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謝老太醫暗暗歎了口氣,看了眼顧疆,而後走至永明帝身前,“回皇上,太後娘娘心緒大動,應是受了很大的刺激,所以……”
頓了頓,謝老太醫繼續道,“依老臣所斷,太後娘娘受驚過度,氣血阻塞,頭部最甚,是以……”
到此爲止,謝老太醫的話再說不下去。
但,即便說不下去,卻也已經足夠。
哪怕再不懂醫術藥理,一句“氣血阻塞,頭部最甚”的話,還是不難聽懂。
偏殿内,一時死寂。
顧疆心頭的感覺越加複雜了些。
按理聽到謝老太醫的話,他應該大松口氣,可,墨錦陡然掃視過來的那一眼,卻是讓顧疆背脊生寒。
那種寒,甚至比面對太後時更加可怕幾分,可是這時候,顧疆才真正注意到了墨錦。
這個他原本以爲身體虛弱,沒有什麽過人之處,卻偏偏被太後七中,要力保爲太子的男人。
“什麽氣血阻塞,朕聽不懂!”隻聽,永明帝朝着謝老太醫道,“你就告訴朕,母後何時能醒,何時才能好起來!”
“臣……”謝老太醫一臉苦澀,“臣,臣……”
“你說!”卻是見謝老太醫半天給不了個準話,永明帝擡手一指旁邊低垂着頭的太醫,大喝道。
被永明帝指到的太醫狠狠一抖,額頭的冷汗轉眼就滲了出來。
氣血阻塞,頭部最甚,什麽意思?
腦淤血啊喂!
不過,即便是腦淤血,身爲北炎太醫院衆太醫之首的謝老太醫,怎麽也不可能沒有一點醫治的辦法。
是以,謝老太醫這番反應,根本就是有意而爲的自保之舉。
顧博中被冤枉下獄,被腰斬而死,太醫院中其他人或許不知,但謝老太醫卻是再清楚不過的。
他太清楚,顧博中絕對不可能做下毒害太後的事。
有了顧博中的例子在前,此刻攸關太後的生死,謝老太醫怎麽也不會蠢的大包大攬下來。
“回、回皇上,臣、臣無能,臣……“片刻功夫,被永明帝點到名的太醫戰戰兢兢将手從太後的腕間收了回來,全身顫抖的同永明帝禀告。
偏卻緊張的,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王太醫,母後一向看重你,你去!”卻是永明帝,瞅見了躲在身後的王太醫,闆着臉道。
名字被點,王太醫渾身一顫,擡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卻也隻能上前,給太後診脈。
不過,相比于謝老太醫和剛剛被點名的那一位,王太醫明顯更倒黴的多。隻聽,在王太醫手剛剛觸到太後腕間時,永明帝的聲音再一次響起,“朕不管,既然母後平日裏器重你,想必你帶定然有過人之處。所以,母後便交由你來診看,三……五日,五日之後,母後若還是沒有醒
來,朕要了你的狗命!”
從不曾有過的硬氣,永明帝一通話,說的偏殿中衆人具是一臉不可置信。
其中,尤以知曉真相的墨楚钰和墨錦臉色最明顯。
不過,任由旁人如何,都不關王太醫的事。
他手指顫抖,臉色甚至比昏迷不醒的太後還要慘白幾分。
直到過了好幾息後,才堪堪穩住了心緒,集中與指尖下的脈象。
太後的突然暈倒,在永明帝突然硬氣起來的情況下,暫時平息了下來。
永明帝身邊的老公公萬喜,在永明帝的示意下,将偏殿中的衆人請了出去。
隻留了差一點點就被封爲太子的墨錦,以及太後平日慣用的萬通和孫姑姑兩人。
當然,還有苦逼的王太醫。
“舅舅,您臉色看着不大好,是不是讓太醫給您診個平安脈?”
礙事的一衆人走了,墨錦出言朝永明帝道。
這話看似是關心,其實根本就是墨錦要永明帝也離開的意思。
“無事,母後還昏迷着,朕怎麽能……”
“陵瑞王爺所言極是!”
卻是永明帝拒絕的話未說完,就聽老太監萬喜沒有規矩的上前一步,搶過話道。
而後,在墨錦冷嘲以及永明帝不滿的視線裏,萬喜山前撫過永明帝,半強迫的将人扶着朝偏殿外走去。
隐隐的,似傳來永明帝呵斥萬喜,以及萬喜歎氣解釋勸谏的聲音。
隻是,那些墨錦卻是不感興趣。
他看着偏殿内唯一剩餘的一個外人——王太醫,眼中殺意一閃而逝。
下一刻,竟伸出猩紅舌頭,舔了舔唇,一臉的興味。
若是曹世通還活着,那麽看到此一刻墨錦的表情,他定然不會覺得陌生。
隻因爲,幾日前,他橫死前見到墨錦時,墨錦看着他,露出的便是這樣一幅表情。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擡步坐去一旁的椅子上,墨錦朗聲道。
雖然沒有點名,但站在床側的孫姑姑就是知道,墨錦的話是在問自己。
隻見孫姑姑聞言渾身一僵,而後看了一眼還在檢查太後的王太醫,見墨錦一臉不在意王太醫的模樣,這才上前一步,跪去了地上。
“回公子,”孫姑姑道,用的不是往日裏“王爺”的稱呼,而是同聖月宮衆人一樣,稱墨錦爲“公子”。
就是這麽一個稱呼,讓正絞盡腦汁忙着想辦法救治太後的王太醫猛的轉頭看了過來。
眼神裏,全然是不解和疑惑。
不過,那些不解和疑惑,在對上墨錦似笑非笑的視線後,控制不住的,一點點便成驚駭。
這驚駭,相比方才聽聞永明帝的話時,更加強烈幾分。
說是面對死亡時的表情都不爲過。
當然,王太醫的驚駭沒有維持多久,随着孫姑姑的話出口,他腦中空白片,極爲沒有形象的癱軟去了地上。
“回公子,剛才收到的消息,李升将軍沒死,并且将他知道的悉數告知了冥殿那邊,所以墨楚卿怕是早已知道了那件事。”
“哦,李升沒死?”墨錦臉上興味不減,不見一點慌亂,“而他,又将知道的全部告訴了冥殿,所以……”
“墨楚卿現在知道了,如今皇宮和炎京城内的這些個皇子公主們,隻有本公子一人是墨家的血脈?”“甚至,連龍椅上那位,都是個野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