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他再怎麽小心翼翼，從昨晚睡下開始，便始終心裏惦記着要早起給他绾發的顧清，在墨楚卿放開了攬抱着她的胳膊時，便驚醒了過來。
“墨楚卿，這麽早便要起床了麽？”
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顧清正是極爲困倦的時候。
“嗯！時辰還早得很，你再睡一會，乖！”
俯身吻了吻顧清隻撐開了一條縫隙的眸子，墨楚卿心疼的哄勸着。
“好，但是我要先替你绾好了發髻再睡。”
說着話，顧清抱着被子坐起身，“所以，你先趕緊洗漱了過來坐好，免得時間來不及了。”
鳳眸軟了軟，墨楚卿看着面前這個即便困到眼睛都睜不開，卻還信守着承諾，堅持要給自己绾發的女子，隻覺心頭漫起的動容讓他想要時時刻刻将她擁在懷中。
“好，我這就去。”
溫柔的應了一聲，墨楚卿依言去洗漱，而顧清則坐在床上搖着頭，拼命讓自己清醒。
片刻後……
“墨楚卿，給我一縷你的頭發，可好？”小心的将手中的墨發一一梳通，顧清一邊問道。
“好！”
“你不問問我要做什麽就答應了麽？不都說身體發膚授之父母，不可随意毀之麽？”
“既是你要的，又怎可說是随意毀之？至于用來做什麽，你總會告知我的，不是麽？就像那暗盒裏的東西。”
绾着發髻的手略停頓了一下，顧清心中微疼。
“主子，時辰不早了！”
範明的聲音，從外間傳入了兩人的耳中。
顧清眨了眨眼，動作迅速将發髻弄好，以墨楚卿慣常用的紫色發帶固定，“好了，你去吧。至于頭發，便等你下朝回府了再剪給我吧。”
擡手理了理墨楚卿的衣襟，顧清湊上去輕啄一下他的薄唇，而後往後一躺，跌進了柔軟的床鋪中。
“好！”薄唇暖暖的勾着，墨楚卿身體前傾，壓了壓顧清的被角，又貪戀的觸了觸她的臉頰，這才轉身朝外出去。
“吱呀”一聲輕響，是房門被小心關上的聲音。
房間内，隻餘了顧清以及在軟塌上蜷縮成一團酣睡的烏鴉。
隻是，原本說要睡覺的顧清，卻并沒有睡。
她靜靜躺在床上，看着頭頂的床幔，回想着墨楚卿方才的話。
他說，她總會告訴他的，就像那暗盒裏的東西。
暗盒，是她當初假裝失憶去了庵堂後，用來裝“日記本”的盒子。
那日因爲情況緊急，她匆忙同暗一一道回了王府，倒将暗盒忘在了庵堂内。
直到想起來後，才請暗一前去将其取了回來。
而她，也繼續着每日将心底深埋的痛記錄在本子上的習慣。
隻是，後來答應搬來無憂閣與墨楚卿同寝而眠，即便她小心躲着，還是不可避免的被他發現了。
也是因爲如此，才有了她言說“總有一天會告知你裏面是什麽”的一幕。
至于今日向他索要頭發的目的，其實根本不是什麽秘密，哪怕他不問，她也會痛快說出來。
隻是她沒有想到，他的回答會是那般。
讓她心裏酸酸澀澀的疼着，也感動着。
最近這段與墨楚卿在一起的日子，他們過得确實很開心，也很合拍，但是不能忽視的是，彼此都相當的小心翼翼，從言行，到生活習慣，無一不在或明顯或默默的遷就着對方。
隻是因爲怕這甜蜜的日子，會再一次煙消雲散。
她知道，這樣的情況是不正常的，是極爲不安全的。
尤其這段時間以來的墨楚卿，一改往日裏少言寡語，沉默冷情的樣子，總是對她說着話，說很多的話。
有溫柔的情話，又隐隐帶着無賴撒嬌的意味，還有那些故意逗她開心的言辭，根本一點都不像是他原本的模樣。
她知道，他在不安，他怕她會再一次離開他，又或者他怕自己會因爲蠱毒的緣故，不知道哪一日便會毫無預兆的離開了她。
她心疼，她疼惜那個渾身都是傷痕的男人如此小心翼翼的對待她。
可是，她卻沒有辦法改變，也無力改變，隻因爲不安的人也包括她。
所以，她到底該要怎麽做呢？
在如今太後不知又在如何想要算計他的時候？
長長歎口氣，顧清哪裏還有什麽睡意。
于是，看一眼軟塌上的烏鴉，顧清幹脆掀被而起，披了外衣，從一旁的櫃子裏，拿出了那暗盒打開，伏案動筆。
…
早朝大殿内。
“那便依衆位所言，由李升任大将軍，帶兵前往林城！”
聽完大臣建議的人選和理由，太後思量幾息後，滿意的點頭同意。
“是，末将遵旨！”
名李升的中年武将，跨步而出，跪地接了讨伐南嶽的旨意。
墨楚卿站在皇子的位置上，自進了大殿後，便始終不發一語，面對旁人看來的各種視線，也一概不予理會。
隻因爲他知道，今日他才是這早朝的主角，一個被人算計着逼到台上的主角。
果然……
“既是主将已經确定，那麽副将的人選便有哀家來定吧。”太後說着話，透過面前的珠簾，視線緩緩掃視過下首的一衆人。
墨楚胤一聽，心中大喜，一秒都不耽誤，出列便奏。
“皇祖母，孫兒願跟随李升将軍前往林城，望皇祖母準許！”
南嶽乃是四國中兵力最爲不濟的國家，一直以來之所以能夠屹立不倒，乃是因爲國境内山巒起伏，環境險惡的緣故。
雖然這一次，他不理解爲何南嶽有膽會對北炎用兵，以至于打了北炎一個措手不及。
但不用想都知道，一旦朝中的支援到位，這仗九成九都是北炎勝利。
既然如此，明擺着立功的機會，他又怎麽可以錯過！
“太子，刀箭無眼，你是我北炎的太子，是儲君，怎可冒如此風險？萬一你有個差池，那……”
太後皺了皺眉，“所以，你莫要想了，哀家不準！”
擡手阻止了太子想要說話的動作，太後視線在下首衆人中又來回看了看，最後将其定格在墨楚卿的身上。“如此，便由逍遙親王擔任副将，随同李升一同前往林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