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對面上的烈焰軍中就有人發現了白露的身影。
“快看,天上有人!”
烈焰軍中一陣騷亂,軍帳中的影大聽到外面的吵嚷聲後,擡頭朝着天空看去,入目的畫面就是一名仙風道骨的男子盤坐在虛空中,雙手搭在琴上的樣子。
“琴!莫非剛剛的琴聲就是空中那人彈奏出來的不成?”
影大瞳孔一縮,不敢過多停留,立馬往路修遠所在的軍帳跑去。
進入路修遠的軍帳之後,影大長話短說,三言兩語就将天空中發生的事情交代了個清清楚楚。
路修遠臉色慘白,嘴角還帶着血迹,聽影大一說,連忙撐着手中的長劍走到軍帳前,擡頭,眯着眼睛朝高空中看去,見影大所說的不假,心頭沉重了幾分。
雖然路修遠沒有見過江東城城主本人,但是他在大荒王朝關于人族聖祖三千弟子的畫像中見過江東城城主的畫像。
他幼時見江東城城主的畫像時,那江東城城主就已經是一個年邁的老人,而且江東城城主體型偏胖,所有須發皆白,怎麽看都不會是空中這人。
那麽空中這人又是誰?
烈焰軍因爲空中出現了撫琴人的蹤迹而騷亂,影大也因此而心神不甯,可是路修遠不會,他在第一集時間就将心裏的震驚壓了下來,開始絞盡腦汁地想江東城中何時藏了這麽一号人物。
“難道是江東城城主新培育出的弟子?”
路修遠很快就打消了這個想法,江東城城主都沒有禦風而行的本事,怎麽可能教出一個有這本事的弟子來?
在修行這一路上,‘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确實存在,但絕對不可能出現在人族聖祖的弟子身上。 人族聖祖主張因材施教,針對三千弟子布下大道三千,每位弟子都是天資卓越之人,就算未能堪破大道,但也都已經走到了大道的盡頭,将大道之術學了七七八八,人族聖祖的弟子在自己所學術法真
意的基礎上再選擇一部分傳給自己的弟子,按道理隻會一代不如一代,怎麽可能出現‘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情況。
仔細斟酌一番之後,路修遠無奈放棄,同影大道:“大荒之中卧虎藏龍,或許空中那人是某個地方誕生出來的天縱奇才吧!天傭城都已經破關出山,其他隐世門派出手相助江東城也不是不可能。”
影大頓時就急了,“這怎麽行?那些門派怎麽可以不顧制約規則,插手大荒之中的事情?”
影衛比尋常的烈焰軍知曉的内部消息要多一些,他們知曉隐士門派的修士有多麽強悍,那幾乎就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存在,根本不是尋常的将士能夠比的。
更何況現在站在烈焰軍面前的是一個能夠飛天遁地的隐世門派修士。
“該不會是江東城城主将哪個隐士門派的老祖都給請出來了吧?”
想到此,影大心頭一突,開口想要找路修遠讨要對策。
“主子,我們該如何應對空中那人?我之前聽那人說,若是我們不退軍,他就會對烈焰軍動手。烈焰軍可損失不起啊!”
路修遠當着影大的面解開衣袍,松了松勒在腰間的腰帶,吓得影大菊花一緊,說話聲音都哆嗦了。
“主子,我知道你現在心情不好,可是如今大敵當前,實在不是縱欲的時間?等江東城攻下來之後,小的去大荒城将翠紅樓包下來給主子享用,好不好?”
影大夾緊雙腿,連連後退了好幾步才安心。
路修遠無語地看了一眼影大,撕開繃在身上的繃帶,道:“你把孤當成了什麽人,孤不過是剛剛被那琴聲擾動了傷勢,需要重新換藥而已,你這腦子整天都在想着什麽?”
目光掃過軍令案上的東西,最後停滞在一枚漆黑的金屬扳指上,路修遠心中有了對策。 将玄色金屬扳指丢給影大,路修遠吩咐道:“你讓影三安撫烈焰軍,佯裝出撤退的樣子,先托住時間,然後你現在立馬帶着玄金扳指去軍營後七裏處的茶棚中找天傭城的修士,就是當初将烈焰穿雲箭送
過來的那位!請他出手,再佐以烈焰穿雲箭之威,定然可以将空中那修士射殺下來,到時候照樣可以攻下江東城!”
影大眼睛一亮,連忙去照辦,他們卻忽略了空中的白露。
随着時間的流逝,白露的耐心被一點一點消磨幹淨,摁在琴弦上的手越來越用力,當他看到影大縱馬狂奔的時候,嘴角冷冷勾起。
“想去搬救兵?用不用我送你一程?”
白露的手指拂過紫晶琴,根本沒有任何的章法,單單是憑借紫晶琴本身的威力就将影大從戰馬上震得摔了下來,口吐鮮血。
挑眉看一眼影大離開前去過的軍帳,白露心中有了計較。
軍隊之中,紀律最爲嚴明,影大在離開前進入那間軍帳,定然是去請命的,這也就證明,烈焰軍的首腦、大荒王朝的太子就在那軍帳之中。
嘴角冷冷勾起,紫晶琴弦摸在手中,冰冰涼涼,絲絲滑滑的感覺讓人癡迷,白露咬唇倒數。
“三。”
“二。”
“一。”
三個數落下,白露似是在自言自語,自我開導,又似是在低聲對下方的烈焰軍說話。
一道似是在喃喃細語的聲音如夢似呓,滿懷慈悲地從空中灑落地面,雖然聲音不大,卻清晰無比的落在了所有烈焰軍将士的耳中。
“我已經給過你們離開的機會,隻是你們未曾珍惜。那就……全都殒命在此吧。”
烈焰軍将士心神狂震,有不少弓箭手已經将烈焰穿雲箭搭在了弓弩之上,卻因爲一種無處不在卻又無處可尋的威壓而遲遲不敢松手。
他們背上的箭筒中,烈焰穿雲箭隻有一支,若是射出去,他們将失去保命的機會。
軍帳之内的路修遠手中捏着算籌,剛算到十三,一根算籌突然崩成兩端,白露那雖然輕微卻不失霸道的聲音傳入他耳中,讓他臉色一白。
身上的傷勢還沒有處理好,但是路修遠不得不硬着頭皮走出軍帳。
“不知是何方高人,爲何要阻我大荒王朝之事!”
路修遠身上複發的傷很重,但是他不能不出來,哪怕他明知道出來之後,死的可能性會很大。
若是他死在了敵寇手中,就算大荒王朝的皇圖霸業受阻,但遺臭萬年的人絕對不會是他。 可若是他苟且偷生,那他如何回去面對大荒城内的殷殷眼神?如何面對王朝中重病垂死的荒帝,那個讓他愛了二十年,恨了二十年,愛恨交織了二十年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