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記得如何落崖,那可以解釋,可以解釋成落崖的前一刻她還被媚術所惑。
先前在狐淵村,她也說過類似的話,可他卻以爲她隻是不記得如何掉去了懸崖下,但對于是自己救了她的事情卻是清楚的。
但是,此刻她卻說,她不記得是誰救了她,怎麽會?
分明他将急速下落的她攬入懷中時,她第一次喚了他“阿卿”,她與他說過話,她欣喜他前來,那又怎麽會不記得他?
還有,那日她喚他“阿卿”的時候,說自己不叫顧清,又是何意?
先前隻以爲她是忘了如何落崖,所以并不覺的奇怪,隻是如今……
想起以前,顧清不止一次讓自己喚她“寶兒”,墨楚卿就覺心底的疑惑越重了幾分。
“爲何說自己叫寶兒?”他問。
原本眼巴巴等着墨楚卿答案的顧清聞言一驚,手中的茶杯連帶着晃了晃,險些将水溢了出來。
“沒、沒什麽啊。那個……我爹娘撿了我回去,爲了不讓我總覺自己是棄女而自卑,就、就給我取了寶兒這麽一個乳名。有、有什麽不可以的麽?”
墨楚卿的問題來的太突然,突然到顧清根本沒有料到的地步。
于是,緊張驚慌之下,連話都說不順暢。
墨楚卿擡手将茶杯從顧清手中接過,而後撫了撫她的臉頰,“哪裏有什麽不可以。顧大人他們想得很周到,寶兒這個乳名,很好。”
“那、那你方才問我的問題是?”聽了墨楚卿的話,見他并沒有懷疑自己的說辭,顧清暗暗松了口氣。
“方才那麽問,隻是想引導你,看你有沒有什麽遺忘的地方罷了,并沒有别的意思。”
“而且,你分析的很對,吾族之尊應該是與你被魅惑後的那段時間有關系。所以,待……
“所以,隻要問了暗二,便有可能知曉答案了是不是?”
急急打斷了墨楚卿的話,顧清興奮的幹脆從榻上站了起來,兩手握住他的手。
“墨楚卿,不方便讓我知道暗二在哪裏沒關系,我知道有些事情确實不能告訴我。但是,你隻差人去問問暗二,問問他我被魅惑後都發生了什麽,問問他知不知道吾族之尊是什麽意思,好不好?”
“說不定,知曉了那四個字的意思,我們就能找到烏鴉了呢!”
隐隐覺得,那四個字對自己來說很重要,打從第一次收到紙條看到那四個字的一刻起,顧清心底就有這種感覺。
此刻,聽聞墨楚卿贊同自己的分析,而隻要問了暗二一切便有可能明了,顧清便興奮到幾乎恨不能馬上就得到答案。
輕撫她臉頰的手在聽聞顧清提到暗二的一瞬間微僵了僵,卻在下一息時恢複如常,速度快到興奮異常的顧清根本沒有察覺分毫。
墨楚卿看着,看着身前的顧清,以及她杏眼中的晶亮,薄唇勾起一抹淺笑,“好,等稍後回了王府,我便讓人給暗二傳消息,問他知不知曉,可好?”
“好!那我們這就收拾東西回府!”
樂颠颠的應了墨楚卿的話,顧清沖他燦爛一笑,松開他的手,當下轉身就去收拾兩人的東西。
墨楚卿看着顧清的背影,雙手緩緩緊握。
顧清,若你知道暗二爲了救你,爲了替你報仇,到現在都生死不知,你會如何?
若你有一天知曉,我騙了你,騙你說暗二一切安好,那你可會怨我?
永甯宮。
墨錦接了穆雲夕來時,太後正等在大殿。
待着人安排了穆雲夕去偏殿準備好的廂房歇了,太後伴着墨錦與穆雲夕閑聊的關心了幾句,而後命人好生侍候着她,讓她多多休息。
兩人出了偏殿廂房,重回了永甯宮的正殿内。
墨希兒在墨錦前去接穆雲夕時,便離開去了皇後的栖鳳宮,此時正殿内除了幾個奴才,并沒有其他人。
擡手揮了人出去,連同傳旨回來的曹世通一起。
轉眼,殿内隻餘了太後、墨錦以及貼身服侍太後的孫姑姑。
接了孫姑姑奉上的盞茶,太後吹了吹,淺淺抿了一口,保養極好的唇角微微上翹。
“有什麽高興的事?孫兒看着祖母似是心情很好。”
墨錦同樣品了口茶,挑眉看着太後。
“高興的事?錦兒,此刻殿中又沒有外人,你還和祖母打什麽啞謎?”
太後放了手中茶杯,斜昵了墨錦一眼,眼中滿是疼愛。
“孫兒哪裏敢與祖母打啞謎,這不就是有些可憐太子殿下!”
“可憐他?呵,一個蠢貨而已,有什麽好可憐的!竟然敢仗着喝了酒,就不接哀家的懿旨,還大肆喊冤?冤什麽,打從他動了放那冷宮的瘋女人出來的時候,他就無冤可喊!”
“一次次找顧清的麻煩,險些壞了哀家大事不說,竟然還妄想着娶了定國府和穆府兩家的女兒,一文一武好給自己助力?癡心妄想!”“他若是個聰明的,這月餘時間,就該好好想想什麽是自己的,什麽是不該肖想的!若是安分守己了,哀家還能容他繼續住在那東宮,若是不安分,又幹了什麽蠢事壞了哀家的大計,那就别怪哀家心狠手辣
!”
雙目中戾氣一閃而逝,太後重重冷哼一聲。
墨錦笑了笑,絲毫不懼怕太後此時的模樣,“所以,祖母就命了那幾個太監刺殺顧清,好給太子一個教訓?”
起身坐去了太後身側,墨錦擡手替太後按捏起肩膀。
太後舒服的閉了閉眼,慈愛的拍了拍墨錦的手,沒有否認。
“哀家不過就是趁勢給他個教訓而已,也讓那顧清莫以爲有個傻子撐腰,就忘了自己是誰的棋子!”
墨錦聞言低低笑出了聲,“祖母,您這是一箭三雕了。太子和那些個大臣們,怕是要胡思亂想的揣摩您的心思了,隻怕要覺得太子的位置……”太後側首看了眼墨錦,眼底閃着精光,“不愧是祖母的錦兒,哀家就是要讓太子和那傻子鬥起來,而這北炎江山,隻能是錦兒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