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駕進了宮,馬車上,墨楚卿溫柔的對穆雲夕道。
穆雲夕點了點頭,“好,我讓人備些滋補的湯水,等你來喝。”
“嗯。”墨楚卿點頭應下,起身下了馬車。
“回去煮些姜湯給你主子喝。”一邊伸手扶着穆雲夕下來,墨楚卿朝一旁的之樂道。
穆雲夕聞言,心中越發甜蜜,俏臉粉紅瑩潤氣色越發好了幾分。
好了,墨馨兒走了,如今再也不用擔心了。
等以後她有了身孕,即便阿卿恢複了記憶,也無需再怕。
這麽想着,穆雲夕眼中欣喜越甚,擡手理了理墨楚卿的衣衫,而後帶着之樂便朝自己的儲秀宮走去。
熙和殿。
光滑平整的地面不染一塵,香爐中青煙縷縷,龍涎香的氣息萦繞在空氣中。
案幾一側,看完的和沒來及看的奏折分開兩摞呈放,另一側擺着小太監剛剛端來的香茗。
墨楚卿解下披風,随手遞給身側的範明,而後便坐去了案幾後,不曾休息片刻。
範明見此,默默走去一旁将披風挂起,而後輕手輕腳出了大殿。
不久,待範明端着一碗大冒着熱氣的姜湯回來時,墨楚卿正端坐在案幾後,滿臉冷冽的緊盯着手中那張滿是字迹的紙。
“主子,喝點姜湯驅驅寒吧。”範明端着姜湯走上前,并沒有發現墨楚卿的異樣。
“出去。”墨楚卿道,聲音沉的可怕,短促又冷冽。
範明步子一頓,托盤上的碗随之微微晃了晃,滾熱的姜湯左右來去傾浮着,險些溢了出來。
“出去!”墨楚卿又道,擡眼看向範明。
那樣的一眼,看的範明背脊瞬間緊繃,半點遲疑都不敢再有,當下應了一聲,疾步退出了大殿。
“吱呀”一聲響,殿門重又被關上。
偌大的空間裏,隻剩了案幾後情緒劇烈翻滾的男人。
“範公公,這是……”
守門的小太監見範明原封不動的端着姜湯出了來,壓低聲音小心的問道。
“要是不想活了,這便去慎刑司就好,沒的你膽大包天敢打聽皇上的事。”冷冷看了小太監一眼,範明臉色難看。
當然,這難看卻不是因爲被墨楚卿趕了出來。
而是因爲墨楚卿突來的怒火,讓範明不解的同時,隐隐有些不安。
“咚”一聲響,什麽東西碎裂的聲音從殿内隐隐傳了出來。
範明一驚,擔憂的回頭看去,心中不安更甚。
“去,都退後一丈遠,無喚不得靠近。”随手将姜湯塞給一個小太監,範明冷聲吩咐道。
“咚”又一聲響隐隐傳來,比之方才更大了幾分,直讓守在門外的宮女太監驚懼着連連朝後退去。
大殿内。
原本平整光滑的地面,哪裏還有方才不染一塵的模樣。
隻見,地上翻倒着硯台筆架,白玉茶杯被摔的粉碎,混着還冒着絲絲縷縷霧氣的茶水,呈噴射狀四散落在那一本本的奏折上。
至于原本坐在案幾後的墨楚卿,卻是臉色冷沉如墨,鳳眸赤紅着,氣息急促。
“墨錦!”他道,像是從喉嚨中硬擠出來的聲音,嗜血而憤怒。
“刺啦”一聲,被緊捏在手中的信紙立時攔腰而裂。
“刺啦刺啦”接連又是幾聲響,那信紙徹底沒了原來的模樣。
如此還覺不夠,墨楚卿騰的從凳子上站起,走去一旁感覺不到燙一般,打開香爐蓋子,就将那碎成不知多少塊的信紙丢了進去。
“轟”一聲,信紙遇熱着了起來,頃刻間被火舌吞沒,隻留下一塊又一塊碰之便碎的,醜陋的黑灰。
那黑灰混合進香爐底部還未來及燒完的香料中,與其一起散發出氣味,是龍涎香和紙墨混合後怪異的味道。
墨楚卿緊緊盯着香爐,看着那寫有熟悉字迹的信紙化爲灰燼,這才随手扔下香爐蓋子,轉身朝裏恻的軟塌走去。
“來人,喚暗二來見朕。”冷冽的男聲透過緊閉的房門傳出,守在門旁的範明一怔,而後急急便命人去喚暗二。
至于他自己,則稍稍猶豫後,小心推開房門進了去。
入目的情景讓範明的步子一頓,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睛。
東西落地的聲音自然是聽到了,可即便如此,範明還是沒想到,墨楚卿竟然會發這麽大的火。
要知道,在範明的記憶裏,墨楚卿性格冷冽沉默,是以即便心裏滿是怒火,也從不曾這般外露的用摔東西來宣洩。
更不要說,翻到的案幾,散落的奏折,隻有多大的火氣,才能讓他如此失了理智的發洩。
到底出了什麽事?
明明先前他離開去端姜湯的時候還好好的。
餘光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裏側軟塌的方向,範明壓下心頭的疑惑,也不敢喚旁的太監來幫忙,彎下腰開始收拾起那一地的狼藉。
如此,剛剛一驚之間沒有注意到的氣味,便極快的被範明發現。
他蹙起眉,皺着鼻子又聞了聞,待确定摻雜在龍涎香味中的似是紙張燃燒的味道後,手下動作一頓,猛的擡頭就朝香爐看去。
與此同時,腦海中浮現出他端着姜湯走進來時,案幾後墨楚卿手中捏着一張紙的畫面。
所以,是因爲那張紙的緣故?
範明暗自思量着,手腳麻利的将散落在地的奏折一本本撿起,放去剛剛扶起的案幾上。
而後,當最後幾本奏折被撿起時,一個已經被茶水浸濕了的信封,進入了範明的視線。
範明心頭一跳,動作如常的将其撿起,趁着放去案幾上短短時間,将那信封前後都看了一遍。
沒有,什麽都沒有。
除了信封口有被撕開的痕迹外,其上不見一個字。
所以,這信是從哪裏來的,是誰寫的,又是怎麽到了主子的手中?
若是沒有記錯,從晨起到方才回宮,他一直侍候在主子身側,除了穆妃之外,并沒有其他人靠近主子。
所以,是穆妃給主子的信?
這個想法才浮現在腦海,便立刻被範明否決。而後,直到他将滿地的狼藉收拾幹淨,暗二奉命前來時,卻依舊沒有理出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