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伴着“無心”和池環,身後跟着暗七和範明,走了進來。隻是,才進了大殿的門,剛剛跪下要磕頭給端坐在上首的太後請安,“啪”一聲響,大冒着熱氣的茶杯狠狠砸在了顧清前面,濺起的瓷渣子和滾燙的茶水,劃過顧清的發頂額頭,轉眼凸起點點血斑紅痕。
伴着池環忍不住沖出喉嚨的尖叫聲,顧清靜靜跪在原地,低着頭,不動也不說話。
“哼!果然是個膽大的!換了别人被哀家砸東西,早吓破了膽子哭喊饒命,你倒好,居然沉着氣一聲不吭,好,很好!來人,給哀家……”
“皇祖母,你是壞人,你欺負無心的漂亮姐姐,你是壞人!”
“無心”一副被驚吓到,才回過神的癡傻樣子,叫嚷着打斷了太後的話。
“姐姐,嗚嗚,姐姐你疼不疼,疼不疼啊?無心給姐姐吹吹,給姐姐吹吹……”
“無心”搓着手,試探着想要擡起顧清的頭,卻是一副怕傷到顧清的樣子,根本不敢下手,隻在一旁無措的幹着急。
太後冷哼一聲,眼底含着深色,直直看着“無心”的舉動。
按着他們的計劃,今日這傻子根本不應該出現在宮裏,更況論指着她罵壞人。
這麽說,是她和錦兒都猜錯了?
這傻子難不成真的是個傻的,也和冥殿沒有關系,所以根本沒有收到他們故意放出的消息?
又或者,他确實是裝傻,隻是比他們以爲的更能沉得住氣?
這麽想着,太後看着“無心”手忙腳亂,想要安慰顧清卻不得法,急的幾乎要哭起來的樣子,眼色不由更深了幾分。
“哒啦哒啦”一陣脆響,拉回了太後的思緒。
就見,太後貼身侍奉的姑姑掀開了隔着内殿的琉璃珠簾,快步出來走去了上首。
太後不動聲色,依舊端坐在原處,直到那姑姑貼靠在她耳邊不知說了些什麽,太後才微微點了點頭。
“好了!卿兒,你嚎個什麽,祖母會發脾氣,還不是爲了你好!”
“還有你們,都是死的不成?還不快扶了郡王和兩位側妃起身!”卻是太後朝着殿内的宮人厲喝道。
範明和暗七聞言微松了口氣,忙扶着顧清和“無心”起來。
“無心”見此,嘿嘿傻笑着用袖子胡亂抹了把臉,隻是當顧清擡起頭,額頭上刺目的血斑紅痕進入他的視線,“無心”才起的笑容僵住,下一秒竟是想沖去上首找太後算賬。
“壞人!你個壞人!無心的漂亮姐姐受傷了,你把無心的姐姐弄傷了,無心打死你,無心打死你……”
“放肆!”
伴着顧清和範明眼疾手快拉扯住“無心”的,是太後的怒喝。
“墨楚卿!這裏是永甯宮,哀家是你的皇祖母,是北炎的太後,豈容你爲了一個女子一次又一次質問哀家,你想造反不成!”
“還有你顧清!哀家今日本不想重罰了你,隻是不成想,你不但不知婦德,妄想獨霸卿兒的寵愛,竟然還挑撥哀家和卿兒的感情,撺掇卿兒來質問哀家,顧清,你可知罪!”
随着太後話音落下的,除了顧清苦笑一下,重又跪去地上的輕響聲,還有”無心“依舊不依不饒要教訓太後的嚷嚷聲。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今日太後的這番舉動,擺明了就是拿她出氣,又或者就是想借着打壓她來試探“無心”,更不說顧氏夫妻的性命還捏在太後手中,既如此,她又有什麽好辯解的?
辯解亦是無用!
“回太後,顧清雖不明白太後爲何會認爲顧清不知婦德,又是從何處聽說了顧清挑撥撺掇王爺的話,不過既是太後說了,即便不清楚,顧清也知罪,聽憑太後處置!”
她不能讓太後發現現在的“無心”是個替身,不能讓太後懷疑了墨楚卿是假裝癡傻,卻也不能得罪惹怒了太後,讓太後去找顧博中他們撒氣。
既如此,那就她來扛吧,大不了吃些皮肉之苦,又有何懼?
“呵,好一個聽憑哀家處置!卿兒,這下你可聽到了,不是祖母非要弄傷了顧清,而是她自己認罪求罰,所以,你若不想她受太多的苦,就……”
“我不管,我不管,你就是壞人,就是壞人,就是你弄傷了無心的漂亮姐姐,無心要打死你,無心就是要打死你!”
卻是“無心”打斷太後的話,掙脫了範明拉扯着自己的手,幾步沖到了上首。
太後一驚,在衆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無心”碗口大的拳頭已經砸去了太後的身上。
“來人,快來人!”
曹世通一怔之後反應了過來,一邊驚慌護着太後,一邊嘴裏不停大喊。
殿内的宮人這才慌忙上前,七手八腳将“無心”拉開。
然,“無心”卻仍舊不罷休,胳膊被抓着,就掙紮着用腳去踢,不停的踢,嘴裏依舊嘟囔的罵。
好不容易将人拉開,隻見太後發髻微亂,頭上華貴的飾品歪斜去了一旁,雙目冷沉的可怕,狠狠瞪着被宮人抓着,卻依舊撲騰個不停的“無心”。
顧清跪在地上,看着眼前上演的鬧劇,忍不住再一次佩服墨楚卿。
真不知他是從哪裏找來的這個替身,竟是能将癡傻扮演的與無心像了個九成九,癡傻到不怕死,連太後都敢打的地步。
隻是這“無心”打了太後,太後一怒之下會不會……
就在顧清正想着的時候,卻是外間一個小太監貓着腰進來跪在地上。
“回、回太後,太傅授課的時辰過了,希公主帶着雲夕小姐前來給太後請安,太後,您、您看可是要奴才擋了她們回去?”看着殿内的情景,小太監抖着嗓子,吓得險些說不出話。
太後卻是不理會小太監,隻依舊眼含怒火死死瞪着“無心”,良久,久到小太監苦着臉快要吓哭了的時候,太後似是徹底沒辦法了,深深歎口氣,閉上眼,開了口。
“讓她們回去,就說哀家乏了。還有,今日殿中的事,要是有誰膽敢說出去,讓郡王背了大逆不道的罵名,哀家定砍了他的腦袋!”話落,小太監諾諾答着慌忙退了出去,太後這才重又睜開了眼看向“無心”,隻那雙目中,卻是沒了先前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