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她還說桃花村一天一車天星草的用量實在驚人,如今來看,一個村子的人都已經染上了瘟疫,可不就得用上一車的天星草!
眼見情況這般嚴重,韓若樰再也不敢耽擱分毫,當即去檢查院中已經奄奄一息的傷員。
這一番檢查下來,韓若樰赫然發現竟有三分之一的人此時全憑一口氣吊着,随時都可能死去,而剩下的人情況也很不樂觀,半數人病入膏肓,除了瘟疫還引發了其他的疾病。
韓若樰倒吸一口氣涼氣,連忙跑去廚房整整燒了兩大鍋靈泉水爲這些人續命。
衆人隻當韓若樰送來的是藥物,争相搶着喝,不一會兒兩大鍋靈泉水便見了底。
與小敏家大風村的疫情不同,他們那裏是誤以爲得了瘟疫,這桃花村确實貨真價實來勢兇猛的瘟疫,韓若樰的靈泉水也并不能起到起死回生的效果,隻能暫時減輕他們的痛苦。
在周圍長長短短的呻吟聲中,韓若樰找到了桃花村的村長。
桃花村村長此時正躺在地上昏迷,她的老婆如木頭人一樣在坐在他的身邊動也不動,似乎是在等死。
見此韓若樰嘴邊勸慰的話怎麽也說不出來,又轉頭去尋找被感染的大夫。
留在桃花村醫術最好的大夫姓何,他已經昏迷多時,韓若樰過來的時候他恰好睜開眼。
“何大夫你怎麽樣?”
也不知怎麽,一瞧見何大夫,韓若樰便想起前世的同事。那時,南方爆發重大傳染疾病時,他們軍區全體出動,數十名軍醫軍醫趕赴抗戰一錢,與病魔鬥争了足足一個月時間才将傳染病穩定下來,可是救治過程中,許多戰友卻被傳染,有一個甚至因爲耽誤了治
療壯烈犧牲。
此時何大夫眼窩深陷,身形瘦了足足一大圈,躺在那裏像是随時都有可能死去。
他聽到聲音,艱難的擡起眼皮看了韓若樰半響,眼睛裏忽然迸發出亮光:“韓大夫……你,你來了!這……這真是……太好了!我們……都……有救了!”
“對,我來了,我一定不會讓你們輕易死去的!”
韓若樰忍住心間酸澀的感覺,緊緊抓着自己的衣角,語氣鄭重的向何大夫保證。
“好……好!”
何大夫聽了此話,掙紮着坐起來拿起來,一雙幹癟的手在身側摸索了一會兒,像是找到什麽東西一樣用力的扯了兩下。
随着他的扯動,破廟裏忽然響起一陣微弱的鍾聲,附近人的視線都往這裏投了過來。
“大……大家夥兒聽着……韓,韓大夫來了!我……我們都,都不會死……大家要振奮起來啊……”
韓若樰神色複雜的看着何大夫,忽然間覺得眼眶發熱。
原來他剛才摸索到的東西竟然是一根繩子,這繩子的另一端恰好系在一口鍾上。
何大夫此時已經成了這副模樣,居然還在想着激勵其他病人,這個人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光輝實在讓她敬佩!
韓若樰深吸了一口氣,拿過何大夫手裏的繩子,用力的拉了拉頭頂的大鍾,洪亮的鍾聲瞬間便響徹在整個寺廟上空。
“鄉親們,我是益生堂的韓大夫,我是來給您們看病的,還望你們不要放棄,咱們大家齊心協力一同度過這個難關!”
因着上一次韓若樰的出現,益生堂韓大夫的名字在桃花村可謂是人人皆知。
雖然還有許多人不認識她,但此時見她這般胸有成竹的站在大家眼前,整個破廟裏的人立刻便爆發出一陣歡呼。
“韓大夫可是咱們郁林鎮的神醫,這下咱們有救了!”
“開出醫治瘟疫藥方的人就是這位韓大夫,如今她來了,咱們一定能活着出去!”
“韓大夫,你可要救救我們啊!”
這些村民們看着韓若樰就像看見了觀世音菩薩一般,紛紛跪倒在地上與她磕頭。
韓若樰心中一派悲憫,她看見遠處曹大人正站在大殿門口,立刻對着周圍跪着的村民們高喊。
“大家放心,我一定盡我所能救治大家!你們回頭看,咱們的父母官曹大人也來看望你們了!他時刻挂念着你們的安危,正是他誠意懇求,我才同意來這裏給大家夥醫治!”
韓若樰故意将所有的功勞都推到曹直正的身上。
一方面她知道這個人确實心系桃花村百姓的安危,另一方面,她希望能借由桃花村村民對他的信任和感激,讓他在籌集天星草的事上能夠更加盡力。
而随着韓若樰聲音落下,大殿裏面的村民回頭一看果然看見了身穿官服的曹直正。
“鄉親們,咱們都成這樣了,曹大人是官家人卻不害怕被咱們傳染來看咱們,還請韓大夫給咱們治病,這是真心對咱們着想的好官啊!”
一男子看見曹大人立刻轉過身子沖整個大殿的人高喊,說完便雙膝下跪給曹直正磕頭。
殿内其他人被他感染,紛紛跪下來對着曹直正磕頭叩謝。
“曹大人您真是咱們郁林鎮的青天大老爺啊!”
“曹大人,等我們病好出去了一定去菩薩那裏爲您燒香,保佑您升官發财!”
……
一聲聲感激之聲傳到曹直正的耳朵裏,讓他渾身血液沸騰,一股久違的感覺突然襲來,讓他臉色漲紅,身子也忍不住顫抖。
自從妻兒慘死,自己又被貶到這裏,曹直正下定決心從此以後努力學會圓滑處事,處處睜隻眼閉隻眼。
他一心說服自己這是爲官之道,可是今天,因爲韓若樰的一番話,所有人都感激的向他下跪,又一次讓他想起了當初自己立志爲官的初衷。
他遠遠的看了一眼韓若樰,縱然心中明白這女子之所以這般做是存有目的,可心中的激悅感還是久久不能平息。
方才他聽到大殿裏突然響起,不知發生了何事立即随着人流趕過來,剛走到門口便聽到了韓若樰的那番話。
韓若樰一介女子都願意爲了桃花村的百姓以身犯險,他身爲男子,又是郁林鎮的父母官,又豈能置身事外?
曹直正深吸了一口氣,對着滿殿的百姓做下鄭重承諾。“桃花村的百姓們!疫情再度嚴重實爲本官監管不力,但是請你們放心,從今日起,本官一定會調集人手加大監管力度,盡可能的籌集藥草和銀兩。也請鄉親們嚴格按照韓大夫的指示行事,咱們齊心協力戰
勝瘟疫!”
“齊心協力!齊心協力……”
一時間,大殿上立刻響起一片振奮人心的呼喊聲。
韓若樰的目光在這些人身上掃過,心裏暗暗松了一口氣。
她方才來時,這些人一個個的全都是無精打采生無可戀的樣子,整個廟裏全都是一片死氣沉沉之象,如今經過何大夫和曹直正的鼓舞,這些人已然恢複了對活着的向往。
人心的力量無可估計,韓若樰相信,隻要他們能這般保持信心,一定會徹底戰勝瘟疫!
似乎是感覺到韓若樰的目光,曹直正與大殿裏的百姓們慰問了一番便匆匆離開破廟。
然而在離開之前,他特意給了韓若樰一個堅定地神色。
“曹大人……是個好官啊!隻可惜,我……我恐怕要看不到……瘟疫被治愈的那一天了……”
曹直正離開之後,韓若樰正要給何大夫仔細把一下脈搏,卻不想聽到他這麽一聲歎息。
“何大夫,您鼓勵别人,怎麽自己卻怎麽悲觀呢?您放心,我一定會治好您的病!”
何大夫看了一眼韓若樰,臉上露出一個豁達的笑,喘了好幾口氣才完完整整說出來一句話。
“韓大夫,你不用再安慰我了,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最清楚,剛才說那些也不過是想盡我最後一份力……”
“何大夫……”
聽了這話,韓若樰的眼眶又一次熱了起來。
“生死由命,老夫此生無憾又有什麽好悲傷的呢?”
似乎是不想讓韓若樰爲他擔心,何大夫将自己的手腕從她手裏抽出來,又輕輕地拍了她的手,如慈父一般輕聲開口:“韓大夫,去忙吧,我有些累……再休息一會兒……”
說着何大夫便當真輕輕閉上了眼。
韓若樰見此,鼻内發酸。
何大夫脈象極度虛弱,已經到了藥石無用的地步,便是她的聖泉水也隻能将他性命拖延幾天,不可能治愈。
她擡頭看了看周圍的病人,深吸一口氣,起身去外面尋找還未被感染的三名大夫。
方才韓若樰已經與那三名大夫見過面,了解了一下大緻的情況。
可她通過何大夫的事已經意識到,問題比他們想的都要嚴重,因爲如同何大夫這樣嚴重的病人已經占到了全部人數的三成。
也就是說他們現在的情況隻能是等死。
而天星草數量不多……
韓若樰抿了抿嘴唇,神情越發嚴肅。
因着之前韓若樰高明的醫術,留在這裏的大夫自然就将她當成了主心骨。
此時在破廟的廚房裏,韓若樰将她打算集中診治病情較輕和一般病人的想法告訴了其他三人。
“韓大夫,你說讓我們對他們放棄治療?”
韓若樰話音一落,留着胡子的徐大夫第一個表示不同意。
“韓大夫,我敬你醫術高超是咱們這裏的神醫,可從你嘴裏聽到這些話,實在讓我難以相信!”
徐大夫聲音剛落,皮膚黝黑的李大夫也憤憤出聲:“難怪有人說最毒婦人心,韓大夫你實在愧爲大夫!”
韓若樰耐心聽他們說完卻并沒有生氣,而是将目光轉向了一直沒有說話的孫大夫身上。
孫大夫皺着眉頭沉吟了許久,終于擡起眼睛看向李大夫與徐大夫:“李兄、徐兄你們實在是誤會了韓大夫。”“什麽!你竟然要替她說好話!你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