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兒，你聽四哥說……”墨楚钰閉了閉眼，伸手将想要将墨馨兒拉進書房來，卻被墨馨兒一把重重的甩開。
“說什麽？”墨馨兒笑，“說四哥當了皇帝，三宮六院不可空，所以封了自幼就有婚約的女子爲妃麽？”
“還是說，清兒姐姐活該要犧牲自己，偏又傻的不知道留名，所以四哥如此無情負心全乃無知之舉？”
“哐”的一聲，墨馨兒一把推到了立在門邊的半人高青花瓷瓶。
“墨楚钰，你的良心呢，你們所有人的良心呢？”
“三個月，不足百天，你們就都忘了那個女子了麽？”
“擡手摸摸你的胸口，若不是那個女子，此刻你還能活着站在這裏麽？你身體裏有她的血，是她不顧危險救了你的命！”
“還有，冥殿的人呢，暗一呢，暗三呢，暗七暗九所有的人呢？他們也都忘了嗎，忘了不久前那晚，是誰不顧生死擋在他們面前的，是誰？”
失望之極又痛恨的看着墨楚钰，墨馨兒實在不願相信，這是那個她被侮辱後，難過憤怒的近乎去了半條命的哥哥。
“呵！”擡頭抹了把臉上的淚，墨馨兒放緩了聲音，一字一句，“更曠論，即便先前種種都忘了，可三個月前呢，那一天四哥可是眼睜睜看着清兒姐姐擋在自己身前，渾身鮮血的。”
“清兒姐姐是死在他懷裏的，可不到白日，他卻要封旁的女人爲妃，一個曾經害死了他們孩子的女人！”
嘲諷的再看墨楚钰一眼，墨馨兒輕哼一聲，挺直纖弱的背脊，朝外走去。
這裏，讓她覺得惡心。
原本她以爲，完整的記憶是清兒姐姐留給她最後的東西，即便每時每刻都在痛苦中，她也定要留住那記憶。
畢竟，她有愛她的兄長，有自幼護着她和哥哥長大的四哥，還有冥殿那麽多人。
隻要有他們在身邊，即便痛，她也能活下去，想清兒姐姐希望的那樣，努力笑着活下去。
可是……可是……
淚水滂沱，等遠離的書房的時候，墨馨兒挺直的背瞬間彎曲下來。
她緩緩蹲下身，抱緊雙腿趴在膝頭，痛到不能自己。
炎京，如今的燕朝京城，讓她覺得惡心。
她惡心這裏的人，惡心這裏的一草一木，惡心這冰冷無情的世事。
墨楚钰雙拳握的死緊，定定看着前方将自己縮成一團痛苦不止的妹妹，隻覺胸口憋悶的厲害。
沒有良心麽？
是啊，他真是無恥至極了。
分明還欠顧清救命之恩沒有償還，可是卻隻能眼睜睜的看着四哥執意冊封了穆雲夕爲妃。
那日之事來的蹊跷，顧楓晟的出現和異常舉動，穆雲夕不早不晚不偏不倚送來約見的舉動，還用那些刺客，無一不說明當日之事乃有心人而爲。
可是，有什麽用呢，曾雅茹，如今的太後娘娘身後有穆府，有經營了十幾年，尤勝他們的勢力。
那勢力，讓他們出了懷疑之外，根本查不到任何一點和穆府有牽連的證據。
不是沒有勸。
他，無塵，範明，暗一，暗三，冥殿暗部的所有人跪地懇求四哥，不是讓他不要選封後宮，隻求稍緩一緩，哪怕隻一載，待顧清能安息也可。
或者，換個女人，換個随便别的什麽女人，哪怕直接冊立爲皇後都行，隻要不是穆雲夕。
然，無用，哪怕無塵直言說了待恢複記憶定然會後悔的話，但四哥卻仍舊絲毫不曾動搖。
暗十一眼見事情僵持，眼見冊封的聖旨拟好，眼見四哥要傳範明去宣旨，忍不住痛哭着想幹脆将自己事實的真相全部說出來，可……
可“側妃”兩個字才出口，卻被四哥揮袖一道勁氣襲來點了穴，再發不了半點聲音。
不理解，沒有人能夠理解四哥到底如何想的，可如今君臣有别，又能如何？
艱難的勾了下唇角，墨楚钰壓下喉中翻湧的澀意，緩緩擡腳朝墨馨兒走去。
隻是，他才上前兩步，風影浮動間，暗夜裏一道熟悉的身形靜立在不遠處。
步子一頓，墨楚钰定定看了眼重又被暗影遮擋的那處，終是轉身離開。
暗影中，無塵緊繃的身體，在眼見墨楚钰離開後，微微松了些許。
可不聽傳入耳中的痛哭聲，卻又下下一刻扯緊了他的心。
看着那瘦弱的縮成一團，不停顫抖的身影，無塵隻有用盡了全力，才能止住瘋狂的想要走上前去的沖動。
幸而，她不記得他了，不記得那讓他恨不得挫骨揚灰的一天了，否則此刻，就她的單純良善的性子，怕是會垮了吧。
這麽想着，無塵苦笑的勾了勾唇，貪戀的看着墨馨兒蜷縮的身影，一瞬不瞬。
書香世家穆府，在穆老先生入朝爲官這一驚人舉動後，再一次在京城中被人熱議。
隻因爲，穆府嫡長孫女，成了新皇嘉佑帝登基後，第一個選入後宮，冊封爲妃的女子。
一時間，原本就聲名遠播的穆府，更是成了衆人攀附的對象。
話說，嘉佑帝，本有兩位側妃，奈何其中一位在嘉佑帝登基前不久，病重而死（官方說辭）。
而另一位險些被人遺忘的池側妃，不知是不是真的不讨新帝喜愛，到如今都不曾聽說她被冊封的消息。
如此，這穆府又如何不被人熱情攀附？
很快，穆府嫡孫女被冊封的消息便傳遍了京城，并借由聖月宮餓渠道已最快的速度朝城外而去。
狐州城，一處不起眼的民居裏。
“莫卿！”聖公子墨錦，看着剛剛收到的消息，邪魅的雙目中竟是陰狠。
一旁，羽聖女似是受到了很大的驚吓般，不敢置信的大瞪着眼睛。
“怎麽會，我明明魅惑了那穆雲夕，讓她非公子不嫁。如此，即便聖旨逼迫，她也不應該是妥協，而是以死明志才對啊！怎麽就會，怎麽就會……”喃喃将心中疑惑說出口，羽聖女自己還未理出頭緒，一旁聽到她所言的墨錦，卻是陡然擡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