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一旁龔婆婆有意無意對穆雲夕的讨伐聲,顧清就是反應再遲鈍,也感覺出了穆雲夕的特别。
烏鴉對穆雲夕,不同于一般人。
那麽,究竟是爲什麽不同呢?
不會是龔婆婆所說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但也絕對不是毫無緣由。
緣由,之于她顧清,之于烏鴉來說,隻有一件事情最棘手,聯系她和烏鴉的,也隻有那一件事情。
魂魄。
所以,烏鴉對穆雲夕異于常人的不同态度,是因爲魂魄?
是穆雲夕的身上有她的魂魄?還是穆雲夕知道她的魂魄在哪裏?
顧清陷入了沉思,覺得這麽久以來困擾自己的迷霧,總算是撥開了些許。
隻是,烏鴉那般對穆雲夕,會不會是因爲墨楚卿的緣故?
是因爲它一早就發現了墨楚卿與穆雲夕的關系,爲了替自己出氣,所以……
這個念頭才藝升起,便即刻被搖頭否決。
不是,烏鴉第一次撲咬穆雲夕的時候,它才從昏睡中醒來,根本就不知道她已經與墨楚卿成婚。
也更不可能發現穆雲夕與他有婚約。
那麽,真的便隻有魂魄這一個原因了?
擰眉思索着,從第一次見到穆雲夕開始,顧清不錯過任何一個片段,一點一點思索着,從内裏尋找蛛絲馬迹。
初次見面,她便覺得穆雲夕很順眼,很合她的眼緣,有種想要親近的感覺。
後來,她碰到了墨楚胤對她無禮,兩人一番交談,短短幾刻鍾,她便毫無防備的将她視爲知己好友。
再然後,她們剛剛牽手,準備離開回去舉辦宴會的芳華殿,她卻突然犯了心疾。
一個從未犯過心疾的人,自然不可能有急救藥物在身。
尤記得,那日前來參加宮宴前,爲了自保,她偷偷藏了銀針在身上。
當時有銀針在手,能夠救了穆雲夕的那種興慶,現在想起來,她都已然記得萬般清楚。
再然後……
回憶的思緒一頓,先前聽聞烏鴉受傷緣由而生的奇怪感覺,又一次湧上了心頭。
回轉過去,将兩人初次見面的每一個畫面,甚至穆雲夕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都又回憶了一遍又一遍……
然,這一次,顧清卻是怎麽想都想不出到底哪裏有問題。
“哎呦,這把老婆子給氣的!”
身側緊攥的手被龔婆婆一把拉起,顧清的思緒被打斷,竄入耳中的,便是龔婆婆大口喘氣,依舊不忿的聲音。
“行了,小狐仙受傷的賬以後再算,先救命要緊,走!”
在龔婆婆看來,顧清的表現與她自己一樣,都是因爲替烏鴉氣憤,想要替烏鴉報仇。
根本不知道,她無意中的話語讓顧清集齊魂魄一事,終于有了一點點方向。
但,也是因爲她好意的關心,這一拉扯間打斷的思緒,讓顧清錯過了想清楚她與穆雲夕初次見面時奇怪的地方。
有得便有失,說的就是如此。
沒有龔婆婆無意中的話語,顧清不會這麽快的發現烏鴉對穆雲夕的不同。
但也是因爲龔婆婆,顧清錯過的,是确定穆雲夕真正身份從而得以恢複前世記憶的機會。
十六載人生,穆雲夕是穆府衆人捧在手上疼愛的孫女。
十六載人生,從未有過心疾一說。
但是,就是十六歲那一年迎接四皇子逍遙親王墨楚卿回京的宮宴上,她與被騙前來炎京,被逼前去參加宮宴的顧清相識。
兩個同樣嬌俏的女子,在一人牽起另一人手的一瞬間,其中之一,心口鈍痛,突發心疾。
十六年來,從未有過。
卻因爲這一個肌膚相貼的動作,有了心疾。
真如顧清當時診斷的,是突發性心髒病嗎?
或許是吧。
但,原因卻并不是顧清所認爲的那樣。
引起穆雲夕突然染上心疾的,不過是肌膚相貼的一個動作,不過是飄散于外的部分魂魄,感受到了主人的氣息。
嗯,就是這麽簡單。
經曆十幾載的時間,跨越兩個不同的時空,失散的魂魄,在第一次感受到主人氣息的時候,有了反應。
然而,本就是殘破的魂,第一次的肌膚相貼可以讓它有反應,再以後,卻是不能了。
隻能是等待着顧清找回它。
所以,最初的最初,丢失的魂魄一直就在顧清的身邊,隻是,她不知,别人也不知。
隻有烏鴉知曉。
再後來,那個擁有魂魄的穆雲夕知道了,卻隻想想盡辦法,不擇手段,将魂魄據爲己有。
烏鴉,冒着危險,給顧清的暗示,好似并沒有達到它想要的結果。
濃厚的疑雲,好似隻破開了薄薄的一層,便重又凝固糾纏着一動也不動。
以至于,另一個擁有一絲魂魄的羽聖女,穩穩的躲在雲層之後。
直到,逼迫一個對顧清而言很重要的人,做出艱難的抉擇。
當然,這是後話。
火急火燎的拉着顧清,龔婆婆邁着大步,一點不符合她年齡的,朝着山洞處哼哧哼哧的走。
心之此一刻什麽都沒有活下去最爲重要的顧清,在思緒被打斷後,便同龔婆婆一樣,将精力都放在了山洞中的雪玉狐像身上。
而,就在顧清命令暗衛守在外面,無另不得入内,她與龔婆婆快步踏入山洞中的同一刻,俞城劉府之主,正在設宴給顧楓晟踐行。
同桌而食的,出了顧楓晟與劉傅康之外,便隻剩了呂大夫一人。
三人略品菜肴,舉杯共飲三杯後,顧楓晟謝絕了劉傅康的相送,隻身離開了劉府。
并且,一刻未停,朝着炎京的方向疾行而去。
劉府大門,在顧楓晟離開後,重又緊閉。
而原本擺着踐行宴的房間内,劉傅康垂首站在一側,依然在凳子上坐着的,隻剩了呂大夫一人。
“夫人可還好?”隻聽呂大夫開口問道。
“回呂先生,夫人一切安好。”劉傅康畢恭畢敬的說。
“兵器督造的可還順利?”呂大夫又問。
“回呂先生,順利!”
兩問兩答過後,房中一時隻剩了呂大夫舉杯喝酒的輕微聲響。
也是同一時刻,那個在林城城門處打扮俊俏的少年,依舊滿眼好奇的,朝着炎京而來。爲見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