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在床上躺着的,還有點迷糊的兒子,韓楉雪坐到床邊輕輕問道:“小貝,昨天玩得開心嗎?”
韓小貝聽見這話,迷糊的眼睛變得清明起來,笑着點了點頭。
“嗯,好開心,我還是第一次看雜耍呢,他們好厲害,這下我也可以講給狗娃聽了,省的他老說我沒見識。”
說道這裏,他的聲音又低了下去,臉上的笑也消失了:“可惜,爹爹和幹爹都不在,不然的話,我會更開心的。”
韓楉雪不想兒子一直爲了容初璟的離去而傷心:“你這段時間一直不開心,是因爲爹爹的離開嗎?”
韓小貝沉默了會兒,落寞的開口道:“娘親,是不是小貝做得不好,不讨人喜歡,所以爹爹才不要我的?”
韓楉雪心裏咯噔一下,她從來不知道兒子竟然有這樣的想法。
“誰說的,我們小貝這麽好怎麽會有人不喜歡,你看娘親,你幹爹,還有很多人都喜歡小貝啊,你爹爹是有事離開了,沒有不要你。”
韓楉雪看着臉色好了不少的兒子又道:“再說了,爹爹沒來的時候,我們不是很好嗎,難道那個時候小貝不開心,有了爹爹就不喜歡娘親了嗎?”說着佯裝出傷心的樣子。
看來還是她對兒子的關心太少了,她隻以爲韓小貝這些日子悶悶不樂,做什麽都沒有精神是因爲舍不得容初璟,沒想到他竟想了這麽多。
看到韓楉雪傷心了,韓小貝忙伸出手拉住她的衣袖,急急地道:“不是的,娘親!小貝最喜歡的就是娘親了,和娘親在一起小貝很開心的!”
韓楉雪輕輕摸了摸韓小貝的頭,看着他急切的樣子,安慰道:“娘親當然知道小貝最喜歡娘親了,娘親也最喜歡小貝啊。”
韓小貝這才平靜下來,想起剛剛韓楉雪的話,有些疑惑。
“娘親,爹爹有什麽事要做,難道比我們還重要嗎?”
韓楉雪一時語塞,她其實也不知道容初璟具體有什麽事,隻猜測是關于朝堂上的,容初璟也從來不會和她提這些。
更何況她也不知道,在他心裏他們娘倆比不比得上那個位置重要。
想到原主曾那樣喜歡那個出塵俊雅的男子,韓楉雪歎了口氣。
“哼,不管什麽事,爹爹都是不要我了,我們以後也不要爹爹了,我以後再也不喜歡爹爹了。”
韓小貝沒有等到韓楉雪的回答,自己沉默了會兒,像是做了什麽決定般的對韓楉雪說,又帶着賭氣般的決絕。
韓楉雪不知該說什麽,雖然她一直不喜歡兒子和容初璟走的太近,但是聽到兒子說出這樣的話,也不知是好是壞。
沉默着爲韓小貝穿好衣服,帶着他出去吃早飯,韓楉雪暗暗決定了過段時間帶着兒子回韓家村住一段時間,在熟悉的地方,或許會讓他開心些。
可接下來的日子,韓小貝好像真的忘了容初璟這個人似的,又變回了以前那個活潑開朗的孩子,每天跟着韓楉雪制藥,跟狗娃玩耍,有時逗弄白貂,好像從沒出現過容初璟這個人。
可就是這樣,更讓韓楉雪擔心了,加快了完成手頭的事,決定明天就帶韓小貝回韓家村。
這日,韓楉雪忙完了事,正和韓小貝在屋子裏收拾回韓家村要帶的東西,韓小貝知道要回韓家村,很是高興。
看到兒子高興的樣子,韓楉雪覺得自己這個決定太對了。
“娘親,我要帶那件藍色的衣服。”韓小貝對韓楉雪說道。
“知道了,娘親給你帶上了,這麽小就愛美了啊。”
那件衣服是用上好的錦緞新做的,韓小貝很喜歡。
“楉雪,小馬說大堂裏有個富家夫人上門求醫。”
正在韓楉雪和韓小貝商量帶衣服的事情的時候,鄭氏的聲音從院子裏傳來,小馬是不方便進内院的。
韓楉雪放下手中拿着的一件白色的衣服,對韓小貝說道:“乖兒子,你在這裏等着娘親,娘親出去看看。”
大堂裏有診病的大夫,但是小馬來叫她,說明病情比較棘手了。
韓小貝也聽到了鄭氏的話,對着韓楉雪點頭:“嗯,娘親,你去吧,我不亂跑的。”
看着懂事的兒子,韓楉雪會心一笑,招來白貂陪着韓小貝,是作伴,也是保護他,然後才出門往大堂裏去。
一進大堂,李管事就迎上來:“掌櫃的,就是這位方夫人爲他家老爺求醫。”
順着李管事的手望去,一個穿着富貴纏枝繞,寶藍色裙襖的三十歲左右的夫人坐在凳上,聽到有人喊“掌櫃的”,連忙讓身邊一個穿着青色素裙,十五六歲丫鬟打扮的人扶着站了起來,望向來人。
她的臉有點圓,看起來很有福相,頭上戴了根喜鵲攜珠的步搖。也許是因爲丈夫的病重,讓她的面色看起來很憔悴。
韓楉雪對着婦人點了下頭,平靜的道:“方夫人,不知放老爺是何病症,發病幾日,可有用藥?”
方夫人對着韓楉雪福了個禮,複又坐回凳上,一一回答韓楉雪的問話。
“我家老爺發病有一段日子了,總是渾身發熱,高燒不退,大夫也看過幾個,都說是熱症,開些去熱的方子,可當時熱是退了,要不了多久又會熱起來。”
說道這裏,方夫人有些疑惑的看了眼眼前這個看起來很年輕的小姑娘,有些懷疑,她真的會醫術嗎?
“韓大夫,我也是聽人說益生堂的掌櫃醫術不凡,才來求醫的,有冒犯之處,還請不要見怪。”
韓楉雪對這個禮數周全的方夫人印象不錯,也沒有追究她剛剛的懷疑,又問道:“病因呢?”
方夫人或許是被大夫問過很多遍了,不假思索的答道:“前段日子,天氣有些燥熱,我家老爺貪涼,多飲用了幾碗冰鎮的綠豆湯,就開始發燒了,如今快有一旬了。”
韓楉雪點點頭,她的心中已經有了推測,隻是:“方夫人,我還需要見到方老爺,切過脈才能做出決斷。”
“當然,馬車已經準備好了,不知韓大夫可方便現在前去。”方夫人說着站起了身。
韓楉雪想了想,吩咐小馬去内院告知韓小貝一聲,拿起藥箱便和方夫人離開了,她想早點解決這件事,希望不耽誤明日的行程。
方家隻是郁林鎮上普通的商戶人家,有些家底,但并不是大富大貴。家中的奴仆也不算多。
一到方家,方夫人就領着韓楉雪到了正房方老爺住的屋子,現在也不是講究男女大防的時候。
韓楉雪跟着方夫人轉過屏風,就看見躺在床上,面色潮紅的方老爺。
走過去,坐在床前的一個繡墩上,仔細的爲方老爺把脈。雖然心中已有八分把握,但把脈後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斷。
有了論斷,韓楉雪收回手,起身對方夫人說道:“方夫人,方老爺得的是寒症,而且已有半年時間了,前幾日的綠豆湯隻是将寒氣引出來了而已。”
“什麽?寒症!可是大夫都說是熱症啊!”
方夫人激動道,不是她不相信眼前這個韓大夫,而是所有大夫都說是熱症,這下忽然有人告訴她是寒症,這,這南轅北轍的差太多了吧!
相對于方夫人的激動,韓楉雪很平靜的繼續道:“方老爺這個叫真寒假熱,體内的寒氣到了一定程度,身體會出現對抗,産生發燒發熱的現象。”
頓了頓,韓楉雪又繼續:“方老爺的脈象宏大無倫,重壓無力,是寒氣在内,而大夫卻照熱病給開了方子,病情自然反複,甚至逐漸加重。”
聽完韓楉雪的話,方夫人像看到救星般,對着韓楉雪跪下,哀求:“韓大夫,你真是神醫啊,求求你救救我家老爺吧,你要什麽都行。”
韓楉雪說的全對了,剛開始她家老爺隻是低燒,并不嚴重,可是後來看了大夫,吃了藥後卻越來越重,到現在,大夫都說沒救了,讓準備後事。
她也是聽人說益生堂的大夫不錯,抱着試一試的心态去的,現在韓楉雪的話就像給了她希望一樣。
看着跪在地上的方夫人,韓楉雪有些動容,想必他們夫妻二人的感情很好吧。
她伸手将方夫人摻了起來。
“夫人不必如此多禮,醫者父母心,若是夫人信我,我開個方子給方老爺,不出三日,高熱必然消退,到時……”
三日後她應該和小貝在韓家村吧。
罷了,到時候她再自己過來一趟就是了,又接着說道:“到時我再來爲方老爺重新切脈,換過方子。”
方夫人忙不疊道:“信的,信的,有勞韓大夫了。”
捧着韓楉雪開的方子,方夫人如獲至寶,連忙喚人來拿着去益生堂抓藥去了。
等方夫人想起韓楉雪還在這裏,方才不好意思的說道:“韓大夫,讓你見笑了。你看這診金……”
對于方夫人的失态,韓楉雪沒說什麽,隻道:“三日後我還要再來爲方老爺問診,若是有好轉,診金到時再付吧。”方夫人畢恭畢敬的派人準備馬車,親自把韓楉雪送出了門。