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烏鴉睜開眼睛與她對視的那一瞬間,這種想法便憑空出現在了腦海中一般,讓她笃信無比。
暗三擡手摸了摸鼻尖,在顧清一瞬不瞬的視線中,緩緩将手朝烏鴉伸了過去,衣袍遮掩下的手臂上,禁不住汗毛豎起。
隻因爲,顧清的眼神太過吓人。
半晌……
“側妃,小的無能!”收回了在烏鴉一尾上摸索的手,暗三無奈的道。
簡直不信邪也得信,他這個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神醫,短短幾月時間,這般窩囊的說“無能”,都與顧清有關。
感覺,顧清就是上天派來搓敗他自尊心的一般。
“它的尾骨被聖公子震成了粉末,除非像壁虎一般斷尾再生,不然……”
話沒說完,可想要表達的意思卻是再清楚不過。
其實,不用暗三檢查,顧清在聖公子出手傷了烏鴉的那刻,在眼見了烏鴉狐尾以着詭異的姿勢拖吊着之後,心中便有了猜測。
此刻讓暗三再檢查一遍,不過是不死心罷了。
“如今這般情景,小的隻能施針徹底斷了烏鴉這一尾的筋脈,讓它再感覺不到疼。而後将壞死的尾巴斬斷。”
還記的在無憂殿中第一次見到活蹦亂跳的烏鴉,還記得它一副得意的模樣蹲趴在自己頭頂的樣子,暗三此話出口,心中也是不忍的厲害。
可,爲了讓烏鴉不因爲尾巴的傷勢性命受到威脅,除此之外再無他法。
因爲暗三的話,視線再一次被模糊,顧清身側素手攥的死緊,連帶先前就咬破的下唇再一次鮮血滾落。
她也會醫術,又哪裏會不知曉暗三所言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解決辦法。
隻是……
“好。那便勞煩你将我的藥箱拿來,我這便動手給……”
話未說完,顧清隻覺眼前一黑,腦中嗡鳴聲響起的同時,渾身沒有一絲氣力的軟倒去了一旁。
“側妃!”
“救它……”
暗三忍不住驚呼出聲,一把抓住了顧清的胳膊,沒有讓她跌倒去堅硬的地上。
而,也是在他抓握住顧清的一刻,顧清似如耳語般的喃呢聲響過之後,便徹底沒了意識。
炎京城内,皇宮。
身爲公主伴讀的穆雲夕,在陪着墨希兒結束了一天的課業後,按理應該出宮回府。
但因爲與墨希兒相處的不錯,又深得太後、皇後的喜愛,便被準了在後宮任意行走。
甚至,有時被耽擱,宮門落鎖的話,還可留宿宮中。
這些事情,穆雲夕其實是很不喜的。
先前之所以忍耐,是爲了查明曾雅茹身死的真相。
待後來她恢複了前世的記憶,便更加厭煩與太後等人周旋。
所以,這段日子以來,隻要課業一結束,穆雲夕便以身體不适爲借口,早早就出宮回府。
當然,害怕遇見墨錦也是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但是今天,結束了課業之後,穆雲夕卻沒有急着回去,而是應了墨希兒的約,前往永甯宮給太後請安。
“雲夕,你身體真的無事了麽?讓你陪我一道去皇祖母那處,會不會太辛苦了?”
還記得上一次穆雲夕“心疾”發作時吓人的樣子,墨希兒看着她依舊不太好看的臉色不放心的問道。
“調養了這麽些日子,已經好很多了,公主不必擔心。”說着話,穆雲夕看了看身邊明顯有些緊張急切的墨希兒,“倒是公主,臉色不太好,可是有什麽心事?”
快步朝永甯宮前去的步子一頓,墨希兒驚急又将視線轉向身旁的穆雲夕,“我臉色很不好看麽?那可怎麽辦,怎麽辦啊!”
穆雲夕一怔,實沒想到自己不過客氣詢問的一句話,竟讓墨希兒急成了這般模樣。
“雲夕隻是見公主面上帶了些急切,擔心之下所以才問的。公主這般是……”
“這麽說,我并沒有很難看是不是,是不是?”聽了穆雲夕的話,墨希兒眼中升騰起些許期盼,巴巴的看向穆雲夕。
心中的疑惑更甚,穆雲夕面上卻不顯分毫,微笑着親昵的拉了墨希兒的手拍了拍,“公主乃是金枝玉葉,自當姿容秀麗,又哪裏會同難看沾到邊兒?”
“哪裏有你說的那般好,雲夕你慣會說好話!”心中的驚急沒了,又因爲穆雲夕的話着實聽着舒心,墨希兒俏臉微紅,斜昵了穆雲夕一眼。
“什麽好話,我一向都是隻說實話!不過,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竟是讓公主這般在意?”
斂了唇角的笑意,不管心中究竟如何想,穆雲夕臉上卻滿是關心和擔憂。
聞言,墨希兒俏臉更紅了幾分,貝齒不自主的輕咬着下唇,思量片刻,終是在穆雲夕的視線注視下,羞惱的跺了下腳,扔下一句将将能讓穆雲夕聽到的話,便朝永甯宮的方向走去。
“還能是爲什麽,等你去了皇祖母那處,便知曉了!”
一句模棱兩可的話,伴着墨希兒羞窘的表現,實在讓穆雲夕摸不着頭腦。
不過,這種不知其所雲的狀态并未持續多久,待兩人進了永甯宮,見到一身青色長衫,跪在地上的顧楓晟時,穆雲夕才徹底反應了過來。
墨希兒中意了顧楓晟?
那個相當疼愛顧清……不對,應該說是“寶兒”的顧家嫡長孫?
恭敬得體的給太後行禮請了安,見永甯宮中并沒有自己極度不願見到的墨錦的身影,穆雲夕暗暗松了口氣,這才不動聲色的打量起了跪在地上的顧楓晟。
“雲夕啊,你可是許久沒來給哀家請安了。如何,身子可好些了?”太後斜斜昵了一眼視線不住瞟向顧楓晟的墨希兒,心底不愉的同時,面上卻是親切的問着穆雲夕話。
“謝太後惦念,雲夕已然無事了。”
“嗯,無事就好。不然,穆老先生可是要擔心了!”太後似是放心的點了點頭,擡手招了穆雲夕上前,卻在視線細看向穆雲夕後微微皺起了眉。
“這是哪個庸醫給你診看的,瞧你眼下青色那般明顯,連哀家都看得出來,又怎麽能說是無事了?”
穆雲夕一怔,随之月眉蹙起,遲疑了幾秒才開了口,“太後,雲夕身體不适是因爲心疾,那病隻能養,卻是無法根治,怨不得大夫的。至于雲夕眼下的青黑……”
到了嘴邊的話停住,隻見穆雲夕“咚”一聲跪去了地上,語帶擔憂和急切的懇求道。“太後,逍遙親王側妃顧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