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冷的男聲,帶着太過明顯的質問語氣,又一次對着顧清說道。
顧清反應過來,淡淡看了男人一眼。
“沒有誰,不過是一個憨厚老實的男人罷了!王爺,你是不是想吐?”
看了眼墨楚卿身上的傷,顧清接着道,“龔婆婆家和這個村子的條件有限,如今天氣涼了,王爺傷口還未全好,就先簡單洗漱一番吧,我這就去張羅洗澡水來。”
話落,也不理會直直看着自己的人,顧清轉身就出了門。
半晌,待她端着燒好的水,再次回到房中,卻見墨楚卿竟依舊保持着先前的姿勢,站在那裏。
顧清皺了皺眉,過去将水放好。轉身又出了去。
沒多久,再進來,手裏拿着的,卻是一方幹淨的帕子。
“這是問老婆婆尋來的,不但沒人用過,而且我已經洗幹淨了。王爺您先洗着,我這就去找換洗的衣服來。”
見男人依舊那麽站着,顧清奇怪爲何他居然沒有吐,難不成是因爲婆婆碰他,是在他無意識的情況下,所以恐女症才不發作?
亦或者,是因爲婆婆的年歲太大,所以潛意識的并不排斥?
隻是,不管到底是何原因都不重要,隻要他沒有吐,總歸省去了很多麻煩,不是麽。
放了衣服去床上,顧清從站在原地的男人身邊走過,就想着該要去哪裏找換洗的衣服回來。
隻是,同樣一隻胳膊,短短時間内,第三次被男人抓握住。
“顧……”
“寶兒,你會不會離開本王?”
同一個聲線的男聲,稱呼自己爲“寶兒”,以着罕有的絲絲不确定和小心翼翼的口吻。
顧清一僵,剛剛冷下的心,不自主的緊縮了一下。
随着男人出口的話,她突然,也是第一次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是啊,她會離開他麽,如果他心裏始終隻有輕冉一人,她會離開他麽?
如果有一天,在她萬般努力過後,他仍舊不停的推開她,仍舊要娶輕冉爲妻,她還會如現在這般保持一顆努力追求自己愛情的心麽?哪怕到那時,她已經受了太多太多的傷害。
或許,應該……不會了吧,畢竟她也會累,也會疼,也是有自尊的,不是麽?
定定思索了片刻,朱唇輕啓,顧清淡淡的開了口,“如果我說會,王爺當如何?”
隻覺随着話音落下,抓着自己的手猛的緊了幾分,須臾……伴着胳膊上的力道消失,男人的聲音低低的傳入了耳中。
“本王,會放你走。”
“吱呀”一聲響,卻是在墨楚卿話落的下一刻,顧清不發一語,走去外面,關上門的聲音。
他和她之間,看似很近,實則離得太遠,隔着太多太多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既如此,問這許多,又有何意?
要麽不管不顧的,再嘗試最後一次,直到自己心死;要麽就不再這麽固執下去,不再逼他,不再與那輕冉争個高低。
“丫頭,你不是侍候你家男人洗漱麽?怎麽又站在院子裏發呆?難不成小兩口子,還要回避……不是,你怎麽又哭了?”
湯足肉飽的龔婆婆,端着海碗,剔着牙從自己屋裏出來,卻是見顧清又愣愣站在院子裏。小臉上,一珠還未滾落的淚,在陽光下閃着熒光。
思緒被打斷,顧清回過神來,“嗯?哭,沒有啊!婆婆,我哪裏有哭,估摸是準備洗澡水的時候,不小心濺到臉上罷了。”
慌忙擡手抹了把臉,顧清看着老人,“婆婆,還得麻煩您一件事,不知村子裏可有賣新衣的人家?他那人愛講究,得弄身幹淨的衣裳給他換洗才行。”
聞言,龔婆婆照舊挑了挑花白的眉頭,瞄一眼關着的房門,滿是皺紋的眼睛精光一閃而過。
“賣新衣的倒是沒有,不過老身深謀遠慮,救了你們那日,就想到此事,還交代給沂山順道去辦了。”
“估摸着他這幾日裏竟顧忙着打獵,買了新衣回來卻忘了送。走,老身這就帶你去沂山家,讓有些難搞的人啊,自己折騰去吧,哼!”
故意的高聲說着話,龔婆婆随手将海碗放在院中的凳子上,一把抓了顧清的手,拉着她就走。
房中,聽着穿過門闆鑽入耳中的話,墨楚卿雙手猛地攥的死緊,卻是硬生生止了腦中所有的想法。
“丫頭,你是愛慘了那俊小子吧,是不是?”
村中小路上,龔婆婆看了眼旁邊明顯臉色不對的顧清說道。
“婆婆,您說的哪裏話。自古娶嫁,不過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談什麽喜不喜的?”
“哼,别想騙老身。瞧瞧你,連自己個兒的傷勢都不在乎,忙裏忙外給那臭小子收拾折騰的架勢,說不喜?騙鬼呢!”
“而且啊,老身也看得出來,那小子對你也很是有意咧,隻聽老身說個沂山的名字,臉就拉的賊長,像恨不得抽老身一頓似的。”
暧昧的眨了眨滿是皺紋的眼睛,龔婆婆聳肩輕撞了撞顧清的胳膊。
聞言,顧清卻是無奈的苦笑一下。
哪裏有意了?即便真的有意,卻也僅僅隻是有一點在意罷了,和他心裏的人比起來,卻是遠遠不夠看的。
“婆婆,這回您還真的看錯啦!我們兩人是被逼無奈成的親,他在成親之前早就有中意的女子。待傷養好離開這裏回了家,他終是要娶那女子爲妻的。”
“中意的女子?騙誰呢?依老身看,那俊小子中意的人保準就是你,老身這麽一大把年紀了,絕對不會看錯的,絕對不會!”
聞言,顧清看一眼身邊一臉笃定,恨不得拍着胸口保證的龔婆婆,笑着搖了搖頭,将視線投去了遠處的深山,卻不再說什麽。
而,也就是因爲她臉上不信任的表情太過明顯,以至于刺激的龔婆婆眉頭一皺,下一秒輕哼一聲,老眼中精光更甚。隻是已經将視線投去了遠處的顧清,卻并沒有看到老人眼中一閃而逝的狡黠和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