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楚卿鳳眸中盡是冷嘲,讓顧楓晟心頭一緊,酸澀和悲哀控制不住的湧了上來。
“你呢,你又有多好!”顧楓晟冷嗤,“若說我的祖母、母親放任了嬸母難産而死,那你呢!”
“嬸母,叔父,還有清兒,他們遭受的這些,哪一件不是因爲你!”
“若不是你,太後怎麽可能會對叔父下手,嬸母又怎麽可能會難産而死,清兒又怎麽可能毀容,怎麽可能沒了孩子,怎麽可能爲了逃避你假裝失憶!”
“那是因爲你定國府将顧清哄騙來了炎京,用她的養父母逼迫她,逼進宮嫁給那狗皇帝,就爲了你的親妹妹!”
顧楓晟一連串的質問,将墨楚卿藏在深處的内疚毫不客氣的撕開,讓他一時間心中慌亂的厲害,像個幼稚的孩子一般反擊。
“你以爲,若不是顧清嫁給了我,你定國府會容得下她,那狗皇帝又會好好待她?做夢!”
“那也總比嫁給你,家破人亡的好!”顧楓晟大吼一聲,臉上神色無比痛苦。
房中一時沒了人在說話,隻餘了兩人明顯比平時粗重的呼吸。
墨楚卿緊抿着唇,冷冷看着前方顧楓晟一點點垂下頭,原本緊繃的背脊,松垮了下來。
這樣的氣氛,是奇怪的,卻又偏偏在一同打鬥和争吵後,有了某種平衡。
顧楓晟想,墨楚卿說的對,一切的最開始,本就是祖母和母親的手段。
若是沒有她們将叔父一家從邺城哄騙回了炎京,若不是她們逼迫清兒,讓她沒有選擇,隻能無奈進宮,那便不會有後來墨楚卿認識清兒的事,更不會有太後盯上清兒,下旨将清兒賜婚給墨楚卿的事。
若是沒有這最開始的因,便不會有後來清兒情陷墨楚卿,一次次受傷,一次次被太後脅迫,以至于……
所以,真的是他的錯,是他的祖母和母親,促使了如今這局面的發生。
墨楚卿想,顧楓晟說的是對的。
他不停将李淑婉的死怪罪在定國府一衆人的身上,偏激的不去考慮事情的起因,卻隻認爲,若定國府不是那麽絕情,李淑婉便不會死。
是了,若李淑婉好好活着,那一切都好說。
可是現在,李淑婉死了!
即便他親自去安葬了李淑婉,可那又有什麽用?
若顧清不是嫁給了他,若最開始他沒有将計就計的促使太後下旨将顧清賜婚給他,那他們一家人,又怎麽會遭受如今這樣的結局?
等顧清知道了李淑婉的死,知道了顧博中的事,她又會如何?
“叔父受了很重的傷。”
良久沉默後,顧楓晟低聲開了口,“我不知你有什麽打算,會不會冒險去救叔父,但是我絕不會放任叔父不管。”
“還有嬸母,她 的墓在哪裏,告訴我。”
話音落下,顧楓晟一點點重又擡起頭,臉上原本的絕望已經被堅定所取代。
“人,本王自會救!無需你插手。至于顧夫人的墓……身爲定國府之人的你,難道還會不知道麽?”
“哦,對了,本王差點忘了,顧疆是将顧大人從族譜中除名了,顧夫人自然不能進你顧氏祖墳。”
冷冷的嘲諷聲,墨楚卿鳳眸微眯,繼續說着讓顧楓晟難堪至極的話。
顧楓晟嘴角勾了勾,想要冷笑一下,卻又覺得自己好似連嘲諷墨楚卿的資格都沒有。
隻因爲顧清的那些犧牲,是她喜歡墨楚卿所緻,是她心甘情願而爲的。
可是定國府……
身側的手攥的更緊了幾分,顧楓晟閉了閉眼,“嬸母的事以後再說,至于叔父,有什麽需要我的地方,盡管告訴我。”
“另外,獵場那日,我是被一夥假扮成八皇子的人攻擊了,他們原意是想用我引清兒出現,但後來不知爲何突然改了主意。”
“這段時間,我是在俞城一戶姓劉的商人府上養病,聽那人所言,他是在去往俞城的路上救的我。”
“那姓劉的商人有沒有問題,我不确定,但他府上有個姓呂的大夫,應該是有問題的。”
“爲了清兒的安全,你最好派人去查一查的好。”
話落,顧楓晟迎上墨楚卿的視線,“又或許,那些人原本就是沖着你來的,清兒不過是又被你連累了一次。”
終究朝墨楚卿嘲諷的笑了一下,顧楓晟捂着心口,扔下一張記錄有劉府信息的紙條,轉身朝房門的方向走去。
“我不知你将清兒藏在了哪裏,但現在……”
頓了頓,走至房門前的顧楓晟接着道,“你做的對,炎京不安全,清兒也不能知曉叔父和嬸母的事。”
“吱呀”一聲響,房門被打開。
房間外面,範明急急上前一步,先是往房間裏看了一眼,而後視線快速将顧楓晟打量了一遍。
見顧楓晟出了唇角處的血迹,好似并沒有受什麽嚴重的傷,這才大大的松了口氣。
“顧公子,你……”
範明的話,被顧楓晟擡起的手打斷。
而後,就見顧楓晟一步步走至院中,施展輕功消失在了夜色裏。
“主子心中定有分寸的,顧公子傷勢不重,範公公無需擔心。”
看了眼範明的方向,暗一留下一句寬慰的話,而後擡腳,進了房中。
範明聞言,又看了眼顧楓晟身影消失的方向,搖了搖頭,跟着走了進去。
“主子,屬下去晚另外一步,顧公子已經去了側妃的潮汐閣。所以……”
頓了頓,暗一接着道,“顧公子怕是看出了側妃是暗七假扮的。”
“看出又如何?放心,他和本王一樣,不贊成讓顧清知道如今的這些事情。”
看着地上顧楓晟留下的那張紙條,墨楚卿握緊了手中的香囊,腦中回想的,卻是顧楓晟方才的一番話。
“去,派人去俞城,查一查那個救了顧楓晟的劉府,還有他府中的呂大夫。”
順着墨楚卿視線,暗一上前兩步,将紙條撿起快速浏覽了一遍,而後眉頭微皺,“是,屬下這就去辦。”所以,這個所謂的劉府和呂大夫,又是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