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眉中央,陡然出現一團白光,内裏隐隐包裹着一點火紅,卻在下一刻重又隐沒在皮肉之下,如同什麽都沒有發生一般。
穆雲夕眼底盛滿意味不明的神色,腦海中浮現的,卻是先前陡然聽聞顧清小産的消息,她驚懼心痛過度暈倒後,回想起來的有關前世的種種——她、顧清、墨楚卿的種種。
與此同時,炎京城外深山中一處香火頗爲不旺盛的庵堂裏。
因爲答應了墨楚卿會繼續卧床休養半月。
遂,此刻月上中梢,簡單卻不失整潔的客房内,顧清早已進入了夢鄉。
而,就是在這樣一片靜谧祥和的氛圍中,床榻上本沉睡的顧清,卻是猛然皺起了眉頭,随即一雙秀眉中央,漸漸隐現出三點火紅,閃爍片刻後,重又消失了蹤影。
轉眼,十多天過去。
已經在床上躺到發黴的顧清,終是可以下床走動了。
而這段日子以來,因爲換了環境,又沒有看之不順眼,或者鬧心的事情發生,顧清不太好看的臉色早已恢複了紅潤,連帶着先前消瘦下去的身形,亦是恢複了原貌。
“小九兒,今天可以教我輕功了吧!”
掰着指頭數着日子,好不容易到了可以下床活動的這一天,顧清起了個大早,收拾妥當打開房門,看到暗九的第一眼,便急不可耐的問起了學輕功的事情。
暗九奉墨楚卿的命而來,隻爲貼身保護和侍候顧清。
此刻,她才将将準備好了洗漱的一用東西,正要敲門問顧清是否起身了,卻哪想手才擡起,房門便從裏間打開。
而後,在她錯愕的一瞬間,顧清的話已然出口。
雖然被顧清這樣稱呼已經有半月時間,但一聲“小九兒”,暗九卻依舊習慣不了,每聽一次,便會忍不住渾身難受,起雞皮疙瘩。
“既是半月時間已滿,屬下自會遵命教夫人輕功。隻是,夫人,您可否莫要再喚屬下小九兒了?”
想她一個性格灑脫爽利,習武好鬥,如同男兒般的人,被顧清肉麻兮兮的一次又一次喚作“小九兒”,又怎麽可能會舒服。
“啧,小九兒,每日裏說好幾回這話,你不煩,我聽着都煩了!再說了,小九兒這名字比你那什麽暗九還是黑九的,好聽太多了好吧。”
說着話,顧清不理會暗九滿臉憋屈,偏卻又拿她沒辦法的表情,一把接過暗九手中端着的東西放去地上,随即拉起暗九的手就朝前面一處空地走去。
“你就别糾結一個名字啦,我躺了這麽些天,骨頭都要長毛了,麻利的,趕緊教我輕功。”
“夫人,即便學輕功也不急在這一時,您第一次出房門,好歹洗漱妥當,先見過庵中的師太,用過早飯後,屬下再教您啊。”
卻是暗九,略施力阻了顧清的步子,勸阻道。
“對哦,看我一心急着想要學輕功,竟顯些幹了這失禮的事,幸好有小九兒你提醒。”
止了步子,顧清轉頭贊賞的看一眼暗九,轉後轉了方向,欲再一次拉暗九走,“師太的禅房在哪裏,快帶我去,見完了師太便能學輕功了。”
“您不洗漱麽?”不将顧清的力道看在眼裏,暗九紋絲不動的站在原處,又問了一遍。
“啧,小九兒真淘氣,說的什麽話。我可是很愛幹淨的,怎麽會幹那不洗漱的事情呢。你瞧,我就着房内的冷水洗的幹淨吧。”
爲了證明自己是真的洗漱了,顧清說着話,朝暗九擡了擡下巴,以便讓她能更清楚的看見自己的臉。
隻是,顧清話落,暗九卻是狠狠的皺起了眉頭,滿眼的不贊同。
“夫人,天氣本就冷的緊,您前段時間才剛剛……受傷,怎麽能用冷水洗漱呢,若是一不小心落下了病根可怎麽好!主子要是知道了……”
顧清小産的事,暗九知曉,從墨楚卿那裏得的任務中,有一條便是決不可讓顧清碰生冷的東西。
可現在呢,顧清竟然用涼水洗漱!這要是被墨楚卿知道了,還指不定會怎麽懲罰她。聞言,顧清渾不在意的看一眼暗九,絲毫不在意她俏臉上的怒氣,下一刻狡黠的勾了勾唇角,擡手哥倆好的一把勾住暗九的脖子,“看把你急的,不就是胸腹受了點傷麽,這前前後後加起來都養了一個月了
,傷早就好了!”
“再說了,隻要我不說,你不說,那姓墨的又怎麽會知道,對不對啊?你放心,和那姓墨的小白臉比起來,我同你的關系可是親厚無比呢,又怎麽會做讓你受罰的事?”
暗九聞言,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看着與她勾肩搭背的顧清,須臾極度無力的閉了閉眼。
算了,洗都洗過了,再說什麽也晚了,她以後再用心些,再盯緊些好了。
話說,暗九與顧清,隻是見過幾次而已,根本不曾說過話。
更甚至,暗九覺得,即便顧清沒有失憶,對她應該也沒有什麽印象才對。
而她,對顧清最深的印象,便是那次顧清獨自一人進了林間,一下下拍着樹幹低聲哭泣的場景。
那時,她隻以爲顧清是個堅強内斂的女子,卻哪成想……
看着眼前,勾着她脖頸,一點都不顧忌形象,大大咧咧,滿副痞子模樣的顧清,暗九默默吸了口氣。
難道,失憶還能改變一個人的性格不成,還是說,先前她見到的顧清,并不是真正的顧清?
“哎呀,小九兒,發什麽呆呢,是不是被我的話感動的不行了?”
“我和你說啊,感動歸感動,可發呆這種事情,卻一點都不符合你的形象,極度有損你的英武氣質。所以啊,你隻要心裏記得我的好就行了,可别繼續呆頭呆腦了。趕緊的,帶我去師太的禅房,我們……”“誰!”卻是顧清話沒說完,暗九周身氣息猛然一凜,閃身将顧清護在身後的同時,朝着一側厲聲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