “三郎,娘是怎麽教你的?娘希望你讀書,希望你出人頭地,希望你成爲人上之人。可是你又是怎麽做的!你居然将娘的話當成了耳旁風,錢花的不比任何一個人少,可你學到了什麽東西?考了四年,
一次都沒有考中,老白家爲了供你,變成整個白家村最窮的人,淪爲了白家村丢人現眼的笑柄!但是這些東西,娘從來都沒有放在心上,因爲娘相信,你本質上是好的!”
悲痛欲絕的白老太大聲痛斥。
“可是你呢?你做了什麽?你居然偷東西!” 白老太能夠接受自己苛責孫女和孫子,因爲她覺得都是一家人,就算一家人鬧翻了天,那也不會丢人丢到門外去,可是她沒有想到,孫女是個黑心肝的,掙了錢一毛不拔,而被她寄予厚望的白三郎卻
是一個耗子一樣的賊!
胸口堵得厲害,白老太捂着胸口倒退了好幾步,幸虧白二郎在她身後扶着,不然她直接就摔倒在地上了。
“老天爺啊,我上輩子究竟做了什麽孽?爲何你要這般懲罰我!”
白老太哭聲凄厲,白三郎做出來的下作事情讓她萬念俱灰,支撐她多年的信念支柱在被白二嫂猜出白三郎是偷兒的那一瞬間,土崩瓦解。
看着自己的老妻坐在地上哭天搶地,白老爹直接脫下自己腳上的草鞋來,劈頭蓋臉地朝着白三郎抽去。
“你個丢人現眼的東西!家裏花了這麽多銀子供你讀書,讓你學聖賢之道,你學到的東西都去哪兒了?啊?你書院裏的先生就教你要偷東西了?” 白老爹越揍越起勁,他已經在田地裏幹了幾十年的活兒,早已練出一身腱子肉,就算這幾年沒怎麽再幹重活兒,早年練出來的力氣退化了不少,但是就算他力氣退化了,那也不是白三郎這個整日連個
筆杆子都提不好的人能夠比的。
眼看着白三郎已經被白老爹打得出氣多,進氣少的時候,白老太坐不住了,一把拉住白老爹的胳膊,哭嚎道:“老頭子,不能再打了!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三郎就要被你打死了!”
白二嫂冷眼旁觀:“……”老太太你的立場呢? 白二郎也幫腔道:“爹,你消消氣,三弟已經做下了這等蠢事,現在打他根本解決不了問題,我們還是想想回到白家村之後該怎麽同村裏的人解釋紅薯的事情吧!那麽多沒有長成的紅薯,我們都覺得造
孽,更别說那些紅薯的原主了,讓我們賠是肯定賠不起的,可我們也不能看着三弟回村裏被村民用亂棍打死吧!”
白老太連連點頭,扯着白老爹的胳膊不斷地抹淚,“老頭子,三郎是真的不能回村裏啊,他要是回了村裏,一定會被村裏人打死的!”
“那還能怎樣?難道糟踐了人家的紅薯,我們還能不還了?你還想不想回白家村?”
白老爹雙眸瞪得滾圓,那猙獰的眼神仿佛是要将白三郎生吞活剝了一般,看得白老太心髒一陣抽搐。
白老太張了張嘴,不知道該怎麽說,隻能扭頭看向白二郎,向白二郎求助。
“二郎,你說我們該怎麽辦?要不你回去将偷紅薯的事情認下來吧,你起碼還能還得起,村裏人或許可能放你一馬,但是你三弟這輩子都還不起啊!”
白二郎瞪大了眼睛,張大的嘴再也合不上了。他是實在無法理解他這個親娘的腦回路,他親娘究竟有多麽心疼白三郎,才會讓他替白三郎将這個黑鍋頂下來?
白三郎要命,難道他就不要臉了麽?
白二嫂挽着白二郎的胳膊,感受着白二郎身軀的震顫以及那起伏不定的胸膛,連忙拍着白二郎的背爲白二郎順氣,替白二郎發聲。 “老太太,你這是怎麽說話呢?白三郎是你的兒子,二郎就不是了?你之前想要挑軟柿子捏,我依着你,因爲你是二郎的長輩!可是你做了什麽?白三郎做出這等不要臉的事情來,你卻想着讓二郎來替白三郎将這個黑鍋頂下來,你是不是覺得二郎活着就不用要臉了?還是你覺得,我和二郎之後生下的孩子就活該一輩子都頂着一個‘賊的兒子’這頂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