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吐過之後,二丫和蘇喬忙活着開始收拾。
尋了個兩人出去的功夫,暗七隐忍的不贊同終是爆發了出來。
床榻上,剛剛急嘔過的顧清臉色更慘白了幾分,氣息還有些不均。
此刻,猛然聽聞暗七的話 ,顧清秀眉微動了動,視線慢慢轉向已然走至床榻前直直看着自己的暗七身上。
“孩子沒了就是沒了,隻要養好了身體,後面總還有機會。主子對你的情意如何,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即便你以前不知,可現在也該知曉了吧。既是如此,隻要養好了身體,還有什麽可怕的?”
暗七明白,最近發生的事情不管放在誰身上,都定不會好受。可是,明白歸明白,她卻不贊同顧清如今這種近乎自虐的舉動。
“你這般模樣,自己難受不說,還讓所有人都跟着受累。且不說主子、暗三、你的兩個丫頭因爲你如何,單這幾天裏來看你的十公主,人憔悴成了哪般模樣,你看不到麽?”
“顧清,你可知,你的兩個丫頭背着你哭了多少回,十公主背着你又哭了多少回?你可知,你有多久沒有吃下東西,主子就有多久不吃飯;你有幾夜未睡,主子就有幾夜不眠!”
“你躺在炭火溫暖的房中,蓋着錦被,主子卻是一動不動的在你潮汐閣的院子裏,一夜一夜的站!”
“你堂哥,顧楓晟,狠狠打了主子兩掌。主子因爲覺得愧對于你,毫不閃避的接了那兩掌,卻根本不讓暗三給他看診。你可知,就今日一早,主子他,他……”
記得墨楚卿說過不可讓旁人知曉的話,暗七終是沒有将墨楚卿咳血的事說出來。
“顧清,我知你心中不好受,可是,不好受的又何止你一人?你昏睡的那幾日,主子一動不動蹲跪在床邊,盡自己所能的悉心照看着你,不曾離開半步,休息半刻!”
“主子的傷,不比你輕,主子的痛,也不必你少。你分明看得到他這些日子憔悴到了什麽地步,分明看到他在盡自己所能的彌補你,既如此,你爲何還要折磨自己又折磨他?”
“既然你們互相有情,那就放寬心,不好麽?”
暗七明白顧清不好受,也隐隐同情她所遭受的。但是,這同情,在如今眼看墨楚卿因爲顧清連自己的身體都不顧的情況下,便再不值一提。
隻是,暗七情緒激動,話說的重,顧清聽着卻仿佛什麽都沒有聽到一般,隻依舊靜靜的躺在床上,臉上的平靜不曾波動一分。
見此,暗七袖中素手攥的更緊,眼中的不贊同越甚,“顧清,你簡直固執的不可理喻!”
卻是暗七,在顧清幹脆收回視線不再看她時,冷冷扔下一句,而後朱唇緊抿,負氣的轉身朝門外走去。
隻是,離開的步子才将将邁出沒幾步,暗七卻是想到了什麽一般,腳下一頓,止了身形。
而後,就聽她比之方才少了幾分激動,卻帶了些沉痛意味的聲音響起。
“顧清,你可還記得主子的替身,暗二?”“或許你早就不記得了吧,畢竟你連他到底長什麽模樣都不曾見過。可是,就是那個你連他的樣貌都沒見過的暗二,卻爲了救你,墜下了懸崖,到現在都生死不知,任由我們找了這麽久,都沒有他的一點點
消息。”
“快要兩個月了,深冬寒涼,墜崖兩個月卻沒有一點消息,這代表着什麽,不需要我告訴你了吧!”
頓了頓,暗七語氣裏的沉痛越發明顯了幾分,“我知自己這般說,對你太過殘忍了些,可是顧清,有人爲了救你,丢了性命,你卻要這麽糟踐自己麽?如此,你又對得起誰?”
話落,根本不曾管顧清在聽聞了自己的話後,陡然劇震的身形,瞪大的眼睛以及眼底的驚慌不可置信,暗七輕嘲着冷笑一聲,重又擡步朝外走去。
“我想說的,能說的,就這麽多。要如何,你自己決定吧。”
這一夜,墨楚卿照舊守在院中,而暗七卻是去了二丫和蘇喬的房間,同兩人打聽顧清與顧博中夫妻相處時是什麽樣的情景。
也是這一夜,約莫二更天的時候,房中突然傳來瓷器的碎裂聲,緊接着是一聲悶響。
院中,墨楚卿心頭一驚,也不管胸口處的内傷,飛身掠起,急急進了寝房中。
心,緊縮!
隻因,推門而入的一刻,借着月光,墨楚卿視線看到的是顧清摔倒在地上的身影,以及額角處正急速擴大的腥紅。
“喚暗三來,快去!”
閃身上前,急切卻不失小心的将顧清攬抱進懷裏的一刻,墨楚卿揚聲朝屋外喊道。
片刻後,暗三匆匆而來,至于在偏房中的暗七、蘇喬和二丫三人,在聽到動靜的一刻,也趕來了顧清的房間。
“如何,她……”眼見暗三收回了把脈的手,墨楚卿顫抖着聲音道。
一雙鳳眸卻是一瞬不眨的緊緊看着顧清,确切的說是她額頭上腥紅刺目的傷口。
“無事,側妃隻是短暫的昏睡過去了。”松了口氣,暗三回道。
“那她額頭的傷……”
“主子放心,傷不重的。屬下這就給側妃處理包紮,不會有問題。”
顧清額上的傷,是因爲磕到了桌角所緻,确實并不嚴重。
所以,在暗三仔細的包紮過後沒多久,約莫半個時辰後,昏睡中的顧清緩緩睜開了眼睛。
一直守在床側的墨楚卿,毫無疑問,在顧清眼皮輕顫的第一時間便察覺。
此刻,看着醒過來的的人,鳳眸中是欣喜、擔憂、心疼等諸多複雜的神色。
“顧清,你醒了!可有哪裏不舒服,傷口可還疼,要不要喝水,要不要……”
急切出口關心的話,在看到床榻上的人視線轉向自己,秀眉漸漸蹙起,杏眼中一點點彙聚起疑惑的光時,陡然止住。
隻因,顧清雙眸中的神色,讓墨楚卿心都忍不住突生出極度不好的預感。果然,下一秒,就見顧清泛白的唇慢慢張開,看着床側的墨楚卿一字一句的道,“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