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也是奇怪，自顧博中被從大牢中救出，也有是十多日的時間了，身上的外傷已經在暗三的醫治下，恢複了七七八八。
至于内傷，雖沒有外傷養的快，但比起救回那日僅剩一口氣的狀态卻是好了太多。
但，他就是沒有醒來，這十多日裏，一直保持着昏睡的狀态。
“這就是丫頭的爹？”細細看了顧博中片刻，龔婆婆眼含不解的回頭問墨楚卿。
“是。”墨楚卿答。
“這樣看，丫頭的長相應該是随母了吧，和她爹可是一點都不像呐。”咂了咂嘴，龔婆婆發表自己見過顧博中後的感想。
“婆婆，顧大人和顧夫人不是側妃的生身父母，側妃是他們收養的孩子。”這回開口的卻是湊到龔婆婆身邊的暗三。
“啥？丫頭是被收養的？”龔婆婆驚，回想着顧清聽聞顧博中有可能被腰斬時的傷心模樣，感慨的看着顧博中點了點頭。
“看來，丫頭這養父母對她應該是不錯，不然丫頭也不能一聽到消息，險些就暈……咳咳！”
感覺到一旁墨楚卿因爲自己的話瞬間轉變的氣息，龔婆婆極爲睿智的住了口。
“行了，丫頭的養父母，算起來也是老婆子我的小輩了，我這就給他把脈。”
一句“小輩”說的暗三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暗搓搓的看了眼自家主子。
顧大人是小輩，按着龔婆婆的算法，他家主子就是孫子輩。
孫子輩……
忍不住激靈了一下，暗三将放遠的思緒收回，集中精力去看龔婆婆給顧博中把脈。
直到片刻後範明領着顧清來時，龔婆婆的手依舊還搭在顧博中的腕間。
而此時，龔婆婆原本舒展的花白眉毛，已經一點點蹙起。
滿是皺紋的臉上，除了不解還是不解。
顧清瞄了眼墨楚卿，又在他看過來前将視線移開。
而後，如同墨楚卿不存在一般，放輕動作走至龔婆婆旁邊。
下一刻，在窄床上的顧博中進入視線的下一刻，顧清一口咬住唇，眼圈迅速轉紅。
定國府給顧楓晟出殡的那日，是她最後一次見李淑婉和顧博中。
當時，雖然因爲顧楓晟的事，顧博中也是臉色憔悴，但身影卻高大健康，須發也皆是墨色。
可現在，這個身形消瘦，臉頰深陷，一側臉上有着灼燒後猙獰傷口，發須皆白了大半的男人，哪裏還有顧博中往日的模樣。
這還隻是她第一眼看到的，在薄被下，她看不到的地方，還不知有多少酷刑口留下的傷疤。
擡手捂住嘴巴，顧清深吸口氣，強壓下想要沖出喉嚨的哽咽聲，擡步走去窄床另一側，替顧博中把脈。
氣氛沉的讓人窒悶，剛剛還在耍寶的暗三，此刻根本大氣都不敢喘，隻屏氣将視線在顧清和龔婆婆身上來回轉移。
又是片刻過去……
“小三，這顧啥的，他當真一直沒醒來過？”手依舊搭在顧博中腕間，龔婆婆挑眉問一旁縮着脖子的暗三。
暗三因爲那聲“小三”忍不住嘴巴又抽了下，先偷瞄顧清一眼，而後才朝着龔婆婆點頭道，“是的婆婆，顧大人自被救回來後，一直不曾清醒過。”
“咦，這就奇了怪了！”龔婆婆眉頭再皺，伸手去檢查了下顧博中的頭，複又道，“那這段時間，他可有什麽其他的症狀，我的意思是除了傷勢的正常反應外。”
“沒有。”暗三搖頭。
“那就稀奇了哈，這明明傷勢已經好了許多，已經不會危及性命，腦袋上也沒有損傷，怎麽就會一直不清醒呢？”
也不用人回答，龔婆婆說着話，掀開了蓋在顧博中身上的薄被，動手細細在他身上摸索檢查。
另一側，給顧博中診脈的顧清，收回了手，原就轉紅的眼眶，此刻越發的紅了幾分。
倒不是因爲龔婆婆口和暗三口中言說的顧博中始終不曾清醒的話，而是她診的出來，顧博中經由牢中數日酷刑後，身體已然大損，傷了根本。
即便傷勢養好，從昏睡中醒來，怕是也沒有多少年可活了。
而這，皆是因爲她的緣故，皆是被她牽累所緻。
加上如今還在穆雲夕手中的張嬷嬷和孩子，顧博中一家，說成因她而家破人亡都不爲過。
所以……
擡頭看了眼定定站着，不知在想些什麽的墨楚卿，顧清昨晚還堅決不向穆府和穆雲夕妥協的想法，卻是忍不住有了遲疑。
顧清看向自己的視線，墨楚卿自然第一時間便感受到了。
鳳眸立時回看過去，正好對上的是顧清眼中的遲疑。
心中先是一怔，下一刻，墨楚卿卻已經明白了那遲疑是何意。
隻見，原本幽深的鳳眸立時了冷冽如峰，墨楚卿臉色駭人，在顧清不及做出反應時，緊抿的薄唇吐出兩個字。
“休想！”
衆人一怔，聞聲朝墨楚卿看去，誰都不明白這突然冒出的兩個字是何意。
隻是，根本不給衆人思考的時間，墨楚卿深深看顧清一眼，轉身大步離開。
範明不解的看着離開的墨楚卿，轉頭又看顧清一眼，而後朝着顧清行了一禮，擡腳去追墨楚卿。
“丫頭，俊小子這是咋了？”龔婆婆一臉懵逼的問顧清。
顧清搖了搖頭，“婆婆，無事！我爹的傷勢，婆婆您……”
擡手阻了顧清的話，龔婆婆歎口氣，“你爹爲何昏睡不醒，婆婆我一時也是不解。至于他的傷勢……丫頭，你也是大夫，剛剛也把了脈，你應該心中有數。婆婆能做的，也隻是開些調養的方子。”
“說到調養，還是得趕緊讓人醒過來才好，不然……吃再多藥，效果也不啊！”
話落，龔婆婆歎着氣搖了搖頭，伸手将薄被重新給顧博中蓋上。
顧清不說話，因爲她知道龔婆婆所言不假。
隻有人清醒了，能夠按時進食了，身體才能恢複，藥效才能更好的發揮。如今這樣，隻靠人喂食稀粥湯水，莫說調養了，能将傷勢徹底養好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